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是一天中最为沉寂的时刻,连林间的虫鸣似乎都稀疏了许多。詹有为、苟兽医和詹姆斯三人如同三块历经风雨的岩石,一动不动地趴在芒崖哨卡外围的一处灌木丛后,身上披着临时编织的草伪装,与周围的环境几乎融为一体。
探照灯安装在哨卡中央的木制了望塔上,由一个哨兵操控着,机械而缓慢地左右转动,惨白的光柱扫过公路、铁丝网和哨卡周围的空地,每一次掠过詹有为他们藏身的位置,都让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灯光过后,视野会陷入短暂的、更深的黑暗。
除了塔上的哨兵,下方还能看到两个黑影在缓缓移动,是负责地面巡逻的哨兵。一个在哨卡左侧,靠近机枪阵地的方向,另一个在右侧,距离帐篷区稍近。正如詹有为所观察到的,原本应该有四个哨兵,此刻只剩下三个,另一个想必是熬不住,躲到哪里打盹去了。机枪阵地上那三个原本在聊天的鬼子也早已没了声息,大概率是缩回帐篷或者躲在掩体里睡着了。三个帐篷静悄悄的,只有其中一个隐约透出一点微弱的光,可能是值班室或是有士兵在里面抽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詹有为的望远镜始终没有离开眼睛,他像一尊凝固的雕像,只有偶尔微微调整焦距的手指显示出他的专注。
终于,他缓缓放下望远镜,极其轻微地吐出一口气,侧过头,用几乎低不可闻的气音道:“苟兽医。”
“到。”苟兽医立刻凑近,同样用气音回应,紧张让他的声音有些发干。
“快叫醒詹姆斯!”詹有为命令道。詹姆斯毕竟不是中国军人,在极度的疲惫和等待中,竟真的依言小睡了过去,但保持着浅眠,随时可以惊醒。
苟兽医连忙用手肘轻轻推了推旁边的詹姆斯,压着嗓子:“母狮?母狮?快醒醒快醒醒!”
詹姆斯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睛,瞬间清醒,下意识地去抓身边的枪。詹有为的手及时按在他的手臂上,稳住了他的动作。
“嘘——过来看,现在我开始布置任务!”詹有为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詹姆斯和苟兽医立刻将头凑得更近,三人几乎头碰头。詹有为捡起一根小树枝,在湿润的泥地上快速而简单地划出哨卡的示意图。
“现在还在执勤的鬼子哨兵只有三个了,”詹有为的树枝点着地上的简图,“左边一个、右边那里一个、木架上的一个。”他抬起眼,目光首先锐利地看向詹姆斯:“詹姆斯,你负责右边那个鬼子哨兵。”他用树枝重重地在代表右侧哨兵的点上戳了一下,“记住,从背后悄悄接近,捂住嘴,用匕首划开他的脖子或者直刺心脏,一定要一刀毙命!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开枪,知道了吗?”
詹姆斯喉结滚动了一下,在微弱的星光下,他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他并非没有经历过战斗,但如此近距离的、冷血的暗杀,对他而言还是第一次。他迟疑了一下,问道:“詹,你是说……让我杀了右边那个日本兵?”
詹有为的眉头瞬间拧紧,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和战场上锤炼出的冷酷:“废话!难道让你去请他喝茶吗?记住,这是你死我活的战斗!任何犹豫都可能害死我们所有人!”
詹姆斯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仿佛要将那丝犹豫和不适压下去。他想起这一路看到的惨状,想起日军的暴行,眼神逐渐变得坚定。他用力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一刀毙命,不开枪。”
“很好。”詹有为转向苟兽医,“苟兽医!”
“到!”苟兽医立刻挺直了背,尽管声音压得很低,但语气坚决。
“你的任务最重!”詹有为的树枝指向那三个帐篷,“你负责摸到鬼子那三个帐篷那里,潜伏起来。一旦听到枪响——记住,是万一我们失手不得不开枪,或者手雷爆炸声——就什么都别管,立刻以最快速度往每个鬼子帐篷里至少扔一颗手雷!别让里面的鬼子有爬出来拿枪反应的机会!”
苟兽医一听,脸顿时苦了下来,低声道:“连长,鬼子那三个帐篷分散开嘞,我怕我一个人跑不过来,搞不快啊!”他比划着三个帐篷大概的位置,确实有一段距离。
詹有为瞪了他一眼,语气严厉却依旧控制着音量:“吃饭你速度倒是快得很,扔手雷为什么搞不快?搞不快也给老子搞!这是命令!必须第一时间把帐篷里的鬼子炸懵!不然他们冲出来,我们就被动了!”
苟兽医知道没有商量余地,咬了咬牙,重重一点头:“要得!连长你放心,我豁出这条老命也保证把手雷塞进龟儿子帐篷里头!”
詹有为这才神色稍缓,最后总结道:“我负责解决左边和木架上的哨兵。记住,优先使用冷兵器,无声解决。行动要快、要狠!现在距离天亮只有一个半小时,我们必须速战速决,拿下哨卡,快速通过!明白了吗?”
“明白!”詹姆斯和苟兽医同时低声应道。
“跟着我走!保持安静!”詹有为最后检查了一下腰间插着的刺刀和手上握着的三八式步枪。他打了个手势,身体如同猎豹般低伏,率先悄无声息地滑出灌木丛,向着哨卡的方向潜去。
詹姆斯和苟兽医紧随其后,三人利用地形和阴影,小心翼翼地避开探照灯扫过的区域,一点点地向死亡的边缘靠近。
地面的杂草和碎石在极其小心的动作下,只发出几乎可以忽略的细微声响,很快就被夜风吹拂树林的沙沙声所掩盖。越是靠近,日军哨卡那冰冷的气氛就越是迫人。甚至能隐约听到塔楼上哨兵因疲倦而发出的轻微哈欠声,以及右侧那个哨兵沉重而缓慢的脚步声。
铁丝网构成了第一道障碍,但詹有为早已观察好,有一处因为地形起伏,下面有一个不大的缺口,勉强可供人匍匐通过。他率先趴下,一点一点地挪了进去,动作轻缓得没有触动任何铃铛或警报装置——看来日军对此处的防御并非毫无漏洞。
詹姆斯和苟兽医也依次效仿,紧张得手心冒汗,尤其是詹姆斯,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
进入铁丝网内部后,危险系数陡增。探照灯的光柱几乎擦着他们的头皮扫过。詹有为打了个分散行动的手势,他指了指右侧那个正背对着他们,沿固定路线踱步的哨兵,对詹姆斯使了个眼色。詹姆斯深吸一口气,紧紧握住了詹有为之前交给他的那把带着冰冷寒意的日式刺刀,点了点头。
接着,詹有为又指了指那三个黑黢黢的帐篷,对苟兽医挥了挥手。苟兽医会意,猫着腰,借助帐篷和杂物堆的影子,像一只臃肿但却灵巧的狸猫,悄无声息地向帐篷区摸去。他的手里紧紧攥着两颗九七式手雷,手指扣在保险栓上。
最后,詹有为的目光锁定了塔楼上的探照灯哨兵和左侧那个似乎有些懒散、靠在机枪掩体沙包上休息的哨兵。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专注,如同瞄准猎物的毒蛇,他轻轻将步枪靠在一个弹药箱旁,反手抽出了自己的刺刀,刀身在微弱的星光下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幽光。
行动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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