数据盘在苏逸掌心滚烫，红光从接口边缘渗出，像有东西在里面挣扎着要出来。他没松手，也没再滴血，只是把断因果鼎纹压得更深了些，一股刺痛顺着血脉往上爬。
“它卡住了。”陈梦瑶盯着终端屏幕，“解码进度停在百分之八十九，后面全是乱流加密，普通算法冲不进去。”
李若琳靠在岩壁边，手臂还在冒烟，但她腾出右手打开了战术面板。“我用镇魂鼎的能量反向供能试试。”她按下开关，一道微弱蓝光从胸口引出，接入终端。屏幕闪了几下，终于跳出一行字：【触发条件：鼎力共鸣频率匹配】。
苏逸立刻明白了。
这不是靠技术能解开的东西，得用《九鼎吞天诀》本身的节奏去碰。
他闭眼，意识沉入体内，九尊鼎纹依次亮起。融兵、御兽、焚元……到窃运那一道时，忽然一震。他顺势将那股波动释放出去，轻轻撞向数据盘。
“嗡——”
一声低鸣响起，不是从设备里传来的，而是整个陨石坑的地面都跟着颤了一下。沙粒跳了半寸高，又落下。
终端画面变了。
没有图像，只有一行不断闪烁的文字：真钥归位，伪鼎自焚。
“什么意思？”陈梦瑶皱眉。
“钥匙。”苏逸睁眼，“他们说的钥匙不是工具，是启动某种机制的引子。”
话刚说完，坑外的风突然停了。
不止是风，连飘在空中的细沙都定住了，一颗颗悬在半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苏逸猛地抬头。
坑沿最高处的一块陨石上，站着一个人。
灰斗篷，兜帽拉得很低，只能看见下巴的轮廓。最奇怪的是那双眼睛——泛着青铜色的光，像是金属熔化后凝固的样子。
他没动，也没说话，抬手一抛。
一枚金属物件划过夜空，落进坑底，在地上弹了一下才停下。
是一把钥匙。
造型古朴，柄部刻着螺旋纹路，末端有个小鼎形凸起。看起来和他们在地下城见过的伪鼎核心部件很像，但更精致，材质也不一样，透着淡淡的金光。
“那是……”陈梦瑶想上前捡，却被苏逸拦住。
“别碰。”他说，“先看看有没有问题。”
他蹲下身，指尖离钥匙还有三寸距离时，窃运鼎纹自己热了起来。他立刻运转功法，吞噬那股逸散的能量波。
纯的。
没有任何杂质，也不是外星科技那种冰冷的电流感，而是一种温润的、类似蛟魂残识里的气息。甚至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呼应，就像两块同源的磁铁靠近。
“是真的。”苏逸收回手，“至少这力量做不了假。”
斗篷人站在高处，声音沙哑：“你吞得下假东西，也该认得出真东西。真正的钥匙从来不在你们挖的地方，而在他们不敢碰的位置。”
“你是谁？”苏逸问。
“一个没资格回头的人。”对方轻笑一声，“你们现在手里的，是能烧穿伪鼎的火种。但要是拿错了时机，整个月球都会变成灰。”
苏逸眯眼：“你怎么知道我们在找什么？”
“因为我也曾走错路。”那人缓缓后退一步，“联盟高层里，已经有四个把自己的命格献出去了。他们不是被控制，是自愿补缺。伪鼎需要祭品才能完整，而那些人，早就签了名字。”
说完，他的身影开始淡去，像雾气蒸发一样，一点一点消失在原地。
最后一句话飘了过来：“别信职位高的，信死人留下的痕迹。”
人没了。
风重新刮起来，沙粒落地，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
可那把钥匙还躺在地上，金光未熄。
“他在胡说吧？”陈梦瑶低声说，“联盟高层怎么可能有人主动帮外星势力？”
“不一定是为了外星人。”苏逸捡起钥匙，感受到里面稳定的能量脉动，“可能是为了保住权力，也可能是为了活命。只要答应献祭，就能拿到一部分鼎力，变成超常存在。这种诱惑，不是谁都扛得住。”
李若琳喘了口气，还在操作终端。“我能调出二十年前参与初代灵气项目的名单，但大部分资料都被锁死了，只有基因关联路径还能走通。”
“用我爸的名字试。”苏逸说，“林振南的权限应该还能撬开一点缝。”
陈梦瑶接过终端，快速输入指令。几分钟后，一份名单跳了出来：【初代灵气研究核心组成员】。
七个人。
照片、职务、编号齐全。她再接入现役全球联盟高层数据库比对，发现这七人中，竟有四人至今仍在职。
“张维国，现任能源司总监；赵兰，生物调控局局长；周启明，战略防御副指挥官；还有……许昭华。”陈梦瑶念到这里顿了一下，“情报分析中心主任，三年前还亲自给你做过背景审查。”
苏逸冷笑：“难怪那次体检多抽了五管血。”
李若琳把四人的履历单独拉出来看。“有意思。这四个人在二十年前都有三个月的空白期，官方记录写的是‘闭关研发’，可那段时间正好是伪鼎第一次激活测试的时间点。而且……”她放大一段日志，“他们的生理数据在同一时期出现了同步波动，心跳、脑电、代谢率全部一致，像是被同一个系统调控过。”
“不是巧合。”苏逸盯着名单，断因果鼎纹忽然一阵剧痛，皮肤下浮现出四道暗红色的线，一闪即逝。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些人身上绑着命运契约，不是被迫的，是亲手签下的。他们用自己的命格喂养伪鼎，换来地位和寿命，成了体系的一部分。
“所以地下城那个钥匙是假的？”陈梦瑶问。
“可能是诱饵。”苏逸握紧手中的真钥，“故意让我们以为找到了核心，其实是在引导我们去触发某个陷阱。一旦插入，整个月壳结构可能都会崩解。”
“那你现在怎么办？回地球找他们对质？”
“不行。”李若琳摇头，“我现在状态撑不了长途跃迁，而且没有证据，贸然行动只会被打成叛逃者。”
“也不急。”苏逸把钥匙收进怀里，“他们既然敢让这个人来送信，说明内部也有裂痕。有人不想让伪鼎彻底启动。”
“可那人为什么不露脸？”陈梦瑶不解。
“因为他要是活着出现，下一秒就会被抹掉。”苏逸靠着岩壁坐下，“所以他只能半夜来一趟，说完就走。但他敢来，就说明还有人在暗中盯着这件事。”
李若琳忽然抬起头：“等等，我刚刚发现一件事。那份名单里，有两个人已经死了，但死亡时间……不对。”
“怎么说？”
“系统显示他们是二十年前实验室爆炸时殉职的。可我在旧档案备份里找到了一张会议记录扫描件，日期是爆炸后第四天，上面有其中一人的签名。”
空气一下子冷了下来。
“也就是说……”陈梦瑶声音变低，“那场爆炸根本就是假的？他们根本没死，而是被转移了？”
“或者，”苏逸缓缓开口，“死的是替身。”
他想起父亲失踪那天，家里烧了一整天的纸钱，母亲不让任何人靠近灵堂。那时候他还小，只记得棺材是封死的，没人看过里面。
原来从那时候起，一切都已经被安排好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九道鼎纹安静地藏在皮肤下。他知道这具身体不只是他自己选的路，更是别人设计好的结果。
但他不一样。
别人靠献祭换力量，他靠吞噬变强。
规则在他手里，是可以打破的。
“等我回去。”他说，“我要一个个查清楚，谁签了名字，谁换了身份，谁在背后数着日子等我走进圈套。”
陈梦瑶看着他：“那你打算怎么用这把钥匙？”
“现在不用。”苏逸站起身，望向远处的地平线，“先留着。等到他们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再插进去。”
风卷起沙尘，拍打在岩壁上。
李若琳把终端合上，靠得更近了些。“接下来去哪儿？”
“熔岩湖。”苏逸摸了摸怀里的钥匙，“那里埋着第一具伪鼎残骸，也是所有实验开始的地方。我想看看，当年他们到底对我爸做了什么。”
他迈步往前走，脚步踩在碎石上发出咯吱声。
陈梦瑶和李若琳跟了上去。
三人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一路延伸向黑暗深处。
苏逸的手伸进口袋，指尖碰到一块金属片。
是他之前从战舰残骸里捡回来的。
这次他没打算扔掉。
有些账，得当面算。
他走出十步远，忽然停下。
背后那把钥匙，在口袋里轻轻震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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