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科技总部38层的董事会议室,水晶吊灯的光芒本该彰显豪门气派,此刻却像淬了冰的刀锋,割得满座人面如土色。紫檀木长桌的主位空着——那是林雄坐了五年的位置,可三小时前,警方带着逮捕令闯入他办公室的画面,早已通过内部监控传遍了整个集团。
“都安静!”代理董事长王敬山重重拍了下红木桌面,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面前的投影仪还停留在季度财报页面,可没人关心那串下滑的数字,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会议室紧闭的大门上,仿佛下一秒就会有穿制服的人冲进来,把自己也带走。
坐在左首的张启明突然嗤笑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价值百万的腕表:“王董,现在装镇定有什么用?林雄那厮被抓时,办公桌上还摆着和咱们去年分红的对账表,真当警察是瞎子?”他这话一出,会议室瞬间炸了锅,如同被捅了的马蜂窝。
“张总这话是什么意思?”右首的李红梅猛地站起身,珍珠项链随着动作晃出刺眼的光,“去年分红是董事会全票通过的,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林雄的私活?我看你是想把自己挪用项目资金盖别墅的事儿,都推到林雄头上吧!”
张启明脸色骤变,拍案而起:“李红梅你血口喷人!我那是合法投资!倒是你,儿子留学的学费都是走的凌云的‘公益赞助’账户,当大家不知道?”
躲在通风管道里的微型无人机,将这一幕精准地传输到苏念的监控屏幕上。机身附带的拾音装置把桌椅碰撞声、辱骂声清晰收录,画面里股东们青筋暴起的模样,活像一群为了争抢腐肉而撕咬的野狗。苏念指尖轻点屏幕,将李红梅提到的“公益赞助账户”标记成红色,眼底闪过一丝冷光——这正是她之前推演时发现的资金漏洞,没想到竟以这种方式被掀开。
“够了!”王敬山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抓起桌上的保温杯狠狠砸在地上,陶瓷碎片溅到众人脚边,才算暂时压制住混乱,“现在是内讧的时候吗?林雄被抓,证监会明天就会来查账,咱们得想办法把责任摘干净!”
“摘干净?怎么摘?”角落里的赵海涛推了推金丝眼镜,声音里满是嘲讽,“王董,您别忘了,林雄当年伪造苏念父亲的实验数据,可是您亲自签的字。现在苏念那边证据都快堆成山了,您觉得咱们谁能独善其身?”
这句话像颗炸雷,让王敬山的脸瞬间从红转白。他死死盯着赵海涛,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当年为了讨好赵天豪,他确实在那份伪造的报告上签了字,本以为是天衣无缝的买卖,没想到如今成了悬在头顶的利剑。
会议室陷入诡异的沉默,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作响,每一声都像在倒计时。苏念盯着屏幕里众人各异的神色,想起那句“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只觉得可笑——这些平日里称兄道弟、举杯换盏的“盟友”,在灾祸面前连夫妻都不如,分明是“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的真实写照。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周建斌突然站起身,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哗啦”一声倒在桌上。一沓沓泛黄的单据散出来,最上面一张赫然是林雄签字的资金调拨单,金额一栏写着“伍佰万元”,用途却写着“办公用品”。
“各位,想摘干净也不是没办法。”周建斌的声音带着一丝阴狠,他拿起一张单据晃了晃,“这是林雄三年前挪用公款给情人买海景房的凭证,还有他私下给赵天豪转移资产的流水记录。只要咱们把这些交给警方,就说是林雄个人作案,咱们都是被蒙蔽的受害者,说不定还能从轻发落。”
“你早就留着这些?”张启明瞪大了眼睛,随即露出了然的神色,“好你个周建斌,原来早就给自己留了后路!”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话总没错吧?”周建斌冷笑一声,将单据分成几份推到众人面前,“现在要么一起死,要么把林雄推出去当替罪羊,各位自己选。”
苏念的屏幕上,无人机镜头特写了那些单据的细节,数字和签名清晰可辨。她指尖在键盘上轻敲,“寰宇图谱”瞬间将这些单据与之前截获的银行流水比对,红色的匹配成功提示弹了出来。原来周建斌早就是凌云内部的“倒林派”,只是一直隐而不发,等着坐收渔利。这波“狗咬狗——一嘴毛”的戏码,倒是省了她不少功夫。
“我同意!”李红梅率先拿起单据,仔细看了几眼后立刻表态,“林雄当年抢了我负责的新能源项目,早就该有今天的下场!这些证据我亲自送到警局去!”
有了第一个人带头,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张启明一把抢过最上面的单据,拍着胸脯说:“我认识市局经侦队的队长,我去说,保证把咱们摘得干干净净!”
王敬山看着眼前的乱象,知道自己再反对也无济于事。他重重叹了口气,抓起桌上的笔:“好,就按周总说的办。但这事得做得干净,不能留下任何把柄。”
就在众人忙着瓜分证据,商议如何“卖友求荣”时,坐在最末位的小股东陈立伟悄悄低下了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敲击。他的动作极其隐蔽,背对着众人,还用文件挡住了手机屏幕,可这一切都没能逃过无人机的红外监测镜头——机身附带的热成像功能,清晰捕捉到了他手指的移动轨迹。
苏念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一条加密信息弹了出来,发件人是个陌生号码:“苏总,我是凌云股东陈立伟。我手里有赵天豪直接指挥林雄构陷令尊的邮件记录,不是转发,是原始邮件。想见面谈,地址我稍后发你,注意安全,这里全是赵天豪的人。”
苏念瞳孔微缩,指尖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没有回复。她盯着监控画面里陈立伟那张布满焦虑的脸,又看了看正在激烈讨论如何栽赃林雄的其他股东,突然想起《左传》里的那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些人以为把林雄推出去就能自保,却不知道真正的大鱼还藏在后面,而陈立伟的出现,恰好给了她钓出这条大鱼的机会。
会议室里的争论还在继续,周建斌正拿着笔草拟“联名举报信”,李红梅和张启明在一旁争抢着要当“主举报人”,王敬山则在打电话联系律师,试图提前铺好后路。没人注意到,陈立伟已经悄悄收起了手机,趁着众人不注意,将一张写着地址的便签纸塞进了袖口里。
苏念关闭了无人机的拾音功能,只留下画面传输。她靠在椅背上,看着屏幕里这群丑态百出的人,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林雄被捕只是开始,这场“鸿门宴”上的每一个人,都欠她父亲一份清白,欠凌云一份公道。如今他们自相残杀,倒是省了她不少力气。
手机再次震动,陈立伟发来一个地址——城郊的废弃物流园。苏念看了眼时间,晚上八点整,正是夜色最浓的时候。她起身拿起外套,对着耳机说道:“通知技术组,启动三号方案,无人机群全程护航,注意隐蔽。另外,联系警方那边,让他们在物流园外围待命,一旦有异常立刻行动。”
挂掉耳机,苏念最后看了一眼监控屏幕。画面里,王敬山已经签好了联名举报信,众人围在一起拍照留念,脸上满是如释重负的笑容。他们以为自己找到了生路,却不知道从他们决定出卖林雄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踏入了她布下的天罗地网。
“同室操戈,相煎何太急?”苏念轻声念出这句诗,眼底没有丝毫怜悯。她转身走出监控室,窗外的夜色如同墨汁般浓稠,可远处的天空中,数十架微型无人机已经悄然升空,像一群等待狩猎的雄鹰,正朝着城郊的方向飞去。这场由林雄被捕引发的内讧,不过是揭开凌云黑幕的第一道裂缝,而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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