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没响，但李若琳的手一直没离开操纵杆。她盯着雷达边缘那条缓缓移动的轨迹线，手指微微收紧。飞船已经停止跃迁，漂浮在暗物质云深处，像一块被遗忘的残骸。
陈梦瑶坐在控制台前，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她把刚才接收到的意识震荡波拆解成数据流，反复回放。那段声音太杂，像是无数人在同时低语，又被什么东西压住，只留下断断续续的碎片。
“还能再试一次吗？”她抬头问。
苏逸靠在墙边，闭着眼。识海里的镇魂鼎还在震，不是剧烈抖动，而是一种持续不断的嗡鸣，像有人在远处敲钟。他刚才是用自己当媒介连上的，现在脑子有点发沉，耳朵里还有回音。
“能。”他说，“但不能再用刚才的方式。”
刚才那一波信号刚结束，锁链就动了。那不是巧合。他们已经被盯上，每一次接触都在暴露位置。
“换种方法。”苏逸睁开眼，“我主动去找它。”
他走到主控台前，把手按在通讯阵列的接口上。九鼎吞天诀运转起来，第七尊鼎缓缓升起，这一次不是向外扩散，而是向内收束。他把镇魂鼎的力量压缩成一条细线，顺着通讯回路反向推进，像一根针扎进黑暗。
几秒后，屏幕中央浮现一个人影。
没有脸，也没有具体轮廓，只是一个由光和雾组成的模糊身形，周身缠着几道黯淡的锁链虚影。它不动，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悬在那里。
苏逸知道这是谁。
“你能听见我？”他问。
光影轻轻晃了一下，像是点头。
“你是谁？”
“守……者。”声音直接出现在脑海里，破碎得厉害，“曾经……看守本源之地。”
苏逸呼吸顿了一下。“你说的本源，是不是和九鼎有关？”
光影震动更明显了。锁链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九鼎……原是一体。”那声音断断续续，“鼎力本源，为维系天地秩序而裂解。散作九份，落入诸界。唯有命定之人……可重聚其力。”
陈梦瑶猛地抬头：“你是说，这功法不是他自己练出来的？是被人安排好的？”
光影没回答她，只看向苏逸。
“你体内有它们。”声音低下去，“九鼎齐聚，已醒六鼎。融兵、御兽、焚元、镇魂、化形、窃运……还差三鼎未启。”
苏逸心跳快了一拍。“你怎么知道这些？”
“因为……我们曾是守护者。”光影抬起手，指向他的胸口，“你们修的不是功法，是碎片。而‘鼎主’——曾是我们首领。”
这个词一出，苏逸识海猛然一震。
镇魂鼎自动旋转加快，融兵鼎也跟着发热，两股力量在血脉里冲撞，带来一阵刺痛。
“鼎主背叛了誓言。”光影的声音变得急促，“他借分裂之机，夺取控制权，奴役诸族，封锁回归之路。所有觉醒者……都被监视。”
“所以刚才那条轨迹线，是锁链系统发现了我们？”李若琳插话。
光影微微点头。“每一次鼎纹激活，都会引发波动。他们看得见……每一次觉醒。”
话还没说完，光影突然剧烈扭曲，锁链发出刺耳的声响，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拉扯。
“要断了……”它最后看了苏逸一眼，“别相信传承……查它的来路……”
下一瞬，光影崩散，屏幕恢复漆黑。
主控室内一片寂静。
苏逸收回手，额头渗出一层冷汗。刚才那股连接被硬生生切断，识海像是被人砸了一锤，到现在还在嗡嗡作响。
“它说的是真的？”陈梦瑶低声问，“九鼎不是你觉醒的，是被人设计好的？”
苏逸没说话。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还残留着通讯阵列的余温。九鼎吞天诀从他觉醒那天起就一直在变强，吃下灵药、吞噬妖核、炼化异能，每一步都像是他自己走出来的路。
但现在有人告诉他，这条路早就铺好了。
“如果真是这样……”李若琳开口，“那你现在做的每一件事，是不是都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苏逸抬起头，看向舷窗外。
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翻滚的暗物质云，像一团凝固的墨汁。但他知道，在那深处，有无数被锁住的生命，沿着固定的轨道循环运行，像奴隶一样被驱使。
而他体内的九鼎，可能正是从那里来的。
“我不信命。”他终于开口，“就算这功法是别人留下的，我也把它变成自己的。”
“可你怎么证明？”陈梦瑶盯着他，“你怎么知道你现在做的决定，不是他们想让你做的？”
这个问题没人回答。
苏逸站在原地，体内九鼎缓缓流转。前六尊鼎纹清晰可见，第七尊镇魂鼎仍在轻微震颤，第八、第九尊则始终沉寂。
他忽然想到蛟魂记忆里的画面——巨大的青铜鼎被铁链锁住，悬在虚空之中，四周是崩塌的大陆和扭曲的星云。
那时候他就觉得不对劲。为什么偏偏是他看见这些？
也许不是他找到了线索，而是线索一直在等他。
“先搞清楚锁链是怎么运作的。”他说，“既然他们能监视觉醒，那就一定有节点。找到那个点，就能反向追踪。”
“你打算动手？”李若琳皱眉，“刚才那一下差点把你识海撕开，再来一次你可能撑不住。”
“我不用再连。”苏逸走到控制台前，调出刚才记录的数据波形，“他们留下了痕迹。只要这波震荡还在，我就有办法顺藤摸瓜。”
陈梦瑶立刻开始分析。她把意识信号的频率拆解出来，结合飞船之前捕捉到的引力异常，画出一张三维模型图。图上有七个高密度能量点，分布在一个环形轨道上，正好对应锁链的运行轨迹。
“这七个点可能是枢纽。”她说，“每隔一段时间，信号会从其中一个点传到下一个，像是轮班值守。”
“那就是破绽。”苏逸指着图上最弱的一个节点，“选这里下手。我不需要完全接入，只要蹭一下它的信号流，就能知道它连向哪里。”
“风险很大。”李若琳提醒，“一旦被发现，整个系统都会反应。”
“我知道。”苏逸活动了下手腕，“所以我不会用自己的意识去碰。我用鼎力模拟一个假信号，让它以为是正常的能量波动。”
他说完就盘坐在地，闭上眼。九鼎吞天诀再次运转，这次他没动镇魂鼎，而是调动融兵鼎的力量，将一丝鼎力注入通讯阵列，模拟出类似觉醒波动的能量节奏。
几秒后，屏幕亮起。
一道微弱的信号被捕捉到，正从那个弱节点向外传输。苏逸立刻让陈梦瑶截取数据包，进行逆向解析。
进度条缓慢推进。
三个人都盯着屏幕，没人说话。
当解析完成的瞬间，陈梦瑶倒吸一口冷气。
“这信号……终点不在宇宙任何已知坐标。”她声音发紧，“它指向一个不存在的地方。”
“什么意思？”李若琳问。
“意思是。”苏逸睁开眼，“它不在现实空间。”
他站起身，走到屏幕前。数据结果显示，那条信号最终汇入一个虚拟坐标，像是某个更高维度的控制中心。
就像一台服务器，管理着所有被奴役者的状态。
“他们不是在看守某片星域。”苏逸低声说，“他们在运营一个系统。”
话音刚落，舷窗外某处锁链节点突然亮起幽光。
一闪，又一闪。
像是心跳，又像是倒计时。
李若琳立刻调出雷达画面。那光芒不在他们正前方，而在侧后方三百公里处，正以极慢的速度改变方向。
“它在调整位置。”她说，“不是攻击，是包围。”
苏逸看了一眼时间戳。
距离他们上次主动探测，过去了八分十七秒。
刚好是系统巡检的周期。
“它发现我们了。”陈梦瑶手指发凉，“我们现在怎么办？”
苏逸盯着那闪烁的光点，慢慢握紧拳头。
“不动。”他说，“现在动就是逃。他们要的就是我们乱动。”
他转身走向主控台，手指在键盘上敲下一行指令。
“关闭所有对外输出，切断非必要线路。我们不发信号，不释放能量，连呼吸都给我压低。”
飞船内部灯光全部熄灭，只剩下应急屏发出微弱蓝光。
三人静默站立，谁也没再说话。
舷窗外，那点幽光继续闪着，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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