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的手还贴在舷窗上，冰凉的玻璃映着那颗青铜色的星球。他的指尖微微发麻，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拉扯了一下。
就在这一瞬，警报响了。
不是刺耳的那种，而是低频震动，从脚底传上来，整艘飞船像被人敲了一棍子。
“有东西来了。”陈梦瑶猛地抬头，手指已经按在控制面板上，调出外部扫描图。
三艘银灰色的飞船正从土星方向滑出，速度不快，但轨迹诡异，像是绕着某种看不见的轨道在走。
李若琳抓起脉冲枪就往武器台跑，“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
“不是从土星来的。”苏逸收回手，盯着雷达画面。他体内九尊鼎突然安静下来，唯独断因果那一尊，在脊椎第三节的位置轻轻跳动了一下。
他闭眼一瞬，看到三条虚线从柯伊伯带边缘跃出，和母星的能量波动完全同步。
“他们是等在这里的。”
话音刚落，一道光束从中间那艘飞船上射出，直直打在他们舰桥外侧。没有爆炸，也没有冲击，可整个控制系统瞬间黑了两秒。
再亮起来时，主屏幕中央浮现出一个全息投影。
人影缓缓成形。
高个子，披着银灰长袍，脸很干净，像是打磨过的金属，眼睛是淡金色的，看不出瞳孔。
苏逸呼吸一顿。
这张脸他见过——二十年前太青禁地壁画上的那个外星访客，和眼前这人，一模一样。
“你认识他？”李若琳察觉到苏逸的表情变了。
“不止认识。”苏逸声音压得很低，“蛟魂残识刚才提醒我了。他是当年把第一尊伪鼎封进地球的人之一，也是亲手把我爸拖进鼎阵的那个执行者。”
陈梦瑶脸色发白，“他还活着？”
“不是人了。”苏逸盯着投影，“是容器。被鼎力改造成的东西，活多久都不奇怪。”
那使者没说话，只是抬起右手，掌心浮起一颗拳头大的透明球体。
球里，一个人被关在淡蓝色的能量牢笼中，穿着旧式工装，头发花白，但眼神清亮。
苏逸的心狠狠撞了一下。
是他爸。
那人嘴唇微动，像是在说什么。
陈梦瑶立刻启动录音解析程序，同时窃运鼎纹在她手腕上一闪而过，自动记录信号流。
“别看太久。”苏逸突然开口。
他感觉到镇魂鼎在体内震了一下，像是预警。
下一秒，他往前一步，却被一股无形力量推了回来，连退三步才站稳。
“果然有问题。”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冲上脑门，焚元鼎纹在胸口亮起，烧得神经一阵发烫。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影像不对劲。”他说，“如果我爸真被关了二十年，怎么会只老了几岁？而且……”
他眯起眼，“他左手腕上有道疤，小时候修反应堆被划的。现在这个影像里，那道疤没有。”
陈梦瑶迅速放大画面，对比数据库里的老照片。
“你说得对，疤痕缺失。而且信号里嵌了因果信息流，每看一秒，记忆就会被轻微扭曲一次。”
李若琳冷笑，“拿个假人就想换真龙渊坐标？真当咱们是傻子？”
使者终于开口了，声音平稳，像机器读出来的：“十分钟内不回应交易，我们将激活他体内的基因锁，终止生命维持。”
“威胁我？”苏逸笑了下。
他转身走到主控台前，把刚才吞噬的影像能量导入窃运鼎纹，反向追踪信号源。
几秒后，数据图谱跳了出来。
“果然。”他指着屏幕上一处隐藏节点，“信号是从母星地核深处发出来的，根本不是从土星来的。你们一直藏在这颗星球里，只是换了身份出来试探。”
使者嘴角微微扬起，像是早就料到他会发现。
苏逸抬手，掌心凝聚出一道金光缠绕的刀刃，化形鼎纹顺着手臂蔓延。
他一刀劈向空中残留的全息影像。
光刃穿过虚影，炸开一团扭曲的数据流。
紧接着，几十个相似的画面浮现出来——全是同一个人，躺在不同形状的冰棺里，面容沉睡，胸口插着导管。
克隆体。
“你们不止抓了他。”苏逸盯着那些画面，“你们复制了他。多少个？一百个？一千个？哪个才是真的？”
使者沉默了几秒，然后说：“你不需要知道真相。你只需要做出选择。”
“我没有选择吗？”苏逸冷笑，“你们以为我会为了一个假父亲，交出真正的龙渊位置？”
“你不交也行。”使者淡淡道，“但我们已经知道，你能感应到裂缝开启的时间点。只要你还在这个轨道上，我们就能源源不断获取同步数据。”
陈梦瑶脸色变了，“他们在利用我们校准母星的封锁系统！”
李若琳直接打开了武器充能模式，“要我现在轰了他们的船吗？”
“不用。”苏逸摆手，“他们不是来谈交易的。他们是来确认一件事——我有没有被母星同化。”
他看向使者，“你们怕我觉醒全部九鼎，怕我找到真正的源头。所以派了个熟人面孔来，想用亲情让我乱阵脚。”
使者没否认。
“可惜。”苏逸抬起手，掌雷劫鼎纹一闪，金光在指尖跳跃，“我不但没乱，还看清了你们的老巢在哪。”
他猛然挥手，一道雷光射向数据乱流中心。
所有克隆影像瞬间崩解，只剩下一个坐标的残影一闪而过——地下三千米，核心熔腔西侧。
“你不会赢的。”使者最后说道，“你爸当年也没赢。”
“但他没跪。”苏逸盯着他，“我也不会。”
使者身影开始消散，三艘飞船同时启动曲速引擎，准备撤离。
就在最后一艘船即将跃迁的瞬间，一段加密音频自动上传到他们的系统。
陈梦瑶快速截获并解码，屏幕上跳出一行字：
【克隆计划代号：归墟】
下面还有一段录音，背景嘈杂，有人低声念着一段口诀。
她听出来了。
那是《九鼎吞天诀》的第一章，是她父亲失踪前夜录下的。
“他们用我爸的记忆训练你。”她抬头看苏逸，“从小时候就开始了。”
苏逸站在原地，拳头慢慢攥紧。
他没说话，但肩膀绷得像铁。
李若琳检查了一遍武器系统，低声问：“他们会再来吗？”
“一定会。”苏逸走向舷窗，看着那三艘飞船彻底消失在星空里，“但他们下次来的时候，不会再用这张脸了。”
陈梦瑶还在分析数据，忽然停下。
“我发现了一个异常信号，每隔十二小时出现一次，持续七秒。频率和地球双月共振周期一致。”
“说明什么？”李若琳问。
“说明有个定时装置在运行。”陈梦瑶盯着图表，“可能是某种唤醒程序。或者……释放程序。”
苏逸眼神一冷。
“他们在等一个时间点。”
“什么时候？”
“当双月相位对齐那一刻。”他回头看向主控台，“到时候，不管是真是假，他们都会放我爸出来。”
“然后呢？”
“然后让我亲眼看着他死第二次。”苏逸走到能源接口旁，伸手按了上去。
融兵鼎纹顺着掌心蔓延，整艘飞船微微震颤。
“让他们来。”他说，“这次，我不光要救人，还要拆了他们的根。”
李若琳握紧枪柄，“随时可以动手。”
陈梦瑶抬起头，“我已经锁定了那个隐藏节点的位置，只要他们启动释放程序，我们就能反向追踪。”
苏逸点点头，目光重新投向窗外。
那颗青铜星球静静旋转，表面几座巨鼎忽明忽暗，像是在呼吸。
他抬起手，再次贴在玻璃上。
这一次，他的体温让玻璃上凝出一小片雾气。
雾气中，倒影的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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