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脚刚踩实，地面就开始往下陷。不是真的塌下去，而是整个空间在收拢，像被人从四面八方捏紧的橡皮泥。他立刻察觉不对，御兽鼎残存的气旋瞬间收回，贴着泡泡底部撑起一层薄薄的缓冲层。
可这层缓冲刚成形，就被压得扭曲变形。
“不对劲。”他低声说，手按在时间泡泡内壁上。掌心传来剧烈震动，金属蜂窝结构发出一连串脆响，像是冰面即将碎裂前的征兆。
四周的青铜光带不见了。刚才还连成一片的微光，此刻全被压进了通道壁里，只剩下一圈暗沉的轮廓，像锈蚀的铁环死死箍住这片区域。空间挤压不是从某一个方向来的，是全方位的闭合，头顶、脚下、左右前后，每一寸都在往中间收。
时间泡泡开始变形。原本圆润的轮廓被硬生生挤成了椭球，再这么下去，迟早会被压成一张饼。
“融兵鼎！”他低喝一声，体内血脉猛地一震。金属碎片立刻响应，在护盾薄弱处自动排布加固。可刚补好一处，另一侧又传来破裂声。压力太大，修复速度根本赶不上破损。
他咬牙，转而调动窃运鼎。
这尊鼎的能力是抽取周围能量为己用，哪怕是一丝一毫也能扒下来。现在这种封闭式挤压环境，说不定能从空间壁障里偷点本源之力出来撑一下。
意识沉入血脉深处，九道纹路逐一亮起，最后一道“窃运”纹路轻轻颤动。他尝试锁定最近的一段空间壁，刚一接触，反馈回来的信息让他心头一沉。
抽不动。
那片空间像是铸死的铁板，纹丝不动。强行掠夺的话，不仅拿不到能量，反而可能引发更大范围的坍缩。窃运鼎的纹路接连震了三下，这是警告信号——再试，后果自负。
“真狠。”他扯了下嘴角，没笑出来。
这哪是什么安全通道？根本就是个陷阱。那个声音说“你终于来了”，听起来像迎接，其实是等着关门放狗。
头顶的压力又加重了。泡泡顶部已经凹下去一块，像被巨拳砸中的铁皮屋。融兵鼎的金属碎片卡在接缝处，发出吱嘎声，随时可能崩断。
他抬手，焚元鼎张开吞噬口，把渗进来的一缕压缩力吸走。这点能量太杂，炼化不了，只能强行打散，防止它破坏内部循环。但这么做消耗的是他自己储备的鼎力。
体力在下降。神魂也开始发烫，像是长时间高强度运转的机器，快要烧起来。
“不能这么耗下去。”他盯着不断缩小的空间，脑子飞快转动。
之前对付乱流是靠节奏，借力打力。可眼前这个是纯粹的物理压制，没有节奏可言，也没有空档可以利用。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收紧，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他试着调动化形鼎，想把自己变成流体形态减小受力面积。可刚一催动，体内九大鼎纹同时滞涩了一下。这片空间有规则压制，连化形都变得困难。
“连这点路都不让走？”他冷笑，眼神却更冷。
既然偷不来，那就抢。
他再次催动窃运鼎，不再温和试探，而是直接发力，狠狠往空间壁里钻。纹路剧烈震动，反馈来的阻力比之前强了数倍，但他没松手。
“给我一点也好！”他低吼，额头青筋跳起。
就在这一瞬间，空间壁终于松动了一丝。一缕极淡的能量被抽了出来，顺着鼎纹流入体内。虽然少得可怜，但确实存在。
可还没等他高兴，整个通道突然加速收缩。原本缓慢的挤压变成了急速闭合，时间泡泡咔的一声，右侧蜂窝结构当场碎裂两块，蚀雾趁机钻入，被焚元鼎一口吞掉。
“操！”他猛吐一口气，双手死死撑住内壁，不让身体撞上去。双脚已经陷进地面半寸，那层灰白的凝雾像是活的一样，正顺着鞋底往上爬。
他低头看了一眼，皮肤下的鼎纹全在发烫，尤其是开龙渊那一枚，几乎要透出来。其他八鼎也在共鸣，频率越来越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还没完。”他咬牙，再次催动窃运鼎。
这一次他换了方式，不求多，只求稳。每次抽取的时间缩短，间隔拉长，像老猎人割肉一样，一刀一刀地削。空间壁虽然坚固，但持续的小规模损耗还是让它出现了细微裂痕。
能量一点点流进来，虽然不足以逆转局势，但至少能让护盾多撑一会儿。
他腾出一丝意识检查体内状况。鼎力只剩六成，神魂震荡未平，身体各处开始出现隐痛。再这样下去，不用等泡泡破，他自己先得垮。
可退路早就没了。回头一看，来时的通道已经完全闭合，连个缝隙都没留下。前后都被锁死，只能往前拼。
前方的空间还在缩小。原本能站直的地方，现在已经需要微微弯腰。头顶距离脑袋只有不到半米，再压下来就得蹲着了。
“融兵鼎，最后一次加固。”他下令。
金属碎片哗啦作响，全部集中到上方和两侧，形成交叉支撑网。每一根都在高频震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
他深吸一口气，把剩余鼎力全压进窃运鼎。既然不能逃，那就耗到底。哪怕只剩一口气，也要让这破地方知道，他不是那么好捏的。
嗡——
窃运鼎猛然一震，竟从空间壁里抽出一道稍粗的能量流。这回不止是微量，足足相当于平时十倍的量冲进体内。九大鼎纹齐齐亮起，短暂恢复了运转流畅度。
他抓住机会，立刻将这股能量导入护盾，修补最危险的几处裂痕。
可就在这时，头顶的空间猛然塌下一截。整个泡泡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左侧支撑网当场断裂，蚀雾疯狂涌入。
他猛地抬头，看见上方的空间正在形成一个漏斗状的凹陷，正对着泡泡中心。
“要压爆了？”他瞳孔一缩。
来不及反应，四周的压力骤然提升。双脚陷入更深，胸口像被大石压住，呼吸都变得困难。他靠着内壁半蹲着，双手死死抵住变形的护盾，指节泛白。
窃运鼎还在运转，但抽出来的能量越来越少。空间壁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动作，开始反向封锁。
“再撑一下……再撑一下……”他嘴里重复着，声音沙哑。
忽然，开龙渊鼎剧烈一震。不是牵引，不是共鸣，是一种近乎暴动的状态。其他八鼎跟着躁动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体内苏醒。
他没管那么多，只知道现在不能倒。只要他还站着，时间泡泡就不会灭。
他抬起一只脚，用力拔出凝雾地面，重新站直。哪怕空间再低，他也得挺起背。
双手撑住护盾，双臂肌肉绷紧，整个人像一根柱子顶在中间。
“谁也别想把我压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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