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普森中校的大脑在枪声中几乎陷入停滞,但求生的本能和残存的指挥意识让他声嘶力竭地吼出了命令。然而,日军的火力凶猛程度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他原本对日军的印象还停留在瓜达尔卡纳尔岛时期,认为其步兵火力主要依靠精准的三八大盖和偶尔出现的轻机枪,缺乏自动火器和重型支援武器。
但眼前的现实无情地粉碎了他的轻视。从对面森林里喷射出的是至少三四挺“歪把子”轻机枪组成的持续不断的交叉火网,子弹如同灼热的铁扫帚,压得残存的美军士兵根本抬不起头。更致命的是那几门隐藏极好的迫击炮,它们发射的炮弹不仅精准地摧毁了那个寄予厚望的机枪阵地,此刻更开始延伸射击,炮弹接二连三地落在美军小队最初隐蔽的丛林边缘区域,炸得泥土翻飞,断枝残叶四处溅射,进一步加剧了混乱和恐慌。
“撤退!快撤退!退回林子里去!”汤普森声嘶力竭地大喊。
他看到派出的尖兵和机枪小组几乎在瞬间就被消灭,心知救援已是徒劳,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尽快脱离这片死亡开阔地,退回相对能够提供遮蔽的丛林。
残存的士兵们凭借着求生的本能,连滚带爬地向后方的丛林撤退,然而,噩梦才刚刚开始。
就在他们即将退入相对安全的丛林阴影时,从他们的后方,也就是他们刚刚来的方向,突然响起了清脆而致命的步枪射击声!
“啪——啪!啪——啪!”
典型的三八大盖步枪射击声,冲在最前面的两名美军士兵应声而倒。一名士兵胸口爆出一团血花,一声未吭便当场牺牲。另一名士兵则被子弹击中肩膀,巨大的冲击力将他带倒在地,发出凄厉痛苦的惨嚎,在地上徒劳地挣扎着。
“后面也有鬼子!我们被包围了!”
这声尖叫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个幸存者的心上。最后的退路被切断了!他们落入了日本人精心设计的陷阱——一个标准的“L”形或者甚至可能是“U”形伏击圈!
汤普森中校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恐慌,之前的自信和倨傲早已被碾得粉碎,只剩下难以置信的惊恐和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几乎是凭借本能再次嘶吼:“隐蔽!找掩护!托尼!机枪!压制后面的敌人!快!”
托尼是队伍里仅存的手握轻机枪的士兵了,他反应还算迅速,立刻扑到一棵较粗的树后,朝着后方子弹射来的方向猛烈扫射。“哒哒哒!哒哒哒!”轻机枪连发声试图压制住日军的冷枪,但显然效果有限,后方丛林中依旧有零星的精准射击飞来,打在树木上噗噗作响,压制着美军不敢轻易移动。
丹皮尔中尉连滚带爬地冲到汤普森中校身边,他的钢盔都不知道掉哪里去了,脸上沾满了泥污和汗水,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绝望,声音颤抖着大声问道:“Sir!我们被包围了!前后都是日本人!怎么办?!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汤普森中校脑子里一片混乱。巨大的挫败感和对当前绝境的恐惧几乎将他淹没,他原本完美的计划在几十秒内就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他现在哪里知道该怎么办?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能战斗的士兵算上他自己和丹皮尔中尉,只剩下六个人了!还包括那个肩膀中弹,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的伤员。他们的弹药消耗极快,尤其是在日军疯狂扫射下,弹药手已经阵亡,托尼身上的备用弹匣恐怕支撑不了多久。更致命的是,他们完全不熟悉这片地形,四面八方似乎都充满了杀机,根本不知道该向哪个方向突围才能有一线生机。
巨大的压力和绝望让汤普森中校几乎崩溃,他失态地对着丹皮尔吼道:“我不知道!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充满无奈和恐惧的回答,像一盆冰水,浇灭了残存士兵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之火。
一直在队伍中间,尽量压低身形的詹姆斯听到了汤普森这近乎放弃的吼声,他的心也沉到了谷底,绝望和悔恨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内心。如果……如果刚才他们能听得进詹有为的警告该多好!如果他们没有心存侥幸,选择绕路该多好!他现在才无比真切地意识到,一位像詹有为那样熟悉丛林作战、熟悉日军战术、经验丰富的战友,在这种绝境中有多么重要!那不仅仅是多一个人一把枪的问题,那是黑暗中指引方向的明灯,是绝境中求生的智慧和勇气!
然而,现在想这些已经太晚了。求生的本能迫使詹姆斯拼命地观察四周,大脑飞速运转,试图在绝境中找出一线生机。他跟随詹有为和苟兽医执行过几次任务,虽然时间不长,但耳濡目染之下,也学到了一些最基本的战场生存和观察技巧:注意枪声的密度和方向、观察植被的动静、寻找火力的间隙和薄弱点等等。
詹姆斯猛地注意到,北面的丛林此时听不到有枪声的痕迹,而且从后方袭来的日军似乎是刚追上他们的日军某支小队,人数并不多,要是现在不赶紧撤退,只怕从后方增援而来的日军只会会越来越多,到时候再想走,估计也走不了了!
显然,这是一个机会!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
詹姆斯来不及多想,他猛地抬起头,对着汤普森中校和丹皮尔中尉的方向声嘶力竭地大喊道:“Sir!北面!北面的丛林没有枪声!我们从那儿打出去!那是唯一的生路!”
喊完,詹姆斯也不等汤普森中校的回应,深知时间就是生命,立刻从腰间抽出了刺刀,“咔嚓”一声牢牢地安装在他的三八式步枪上——这把从日军手里缴获、被他戏称为“烧火棍”的武器,此刻将成为他突围的依靠。这个动作,也表明了他随时准备近战突围的决心。
几乎陷入呆滞的汤普森中校被詹姆斯的喊声惊醒,他下意识地望向北面。果然,那边的确没有听到枪声,求生的欲望瞬间压倒了恐慌,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立刻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命令道:“丹皮尔!托尼!戴维斯!转向北面!交替掩护!向北撤退!快!快!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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