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的手指还搭在控制台上,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系统自检进度条走到百分之八十二,监控画面一块接一块亮起来。他没动,眼睛盯着主屏角落的一串波动曲线,那是刚才碎片触发时留下的残频。
陈梦瑶站在两步外,终端抱在胸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边缘。她想问什么,但看到苏逸的眼神就没开口。那不是发愣,也不是走神,像是在等某个信号。
李若琳从后方快步走来,手里抱着一台新接驳的分析仪。她把设备放在操作台,插上数据线,顺手推了下眼镜。“我调了三套算法跑刚才那段频率,结果都不稳定。”她说,“但它和九鼎的共振波段有重叠,只是太乱,抓不住重点。”
苏逸终于动了。他转身面向召唤阵阵心,一脚踩上基座边缘,手掌按下去。掌心刚接触地面,体内的九鼎就猛地一震。开龙渊鼎的位置又往前顶了些,像要破皮而出。
“别硬来。”陈梦瑶上前半步,“你刚接收完信息,识海还没稳。”
“我不用再接收。”苏逸闭眼,“我要把它放出来。”
话音落下,他双手同时压地,体内九鼎开始按顺序轮转。融兵鼎先动,吸收四周散逸的能量杂波;焚元鼎紧随其后,火种在经脉里烧出一条通路;镇魂鼎稳住神识,防止意识被冲散。一道低鸣从他体内传出,越来越清晰。
陈梦瑶立刻打开通讯频道:“所有人撤离三十米外,关闭感应模块,避免共鸣干扰。”
李若琳迅速切换到记录模式,镜头对准苏逸头顶区域。几秒后,空气中浮现出淡淡的光痕——是能量投影。
起初只是乱线交织,后来慢慢连成环形。九个点依次亮起,围成一圈,中央凹陷下去,像被什么东西吸走了空间本身。
“这是……”李若琳声音变了,“主宰的核心结构?”
“不是结构。”苏逸睁眼,额头渗出汗,“是它的存在方式。它靠因果链活着,每一根链条都连着不同的世界规则。断一根,它就弱一分。”
陈梦瑶盯着那团投影,忽然问:“你说它依赖因果?那如果有人能切断因果呢?”
苏逸点头:“断因果鼎就是干这个的。可问题是,主宰不会让你轻易碰到它的核心。它外面裹着好几层虚相,真身藏得极深。”
李若琳快速敲击键盘,把投影数据导入模型库。她一边比对历史战斗记录,一边调整参数。“等等……”她突然停手,“我找到了一个异常频段。”
屏幕上划过一道细线,在整体波谱中几乎看不见。
“这是什么?”陈梦瑶凑近。
“静默带。”李若琳放大图像,“所有高频和低频都能检测到,唯独这一段完全空白。时间极短,只有千分之三秒,出现在每次主宰现身前的瞬间。”
苏逸盯着那条线看了两秒,猛地抬手,掌心雷光炸开。这一次,电弧不再是纯白色,而是带着暗金纹路,一闪即逝。
“就是这里。”他说,“断因果鼎的发动窗口,只有这么长。错过就没了。”
“那我们得卡准时间。”陈梦瑶转身调出战术板,“我有个想法。让鼎力修士组成三组波阵,分别释放不同属性的鼎力,制造混乱场。主宰感知被打乱,就会暴露那个静默间隙。”
“然后你出手。”李若琳接道,“用断因果鼎直接切进去。”
“不止。”苏逸摇头,“我还得用开龙渊鼎做锚点。不然斩出去的力量会被反弹回来。”
两人同时看向他。
“你是说……你要用自己的命去赌那一瞬?”陈梦瑶声音压低。
“不是赌。”苏逸伸手,在空中画出一道轨迹,“是算。你们只要能把干扰做到位,我能控得住。”
李若琳沉默几秒,重新打开推演程序。“我来模拟一次。”她说,“十三组变量,看看成功率。”
操作台嗡嗡作响,数据流飞速滚动。三人都没说话,盯着进度条一点一点推进。
五分钟后,屏幕跳出结果:**匹配度78.6%**。
“可以打。”李若琳抬头,“只要执行误差不超过千分之一秒,就能命中静默带。”
陈梦瑶深吸一口气,手指在战术屏上划了几下。“我现在就组织修士列阵,测试同步率。”她说,“第一组主攻频率扰动,第二组负责能量压制,第三组掩护苏逸靠近。”
“别忘了防护。”李若琳补充,“一旦因果断裂,周围空间会塌缩。至少要布三层缓冲阵。”
“交给我。”陈梦瑶点头,“十分钟内完成部署。”
苏逸没动,还在看那道静默带的波形。他忽然抬起左手,指尖轻轻碰了下眉心。那里还残留着一丝灼热感,像是碎片融化时留下的烙印。
“你在想什么?”李若琳察觉他的异样。
“我在想传承者。”他说,“他为什么选我?为什么现在才出现?”
“也许是因为时机到了。”陈梦瑶说,“主宰开始行动,封印松动,线索自然浮现。”
“可线索不该这么容易拿到。”苏逸皱眉,“主宰那么强,怎么可能留下这么大一个破绽?”
李若琳停下动作:“你是怀疑……这是陷阱?”
“我不知道。”苏逸收回手,“但我能感觉到,开龙渊鼎一直在动。它不像在回应线索,更像是……在认亲。”
空气安静了一瞬。
陈梦瑶看着他:“你的意思是,九鼎和主宰之间,有某种联系?”
“不只是联系。”苏逸低声,“是同源。”
三人谁都没再说话。监控室里的灯微微闪了一下,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李若琳低头检查设备状态,发现能量读数出现了微小跳动。她放大局部曲线,眉头越皱越紧。
“怎么了?”陈梦瑶注意到她的表情。
“刚才那段静默带……”李若琳指着屏幕,“它刚刚自己动了一下。”
“不可能。”陈梦瑶凑过来,“数据已经封存了。”
“可它确实变了。”李若琳调出前后对比图,“你看这里,波谷位置偏移了0.0002赫兹。虽然极小,但方向一致,像是被什么牵引着。”
苏逸立刻走到屏幕前,双眼紧盯那条线。他体内的断因果鼎突然发烫,像是受到了刺激。
“不是变化。”他说,“是呼吸。”
“什么?”
“这根本不是死数据。”苏逸声音沉下来,“它是活的。那个静默带,还在接收指令。”
陈梦瑶脸色变了:“你是说,主宰知道我们在分析它?”
“不止知道。”苏逸转向召唤阵阵心,“它正在通过这段频率,反向监听我们。”
李若琳马上切断外部连接,启动防火墙协议。但她刚按下确认键,主屏幕突然闪了一下,一行字符自动跳出:
【因果未断,轮回已启】
“谁发的?”陈梦瑶盯着屏幕。
“没人。”李若琳手指在后台狂敲,“这不是从外部进来的,是系统内部生成的。”
苏逸站在原地没动,目光落在那行字上。他体内的九鼎全部停止轮转,一瞬间陷入死寂。
然后,开龙渊鼎猛然震动。
一道低语直接钻进脑海,不是声音,也不是文字,而是一种认知强行塞进来:
**“你以为你在找弱点,其实你正走向它的门。”**
他猛地抬手,一拳砸向控制台。金属凹下去一块,火花四溅。
“闭嘴!”
陈梦瑶冲上来扶他:“苏逸!”
他甩开手,喘着气,额头青筋跳动。九鼎在他体内重新开始转动,这次节奏完全不同,像是在对抗某种入侵。
“它在干扰我。”他说,“用同样的语言,同样的频率……它知道九鼎的运行逻辑。”
“那就换个方式。”李若琳果断拔掉所有数据线,“不用系统,我们手动推演。纸上画阵,口述参数,彻底断开电子连接。”
陈梦瑶立刻翻出战术白板,拿起笔:“从头来。三组干扰阵列,各自独立供能,不联网,不共享信号。”
苏逸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他把刚才那句话反复拆解,试图找出破绽。
十分钟后,白板上画满了符号和连线。三人围在一起,逐项核对。
“时间窗口还是千分之一秒。”李若琳说,“但我们可以通过预判提前蓄力。”
“我可以提前激活断因果鼎。”苏逸睁开眼,“但不能完全释放,等到最后一刻再斩。”
“那就需要一个触发信号。”陈梦瑶看向李若琳,“你能做一个物理提示器吗?比如光闪或者震动?”
“简单。”李若琳掏出一个小盒子,拆开外壳,焊了几根线路,“这个会在静默带出现前0.005秒震动,误差不超过百万分之一。”
她把装置递给苏逸。巴掌大,表面粗糙,像个改装过的闹钟。
苏逸接过,握在手里。震动很轻,但很准。
他点点头:“能用。”
陈梦瑶最后检查一遍方案,抬头看他:“准备好了吗?”
苏逸站直身体,把提示器贴在手腕内侧。九鼎在他体内缓缓旋转,不再躁动,而是像刀入鞘前的最后一道磨砺。
“随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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