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线还在天上滑动，离地面越来越近。风从东边吹过来，带着一股说不清的闷味，像是铁皮在摩擦。
苏逸站在高台边缘，闭上眼，把手按在胸口。融兵鼎的能量还在经脉里转，他没让它停下来，反而往深处引了一截。那股热流顺着血脉往下走，撞到某一处时，突然轻轻颤了一下。
不是错觉。
体内另外几尊鼎也跟着抖了半下，像被什么勾了一下。
“来了。”他说。
陈梦瑶立刻靠近一步，手已经搭上了腰间的灵刃。她没问什么来了，只盯着他的脸。
李若琳几乎是跑着冲上来的，手里抱着一台方盒子，屏幕闪得厉害。她喘着气，手指划了几下，声音很紧：“能量环状分布，中心轴线指向正东！三十公里左右——那里有东西在回应你！”
苏逸睁开眼：“不是东西，是鼎。”
“封印阵要成形了？”陈梦瑶问。
“还不完整，但它们开始认主了。”他抬脚就走，“走，去东边。”
三人快步下了平台。学院外围的警戒系统还在运转，红光一扫一扫地掠过地面。他们穿过一片倒塌的训练场，踩着断裂的金属支架往前赶。路上没人说话，只有仪器滴滴响个不停。
李若琳一边走一边调数据，眉头越皱越深：“这波动……不太稳。每次共鸣持续不到三秒，然后断掉，再重新接上。”
“我在拉。”苏逸说，“它们散得太远，一时回不来。”
“可刚才那阵共鸣，”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像是被人掐着脖子喊出来的。”
苏逸脚步一顿。
陈梦瑶也停了下来：“什么意思？”
“正常共振应该是平滑上升，但它不是。”李若琳把屏幕转向两人，“你看这里——波峰突然拔高，接着骤降，像是被什么东西干扰了信号源。”
苏逸盯着那条曲线看了两秒：“有人在屏蔽它。”
“谁？”
“不知道。但能动手脚的，不会是小角色。”
他继续往前走，速度更快了些。风越来越大，吹得衣服贴在身上啪啪响。
二十分钟后，他们来到一段废弃的高架桥。下面是空荡的街道，路灯坏了大半，远处有几辆车歪斜地停着，车门敞开着。桥面裂了几道口子，钢筋裸露在外。
“信号变强了。”李若琳低声说，“就在前面五百米。”
苏逸点头，右手缓缓抬起，掌心朝前。他没催动真元，只是让体内的鼎纹自然感应。果然，没过多久，皮肤底下传来一阵轻微的麻痒，像是有虫子在血管里爬。
那是化形鼎的反应。
“小心。”他说。
话音刚落，桥面左侧的裂缝里猛地窜出一团黑影。动作极快，贴着地面滑行，直扑李若琳后背。
陈梦瑶反应更快，灵刃出鞘一半就横甩过去。刀风擦着对方身体扫过，那东西居然在空中扭了个弯，避开锋芒，落地后翻滚一圈，稳稳站住。
是个类人生物，但四肢比例不对，手臂太长，手指尖端泛着金属光泽。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圈褶皱围着嘴部位置。
“又一个。”陈梦瑶把李若琳拉到身后。
第二只从右边冒出来，第三只从桥墩阴影里爬上来。一共五只，呈扇形围住三人，不急着进攻，也不退。
苏逸看了看它们的站位，忽然笑了：“你们不是来杀我们的。”
陈梦瑶一愣：“你说什么？”
“看它们的脚步。”他指了指最前面那只，“每一步都避开能量流动最强的地方。如果真是来拼命的，早就冲了。它们在找弱点。”
“你是说……它们在探测？”
“对。”苏逸慢慢往前走了一步，“就像老鼠闻到墙后面有洞，想看看能不能钻进去。”
那只带头的异种突然抬起手，掌心对着他，做出一个类似扫描的动作。空气中响起一声低频嗡鸣。
苏逸没动。
下一秒，他整个人消失在原地。
再出现时，已在对方头顶上方。他右手一抓，化形鼎的力量瞬间爆发。空气像水一样被搅动，形成一道无形漩涡，直接把那异种卷了起来。
它挣扎了一下，身体开始变形，皮肤表面浮现出一层银色薄膜，像是某种防护机制启动了。
苏逸冷笑，手掌往下压。
“咔。”
一声脆响，那层膜碎了。异种的身体像被抽了骨头，软塌下去，摔在桥面上不动了。
剩下四只同时后退。
苏逸落地，一脚踩住那个昏迷的家伙胸口：“别跑，我还有话问。”
他低头看向它的背部。衣服破烂不堪，露出一块黑色印记，形状扭曲，像是撕开的口子。
李若琳赶紧凑过来，打开仪器扫描。屏幕上很快显示出放大图像。
“这个标记……”她声音变了，“我在龙渊碎片的数据库里见过类似的结构。”
“虚无之核？”陈梦瑶问。
“不完全是。”李若琳摇头，“更像是它的‘标签’。就像货物被打上条形码，方便追踪和管理。”
苏逸蹲下身，用手指轻轻碰了碰那块印记。指尖刚触到皮肤，体内的蛟魂忽然轻轻颤了一下，像是闻到了危险的味道。
他收回手：“它们不是自己来的。”
“有人派它们来的？”陈梦瑶问。
“或者更糟。”他站起身，“它们是探路的，专门来找封印漏洞。只要找到一处薄弱点，后面的大部队就能跟进来。”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李若琳抬头看他。
“继续往前。”苏逸拍了拍手，“它们既然敢露面，说明那边的封印已经开始松动。我们得赶在它们之前，把鼎召回来。”
他转身就要走。
李若琳却没动，还蹲在地上看着那只俘虏：“等等。”
“怎么？”
“你看它手腕内侧。”她指着一处几乎看不见的刻痕，“这里有编号。07-t。”
“什么意思？”
“人工培育体。”她说得很慢，“这不是野生生物，是被人造出来的工具。”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
苏逸沉默了几秒，忽然笑了：“难怪动作这么整齐，原来是一群打工的。”
陈梦瑶皱眉：“你还笑得出来？”
“不然哭？”他耸肩，“活人都不怕，还怕几个机器人？”
他说完迈步向前，脚步比刚才更稳。风从桥底灌上来，吹起他的衣角。
李若琳收起仪器，快步跟上。陈梦瑶最后看了一眼地上那具异种，抬脚跟了上去。
五百米外，信号强度再次跳动。这一次，波动持续了整整五秒，比之前任何一次都长。
苏逸停下脚步，闭眼感受。
九鼎同时震动了一下。
不是微弱的回应，而是整齐划一的共鸣，像一口钟被人重重敲了一记。
“阵眼就在前面。”李若琳看着屏幕，“距离三百米，能量密度急剧上升。”
“好。”苏逸睁开眼，“准备接鼎。”
他刚迈出一步，脚下桥面突然传来一阵震动。
不是来自地面。
是桥下的空气在颤。
三人同时抬头。
天空中的银线已经垂到了极低的位置，离桥面不过百米。它不再移动，而是缓缓旋转起来，像一根即将扎入地面的针。
苏逸眯起眼。
他知道，那不是鼎回来了。
是有人想抢在他们前面，把封印戳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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