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虹桥飞架匠心承,风雨家宅伦理困
花开两枝,各表一头。王大山这样的跳梁小丑究竟会如何且不去说他,以后自然会细表。
汪细卫跟着师傅,还带着两个用熟了的工友,在临乡一道河里忙碌,他们在测河底岩石层的宽度,还有桥体的高度以及路面的长度和宽度。
师傅告诉他,修桥这些数据是最基础的数据,只有掌握这些数据,才能从模型中去推算每一块石头的大小,需要多少这样的石头。
白天四个人在河道里挖沙子石头,统计数据,第一次的数据很是吓人,河床的宽度达到了7米,根据山洪痕迹,师傅判定桥空高最少需要6米,这样路面的长度达到33米,宽度要达到8米。
旁边看着数据的汪细卫都不由得咂舌,这事能搞定嘛?
晚上回到自己临时租住的旅馆,李池卫从褪色的帆布包里取出个木匣,打开竟是数十块榫卯相连的松木小料。
试试。老师傅将木料推到汪细卫面前,照图纸上的拱形,先拼个平面。
汪细卫熟练地拼出桥拱曲线,每块木料首尾相衔,严丝合缝。师傅,拼好了。
李池卫呷了口浓茶,烟袋锅在图纸上点了点:现在,把它立起来试试。
汪细卫尝试徒手扶起木拱,刚一松手,木块哗啦散落一地。他挠挠头:这……立不住啊。
桥要是这么容易立,还要匠人做什么?老师傅眼里闪过笑意,记住,真正的拱桥,每块石头都是咬着旁边那块才站住的。
汪细卫沉思片刻,忽然眼睛一亮。
他找来两摞土砖作支撑,从拱脚开始逐层向上垒砌。
当最后一块拱心石嵌入的瞬间,他小心翼翼撤去支撑——木拱颤巍巍地悬在了半空!
成了!他兴奋地抬头,却见师傅摇头。
差得远。李池卫伸手轻轻一推,木拱应声倒塌,你这靠的是蛮力撑着。真正的拱桥……可不是这样的!
他拈起两块木料演示,你仔细看,整座桥的承重要靠每块料自己的棱角咬着邻伴的缺口来承担,将力量平均分配到每一块石料上,最后传到基座,传给地基。
夜深了,宁静的乡村处于休憩状态,窗外的河滩上传来蛙鸣。
汪细卫第三次失败后,忽然福至心灵,想到一个具有可行性的方案。
他拿着旅馆里的洗脚瓷盆,从河里去挖了一盆细沙,沙子柔软,可以根据实际需要临时增加或者减少,可以让每块模型契合到一起。
当他把下面的沙子全部轻轻的去除以后,一座完全自承重的木拱模型终于稳稳立在桌上,灯光透过榫卯间隙,在地上投下交错的光斑。
李池卫终于露出笑容,烟袋锅轻敲徒弟肩头:记住这个过程,记住这个劲,让石头自己扛住自己,匠人只是帮它们找对位置。
他望向窗外波光粼粼的河面,就像做人,找不到相互支撑的巧劲,再大力气也白搭。
“修桥可不是简单的事情,要考虑承重问题,桥的跨度不同,承重程度完全不一样,咱们修桥,可是关系生命的大事,半点马虎不得。”
河风送来晨雾,又是新的一天开始了。
师徒二人收拾工具,带上两个工友准备去河床继续勘测岩层。
按照师傅的说法,要持续测算七次,将七次最终结果拿来做平衡,取平均值,得出最终数据。
桥模型就按照这个数据来做分解,来测算出每块石料的内外宽,这个一旦定下来就不能再调整了。
李池卫带着汪细卫三人在临乡这个小河里忙上忙下,开始各种检测,重复同样的事情。
沙硕地上,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杨春燕一如既往的来到了汪细卫家木屋,陪伴潘高园和大狗子。
两个人在喂完大狗子和小白狗子以后,坐在一起扯闲话。
“园嫂子,今天好像钱婶和咏梅嫂子吵架了,我听见咏梅嫂子哭了。”
“咏梅会哭?那么要强的人咋会哭呢?她们吵啥了?”潘高园回家这段时间也更加了解崔咏梅了,依然是那个崔咏梅。
听说吵得可凶了,崔嫂子哭喊着是你们老汪家造孽……后来就见钱婶慌里慌张去请赤脚医生了。
“啊?是崔咏梅生病了嘛?还是肚子里的孩子出了问题?”
“没听的太仔细呢,我们估计是孩子出了问题,我们也不太敢过去问啊,以前过去劝架,被她们俩骂过。”
潘高园自己也怀着身孕,崔咏梅的身子快足月了啊,咋会这时出现问题?这可不是几个月的时候,难道提前生了?
潘高园不再说这事,心神不宁地坐在木屋门槛上。
电灯泡的光闪烁不停,把木屋里的一切也变得明暗变幻,犹如她的心情。
大狗子摇摇晃晃地扑进她怀里,小手指着天边的云咿呀学语,她却一把将孩子紧紧搂住,搂得大狗子不舒服地扭动起来。
夜里,潘高园辗转难眠。
杨春燕带来的消息像根刺扎在她心里,同为怀着孩子的母亲,她可不愿意崔咏梅有点意外
夜里她刚合眼,就跌入纷乱的梦境。
先是看见崔咏梅穿着那件蓝布衫,小腹平坦地站在田埂上哭诉:我的孩儿没了……
转眼间婆婆钱左秀突然出现,干瘦的手直指她肚子:把你这个过继给细能!
最骇人的是梦见自己一摸肚子竟变得空空如也,连怀里的大狗子也不知所踪……
潘高园猛地坐起,冷汗浸透了粗布寝衣。
窗外月色凄清,怀胎六月的肚子随着急促呼吸起伏。
她颤抖着手摸向熟睡的大狗子,直到触到孩子温软的脸蛋才稍稍安心。
杨春燕也被潘高园这声给惊醒,起身问:“怎么了?园嫂子?”
潘高园拍拍胸脯说:“刚做了个噩梦,把自己吓醒了!没事,燕子,你睡吧!”
杨春燕答应了一声,倒头又睡了过去,而潘高园却轻轻的拍着大狗子,一手抚摸着肚皮,怎么也睡不下去了。
次日清晨,潘高园眼下乌青地搅着粥锅。
杨春燕来帮忙时被她拉住:燕儿,你再帮嫂子留意一下,看看老宅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往姑娘手里塞了个煮鸡蛋,又在她面前放了碗粥,别大张旗鼓,悄悄的打听下。
等到日头偏西,杨春燕背着背篓跑过来:不好了嫂子!崔嫂子小产了!说是前日担水时和钱婶置气,抻着了……
小丫头压低声音,我隔着窗瞧见崔嫂子躺在床上掉眼泪哭喊,跟生孩子没什么两样,就是钱婶在院里捶胸顿足骂讨债鬼
潘高园手里的簸箕落地,她突然想起沈老爷子说过的话——胎像不稳,最忌忧思惊惧。
如今老宅真出了这等事,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
夜里的噩梦莫非是预兆?不都说梦里的都是反的嘛?
大狗子摇着她的裤角。
潘高园猛地回神,发现自己的手正死死攥着衣襟。
她蹲下身紧紧抱住儿子,声音止不住发颤:狗子乖,谁来了都不能跟人走……要听妈妈的话啊!
远处传来几声狗吠,潘高园惊惶地望向通往老宅的小路。
风吹过新屋后的山林,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谁的哭声,不时有个东西在磕碰,像有人在后面寻摸什么东西。
这大夏天的,潘高园都觉得身体发冷,她觉得周围都是坏人,都在窥窃她的两个孩子。
汪家老宅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终究没能关住汹涌的怨气。
傍晚的炊烟还没散尽,正屋里就爆出了汪细能嘶哑的吼声。
他一把将药碗掼在桌上,褐色的药汁溅湿了褪色的桌布。
“妈!当初大哥是不是还过来说过?说咏梅得去医院瞧瞧!您咋说的?说‘哪个女人不生孩子,就她金贵’,就舍不得那点钱!”
钱左秀正在灶台边舀猪食,铁勺哐当砸进桶里。
她旋风般冲进堂屋,枯瘦的手指直戳儿子鼻尖:“钱钱钱!你就知道伸着手要钱!这家里有一分钱是你挣的?你大哥好歹知道出去刨食,你呢?躺床上当大爷倒学会逼老娘了!”
“以前是腿伤了不方便,现在呢?腿好了也不干活,指望老娘一个人养着你们?”
躲在自家里偷听的邻居屏住了呼吸,小孩都停止了嬉闹。
只见汪细能猛地撑起瘸腿站起来,拐杖咚咚杵着地:“是!我没出息!可那是您亲孙子!现在好了,孩子没了您痛快了?”
他声音突然带了哭腔,“咏梅天天说身子不舒服,您倒惦记着那几张票子!”
“放你娘的屁!”钱左秀跳起来拍桌子,震得顶棚掉下灰来。
“潘高园怀大狗子时挑粪锄地哪样少了?怎么没见她掉块肉?我怀你们的时候哪个不是快生了我还在地里?自己没本事怀稳当,倒会甩锅!”
她突然阴阳怪气冷笑,“保不齐是有些人故意折腾掉的,好赖在我头上!”
里屋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崔咏梅挣扎着从床上滚落在地,脸色惨白如纸。
她也不起身,就瘫坐在砖地上望着婆婆,眼泪无声地淌:“妈……那天是您让我去担水,说……说躺着装什么千金小姐……”
她突然凄厉地笑起来,“现在如您的愿了,如您的愿了!”身下的血水不断的流着。
钱左秀被笑得毛骨悚然,嘴上却更凶:“谁家媳妇不担水?就你娇气!”可眼神却躲闪着不敢看地上的人。
汪细能突然抄起拐杖发疯似的砸向墙边的腌菜缸。
瓦缸应声碎裂,酸水淌了一地,他在四溅的腌菜里红着眼睛喘粗气,像头困兽。
暮色透过窗棂,照见地上破碎的陶片和泪迹,也照见这个家再也拼不回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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