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要到咯!”
走在后面的苟兽医长舒了一口气。
而走在苟兽医前面的詹有为则背着詹姆斯艰难地向前一步一步地挪动,平时两个小时左右的山路,他背着詹姆斯走走停停足足走了四个多小时。
而苟兽医口中的“到了”,是莽莽丛林深处一个极其隐蔽的山洞。
他们又走了好一会儿,前方一块布满青苔、与山体几乎融为一体的巨大岩壁才显露出来。
苟兽医熟门熟路地走到前面,拨开一丛茂密的藤蔓,露出后面一个宽、高为两米多的洞口,一股混合着泥土、枯叶的潮湿气味便扑面而来。
“快点!”詹有为示意苟兽医先进去。
苟兽医跟了詹有为这么久,自然知道詹有为这是让他赶紧准备床,这才好把詹姆斯给放下来。
一进山洞,就看到靠着山洞的两侧用木头搭建而成的两个简易床铺,床铺底层铺了不少干草后,才铺上一床薄薄的被褥,这就是詹有为和苟兽医睡了一年多的床了。
而床的另一头则堆放着几个破旧的弹药箱、水壶,还有用石头简单垒砌的灶台,角落里甚至散落着几枚缴获的日军手雷和罐头,这就是他们挣扎求生的全部家当。
苟兽医赶紧先进了山洞,把詹有为常睡的简易床简单的捋了一下,然后两人合力把依旧昏迷不醒的詹姆斯慢慢地放到了床上。
此时的詹姆斯仰躺着,脸色惨白,嘴唇干裂起皮,呼吸微弱而急促,飞行夹克早已被血和汗水浸透,肩部和臀部的伤口周围凝结着暗红的血块,散发出淡淡的腥气。
“龟儿子,这伤……”
苟兽医啐了一口,顾不上自己快要散架的身体,立刻走到詹姆斯身边,动作麻利地解开之前匆匆缠上的绷带,又撕开詹姆斯伤口周围黏连的衣物,两个狰狞的枪眼这才暴露出来,肩部的伤口边缘皮肉翻卷,臀部的更是深可见骨,周围的组织呈现出一种不祥的肿胀和暗红。
但万幸的是,正如在战场上判断的那样,三八大盖那穿透力极强的6.5毫米子弹,确实没有留在体内,只留下了两个窟窿。
“还好,穿了!”
苟兽医长舒一口气,这是他此刻唯一能感到的“幸运”。
接着,苟兽医迅速从自己那个油渍麻花、几乎看不出原色的“急救包”里翻找着东西,可是东西却少得可怜,仅有一小瓶几乎见底的碘酒,几卷洗得发灰的旧绷带,一把磨得发亮但还算锋利的小刀,一根穿着粗线的缝衣针,以及一小包不知什么草药磨成的褐色粉末(有没有毒谁也不知道),而这就是他们对抗伤痛的武器库。
苟兽医处理伤口的过程就像对待畜生一样原始而粗暴,拿出水壶用仅存的一点清水大致冲洗了一下伤口周围的血污,然后咬咬牙,将仅剩的那点碘酒小心翼翼地倒在伤口深处,然后拿着一根自制的、也不知道用过了多少次的棉签均匀的涂抹了一下。
昏迷中的詹姆斯身体猛地一抽,发出一声模糊的痛苦呻吟,然而苟兽医充耳不闻,拿起缝衣针在他们一直留着的炭火上燎了燎,权当消毒,然后用那根粗针穿上线,便开始给詹姆斯的伤口缝合。
针尖刺入皮肉,拉扯着线,发出令人牙酸的“噗噗”声。
苟兽医的手很稳,动作快得惊人,这并非什么高超的医术,而是无数次在马匹和战友身上练就出来的技术。
詹姆斯肩部的伤口相对平整,缝了七针就可以缝合了,可臀部的伤口深且形状不规则,费了他很多力气,歪歪扭扭地缝了足有十几针,每一针下去,昏迷的詹姆斯都无意识地剧烈颤抖一下,想必是昏迷中还是感到了疼痛。
缝完最后一针,打上结,苟兽医才像虚脱般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接着他胡乱地把那些褐色药粉撒在缝好的伤口上,说是能止血生肌,实际效果只有天晓得。
然后用绷带一层层紧紧缠绕,把詹姆斯裹得像半个木乃伊,做完这一切,苟兽医累得直接瘫坐在冰冷潮湿的地上,靠着岩壁,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了,只剩下胸膛剧烈起伏。
而在苟兽医给詹姆斯缝合伤口的时候,詹有为由于帮不上忙,便在一边给炉灶添加柴火,忙了一天了他们也该煮点东西吃了。
入夜后,詹有为沉默地坐在一边,借着火光仔细擦拭着他那支视若性命的三八大盖,每一寸枪管和木质枪托都反射着跳跃的火光,苟兽医并没有爬上他的床,而是蜷缩在一边,抱着枪,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鼾声时断时续。
就在这时,一声极其微弱、仿佛来自深渊的痛苦呻吟打破了洞内的死寂。
詹有为和苟兽医几乎同时被惊了一下来,目光瞬间锁定在床上的詹姆斯,只见他紧闭的眼皮在剧烈地颤动,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杂音。
“醒了!龟儿子醒了!”苟兽医又惊又喜,连滚带爬地扑过去,同时扯着嗓子朝詹有为喊道,“连长!连长!这洋鬼子活过来了!”
詹有为立刻放下枪,快步走到床边蹲下,詹姆斯那双碧蓝的眼睛终于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眼神涣散、迷茫,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和生理上的巨大痛苦。
詹姆斯先是茫然地转动着眼珠,打量着这个阴暗、简陋、充满陌生气息的洞穴,然后目光落在了围拢过来的两张脸上。
那是两张怎样的脸啊!黧黑,干瘦,颧骨高高凸起,嘴唇因长期缺乏营养而干裂起皮,眼窝深陷,唯有那双眼睛,在黑暗中依旧像淬了火的刀锋,亮得惊人!他们身上的军装早已破烂得不成样子,根本分不出到底是沾泥浆、血渍还是植物汁的液!胸口原本该是部队番号标识的胸标,只剩下几缕模糊的布条和线头,根本就无法辨认!由于长期的丛林游击生活,风餐露宿,日晒雨淋,让他们黝黑的皮肤几乎与当地山民无异。
詹姆斯的第一反应是美军里那些来自南方的黑人兄弟,但随即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眼前这两个人,身上那股子历经战火硝烟磨砺出的、如同岩石般冷硬坚韧的气息,以及眉眼间深深刻下的风霜痕迹,绝非美军军营所能造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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