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走进启明院大门的时候，太阳正悬在头顶。他没坐车，一路步行过来，外套搭在胳膊上，脚步不快也不慢。昨天夜里发生的事像一块石头沉在心里，但他没停下。该做的事还得做。
广场上已经站满了人。临时搭起的棚子下排着长队，报名台前挤得水泄不通。有人举着手机录像，有人拿着纸笔记录，还有几个穿着训练服的年轻人在角落比划动作，像是在模拟什么测试。
陈梦瑶站在登记处后面，手里抱着一叠资料，抬头看见他时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迎上来。
“你来了。”她声音压得很低，“我还以为你会晚点到。”
“说好中午前到，就别迟到。”苏逸把外套递给她，“人都来了？”
“早到了，天刚亮就有排队的。”她指了指人群，“报名通道开放三小时，申请人数破两千。我们按计划只收五十个，但筛选压力不小。”
苏逸点点头，目光扫过全场。大多数人脸上写着兴奋，也有几个眼神飘忽，站的位置太靠边，像是在观察而不是参与。
“开始吧。”他说。
两人走到临时讲台前。现场立刻安静下来。几千双眼睛盯着他，没人说话。
苏逸没拿话筒，只是站着，声音不高：“我不是救世主，但我愿做引路人。”
台下有人低声重复这句话，更多人屏住呼吸。
“今天不考体力，不看背景，只看三点。”他抬手指向测试区，“第一，能不能感知空气里的能量波动；第二，遇到幻象能不能稳住心神；第三，突发状况下有没有反应能力。三项都过，才算合格。”
底下一阵骚动。有人皱眉，有人点头，还有人冷笑出声。
“凭什么你说啥就是啥？”一个穿皮衣的男人从后排走出来，“你一个人定规则，谁知道是不是走过场？”
苏逸看着他，没动怒：“你可以不参加。也可以试试，失败了就走人。这里没人拦你。”
那人噎了一下，周围几人拉了拉他袖子，他才退回去。
测试很快开始。第一批十个人进入感应区。地上画着圈，中央放着一块残缺的鼎片——那是苏逸从旧战场带回来的碎片，还残留一丝鼎力波动。
第一个女生闭眼三秒，伸手指向东南角：“那边强一点。”
陈梦瑶看了眼仪器读数，点头：“通过。”
第二个男生转了一圈，指着正前方。数据却显示误差超过百分之六十。淘汰。
接下来几轮陆续有人过关。最亮眼的是个戴眼镜的医学生，不仅准确判断出波动源，还能说出大致强度区间。苏逸多看了他一眼，记下了编号。
幻象测试区设在帐篷里。陈梦瑶布了个简单的精神干扰阵，让人看到亲人受伤或自己失控的画面。多数人撑不过十秒，有个少年咬着嘴唇一直没动，直到警报解除才松口气。
“你看到了什么？”苏逸问他。
“我爸躺在血里，说我救不了任何人。”少年抬起头，“可我知道这是假的。”
苏逸拍了下他肩膀：“下次别咬这么狠，流血了。”
最后一项是应变测试。场地中央突然释放一股紊乱灵气，模拟异能暴走场景。参与者要迅速找到安全区并稳定呼吸节奏。
一个瘦小的女生差点摔倒，硬是爬着进了标记圈。出来后脸色发白，但笑了。
“我妹妹也是这样倒下的。”她喘着气说，“我不想再看着别人那样了。”
苏逸沉默几秒，把她名字圈了起来。
中午过后，报名人数逐渐减少。真正留下来的都是认真对待的人。苏逸亲自看了一遍通过名单，挑出二十多个重点观察对象。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那个一直站在边缘的男子。
那人没参加任何测试，也没靠近报名台。只是在人群散去时，悄悄绕到登记处后方，手里捏着一块黑色芯片，往数据接口上贴。
苏逸没出声，用镇魂鼎轻轻扫了一下。那人身上的气息和昨晚码头那个黑袍人不一样，但底层频率相似，像是同一种设备留下的痕迹。
他走到陈梦瑶身边，接过她手里的平板，假装翻看记录，低声说：“刚才那个穿灰夹克的男人，右耳戴银环的那个，盯住他。别打草惊蛇，查他进出场路线。”
陈梦瑶眼皮都没眨一下，手指滑动屏幕：“已经标记了。他没登记真实信息，用的是伪造身份码。”
“果然。”苏逸把平板还给她，“名单里可能混进了眼睛，盯紧每一个未通过者的去向。”
“明白。”她顿了顿，“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站了一下午。”
“还不急。”他看向空下来的测试区，“等最后一批人走完再说。”
最后几个报名者完成测试后陆续离开。广场渐渐清空，只剩下工作人员在收拾设备。夕阳照在地面，影子拉得很长。
苏逸走到主楼窗前，俯视整个学院。教学楼还没完全建好，但地基稳固，线路铺设已完成。明天就要开始布置修炼场。
他刚掏出手机想确认进度，忽然听见楼下传来一声轻响。
是金属碰撞的声音。
他低头看去，刚才那个灰夹克男人正蹲在配电箱旁，手里工具一闪而过。下一秒，整片区域的监控灯同时熄灭。
苏逸推开窗，正要下去，却发现那人已经起身，朝着围墙缺口走去。步伐平稳，没有慌乱。
他收回身子，摸了摸手腕内侧。融兵鼎微微发热，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你以为换个身份就能进来？”他低声说。
这时陈梦瑶推门进来：“外围摄像头断了三分钟，恢复后没拍到可疑画面。但我在备份系统里抓到一段延迟信号，正在解码。”
苏逸点头：“让他走。现在抓他，反而打草惊蛇。”
“你是想顺着他，找出背后的人？”
“不止。”他看向窗外，“他们想知道我们招了谁，练什么，怎么教。那就让他们看。”
“你打算将计就计？”
苏逸嘴角动了一下：“我可以让他们看，但看到的东西，未必是真的。”
他拿起桌上的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名字，圈出三个特别标注。
“这三人今晚搬进核心区宿舍，加装独立防护。其他人按原计划安排。”
陈梦瑶接过纸条看了看：“你不担心他们其中有内应？”
“担心没用。”他说，“只要我还站在这里，他们敢来，我就敢接。”
楼下，最后一个工作人员锁上铁门离开。风吹动旗杆上的布条，啪啪作响。
苏逸站在窗前没动。远处城市灯火渐起，启明院像一块沉在黑暗中的石头，安静，却不再孤单。
他抬起手，掌心一道细纹闪过青铜色，又迅速隐去。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新消息。
发信人未知。
内容只有四个字：
“你漏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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