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站在学院最高的平台上，手心贴着胸口那道旧伤。皮肤底下像是有东西在动，不是疼，也不是痒，就是一种说不清的牵引感，像有人在远处轻轻拉一根线。
他抬起手，掌心对准天空。指尖刚离开衣服，一层淡金色的光就从皮肉下透出来，顺着胳膊往上爬。这不是灵力外放，也不是鼎纹显现，更像是身体本身在响应某种召唤。
脚下的平台开始震动。不是地震那种晃动，是整块金属板在共振，发出低频的嗡鸣。平台中央的符文阵亮了，一道道刻痕由灰转蓝，再由蓝变白，最后连成一片流动的光网。
陈梦瑶从监控室冲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她手里抓着一块玉符，边跑边低头看。玉符表面裂开了一道细缝，正往外渗出暗红色的光。
“频率不对！”她喊了一声，声音压过风声，“你现在用的是初始波段，跟宇宙背景噪音撞上了！”
苏逸没回头，也没应声。他知道她在说什么。体内的九尊鼎都在颤，尤其是最深处那一个，像是被什么东西吵醒了。他能感觉到它们的位置——不在体内，也不在地面，而是在更远的地方，在那些他从未踏足过的星域里。
他调整呼吸，把意识沉下去。灵网在他眼前展开，像一张横跨虚空的大网，每一个节点都是觉醒者体内的鼎力印记。学院里的学生、老师、后勤人员……所有人的力量都被接入这张网，成了他召唤的燃料。
第一尊鼎的信号出现了。
在西北方向三万米高空，有个微弱的脉冲点，规律地跳动。那是融兵鼎，曾经被封在一艘废弃的星际战舰核心舱里。苏逸伸手一引，灵网立刻朝那个方向延伸过去。
就在连接即将接通的瞬间，整个光网猛地一抖。
陈梦瑶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她死死攥住玉符，咬牙抬头：“来了！”
李若琳几乎是滚上平台的。她抱着一台方形仪器，屏幕闪着红光，嘴里还在念数据：“能量峰值突破阈值，来源不明，不是地球上的任何已知谱系，也不是我们记录过的异星文明信号……它在模仿鼎力频率！”
苏逸终于开口：“别管它像不像，直接切频。”
“切到哪？”陈梦瑶问。
“第七谐波，逆向相位。”
话音落下的刹那，他的右手五指张开，掌心向下压。灵网立刻扭曲变形，原本平铺的光带突然卷曲成螺旋状，像拧紧的麻绳。那股外来冲击撞上来时，被这股旋转力道一带，偏移了原定轨迹。
但只偏了一瞬。
第二波冲击紧跟着砸下来，比刚才强了三倍不止。灵网边缘炸开一圈电火花，几处节点瞬间熄灭。平台四周的供能柱噼啪作响，有两根直接爆裂，碎片飞溅。
“不行！”李若琳盯着仪器大叫，“对方在自适应！它学得很快，已经摸到我们的调制逻辑了！”
苏逸闭上眼。
他不再靠眼睛看灵网，而是用九鼎吞天诀去“尝”那股能量的味道。一口吞进去，不是血，不是火，也不是雷电，而是一种空荡荡的感觉，像是吃进了一团没有内容的风。
但他尝到了别的东西。
在这股能量的最底层，藏着一小块硬物，像是碎石，又像是金属残片。它不发光，也不发热，可只要靠近它，体内的九鼎就会齐齐震颤。
虚无之核。
这个名字突然冒出来，不是他想的，也不是谁告诉他的，就像是血脉深处的记忆自动浮现。
“李若琳！”他睁开眼，“把监测仪给我。”
“你不能直接连！”陈梦瑶拦了一下，“那玩意会反噬神识！”
“我已经连过了。”苏逸伸手，“给我。”
李若琳犹豫一秒，把仪器递过去。苏逸接过，左手按在屏幕中央。下一秒，他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整个人僵住。
他看到了。
不是画面，也不是声音，而是一片绝对的黑。黑得连“黑”这个概念都不存在。但在那片虚无里，有一粒尘埃般的光点，正在缓慢旋转。它不属于任何星系，也不受时间束缚，就像一颗被遗忘在宇宙夹缝里的种子。
而他的九尊鼎，全都在朝着那颗种子跪拜。
“找到了。”他松开手，声音有点哑，“这不是攻击，是试探。它们想看看我能不能感应到核心碎片。”
“谁想？”陈梦瑶追问。
“不知道。”苏逸抹了把脸，“但它们用了鼎力的频率，说明知道这套系统。而且……”他顿了顿，“它们以为我能控制它。”
李若琳快速敲着键盘：“现在怎么办？继续召唤还是会激怒对方？”
“不召，它们也会来。”苏逸重新抬手，掌心再次对准天空，“既然敢露头，就别怪我动手。”
他把焚元鼎的力量注入灵网。这是昨晚埋下的那枚晶核残留的能量，经过一夜沉淀，已经和地脉融为一体。现在他把它抽出来，当成盾牌裹在灵网外面。
光网颜色变了，从纯白转为暗红，像烧到极致的铁块冷却前的最后一抹光。
第三波冲击来了。
这次不再是单纯的能量冲刷，而是带着结构的撞击。苏逸能感觉到，那股力量在试图复制灵网的拓扑形态，想从内部瓦解它。就像一只虫子钻进机器齿轮里，一点点啃咬关键部位。
“断因果。”他低声说。
体内一尊鼎轰然启动。灵网立刻切断所有非必要连接，只留下主干道和九个预设锚点。那些被冲击污染的节点自动脱落，像枯叶一样飘散。
“还差一点。”苏逸盯着空中，“融兵鼎快回来了。”
话没说完，西北高空那点脉冲突然暴涨。一道银灰色的流光划破云层，直坠而下。那是一尊巴掌大的小鼎，表面布满刀痕，落地时砸出一圈环形裂纹。
第一尊鼎，归位。
可就在它接触地面的瞬间，异变再生。
灵网中心突然塌陷一块，形成漏斗状漩涡。一股吸力从中传出，不是冲着苏逸，也不是冲着新回来的鼎，而是直指地下。
“龙渊残脉！”陈梦瑶脸色变了，“它要借鼎力唤醒地底的东西！”
苏逸一脚踩在融兵鼎上，用自己的体温压制它的躁动。同时催动镇魂鼎，将神识探入地下。他看见了——那根断裂的龙脉正在苏醒，一丝丝黑气顺着岩层向上爬，目标正是平台下方的能量井。
“李若琳！”他吼了一声，“关掉b7接口！”
“已经断了！但它在从备用线路绕行！”
“那就炸了它。”
“你说什么？那是主供能通道！”
“我说，炸了它。”
李若琳咬牙，按下手中仪器的一个按钮。三十米外的一座小型反应堆轰然爆炸，火光冲天。地面剧烈摇晃，能量井入口被彻底封死。
可那股吸力没有消失。
反而更强了。
苏逸抬头，发现天空不知何时变成了深紫色。云层裂开，露出一个圆形空洞，正对着平台。洞里没有星星，只有一片旋转的灰雾。
“它们打开了观测窗口。”他冷笑，“真不怕死。”
陈梦瑶走到他身边，把玉符塞进他手里：“还能撑多久？”
“等到最后一尊鼎回来为止。”
“如果它们不让它回来呢？”
苏逸看着空中那个洞，慢慢抬起双手。
“那我就亲自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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