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有为和苟兽医利用路边的植被和地形起伏作为掩护,悄无声息地尾随在张春的驴车后面。他们保持着一段安全距离,既不让张春发现,又确保不会跟丢。
就这样跟了大概两里地,驴车和他们的身影都彻底消失在了密支那城门日军的视野范围,周围的环境也变得相对偏僻安静之时。詹有为觉得时机到了,他回头给了苟兽医一个凌厉的眼神。苟兽医会意,两人同时加快了脚步,如同捕猎的豹子,迅速而无声地朝着前方那个毫无察觉的背影接近。
快接近张春时,詹有为和苟兽医几乎同时掏出了腰间隐藏的手枪,一个箭步冲到张春身后。詹有为动作迅捷,用冰冷的枪口猛地顶住了张春的后腰,压低声音厉喝道:“别动!不许出声!”
张春正埋头赶路,心里或许还在盘算着这趟回去拉什么货,猝不及防被硬物顶住腰部,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差点瘫软下去。他以为是遇到了劫道的土匪或者日本人的便衣队,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和乞求:“好汉!好汉饶命啊!手下留情……我,我张春就是个跑腿拉货的,混口饭吃而已,身上没钱……”
张春一边说着,一边战战兢兢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来。当他的目光先是瞥见了旁边一脸紧张却熟悉的苟兽医,接着又看清了拿枪顶着他、眼神锐利的詹有为时,他脸上的恐惧瞬间被惊愕和难以置信所取代。
“詹……詹连长?!苟大哥?!”张春失声叫道,声音里充满了意外。
詹有为见他已经认出,迅速将枪口收回,重新插回腰间的枪套,同时竖起食指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眼神警惕地扫了一眼四周,低声道:“嘘!小声点!这里还不安全,走,我们去那边说!”他指了指路边一条岔进去的、被杂草半掩着的小径。
“嗯!嗯!”张春惊魂未定,但看到是熟人,心下稍安,连忙点头。
三人迅速岔进小路,转过一个弯,确保已经完全脱离大路的视线,并且周围足够隐蔽后,这才停了下来。
张春抚着还在砰砰直跳的胸口,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才带着兴奋和疑惑问道:“詹连长,真是你们啊!你们怎么跑到密支这来了?这太危险了!”
苟兽医嘴快,抢着抱怨道:“唉!别提了!还不是那帮天杀的小鬼子,他们摸到了我们之前的营地,又是搜山又是围剿的,差点就把我们包了饺子!那地方待不得了,只好撤出来。要不然,谁愿意跑到这鬼子窝边上来冒险啊!”
张春有些疑惑地看向詹有为,想得到詹有为的确认:“詹连长……你们……真的是……?”
詹有为点了点头,确认了苟兽医的说法,语气沉稳但带着一丝无奈:“苟兽医说得没错。我们被鬼子逼得没办法,原来的营地暴露了,只能转移。这不,接到新任务,就不得不来这密支那城里摸摸情况。没想到,第一次来探路,就正好遇上了你,你说这巧不巧!”詹有为只说他们被鬼子围剿,并没有透露他们内部出了奸细的糗事。
张春感慨道:“原来是这样啊!真是太巧了!”他顿了顿,关心地问道:“那……詹连长,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这密支那城可不好进啊!”
詹有为叹了口气,眉头又皱了起来:“是啊,我们刚才在城门口看了半天,鬼子守得太严了,正发愁呢。”
苟兽医赶紧接过话头,眼巴巴地看着张春:“他奶奶的,小鬼子跟惊弓之鸟似的,那么多人和枪守着一个门,查得又细。我们俩大老爷们,又不会说缅甸话,一开口就得露馅。张春,你小子鬼主意多,又在城里城外跑,你看……能不能给我们想个办法混进去?”
张春听着,眼珠子转了转,脸上露出思索的神色。忽然,他眼睛一亮,拍了一下大腿道:“哎!对了!詹连长,我想起来了!上次,你不就是跟着我的驴车,假装成运货的混进莫冈去的吗?这次……要不也照方抓药?我还用驴车带你们进去!?”
詹有为看了看他身后那辆空无一物的驴车,苦笑道:“这倒是个老办法,也挺好。可是,张春,你看看你这车,现在空得能跑马了,你拿什么带我们进去?难道让我们俩大活人躺在空板车上?那岂不是隔着老远就被鬼子识破了?”
张春解释道:“詹连长,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这趟是刚从城里送完货出来,空车回莫冈。我的意思是,你们等我两天。我这就赶回莫冈去,装上货,后天,最晚后天这个时候,我就能拉着货再回来。到时候,我再想想办法打点一下,应该能把你们带进去!”
“后天?!”苟兽医一听就急了,摸着咕咕叫的肚子嘀咕道,“还要等两天?我们身上带的干粮可不多了,总不能在这荒郊野岭喝西北风,等你等到后天吧?”
詹有为也面色凝重地补充道:“苟兽医说得是实情!我俩确实没带足够的干粮!”
张春看着两人焦急的神色,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指了指通往莫冈方向的大路,说道:“这个倒无妨!沿着这条去莫冈的大路,再往前走大概三四里地,路边有一个缅甸人开的小客栈,主要是给过往的马帮和像我们这样的脚夫歇脚的。地方还算偏僻,鬼子一般不怎么会去。你们可以先到那个客栈住下等我,吃食和住处都能解决。等我后天拉着货回来,经过客栈时接上你们,再一起进城也不迟啊!”
苟兽医听了,看向詹有为,眼神里带着询问:“连长,你看……这能行吗?”
詹有为快速权衡了一下。目前看来,硬闯是死路一条,绕行其他城门风险未知且耗时,张春这个办法虽然需要等待两天,但似乎是唯一可行且相对稳妥的选择。那个客栈如果真如张春所说,确实是个不错的临时落脚点。他不再犹豫,点了点头,对张春道:“行!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就按你说的办!我们在那个客栈等你!”
张春见詹有为同意,也松了口气,笑道:“那好!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出发吧!你们在这里等了这么久,想必也饿了累了,早点到客栈也能早点安顿下来。”
詹有为应道:“好!你在前面带路,我们跟着。”
于是,三人从小路重新回到了大路上。由张春牵着驴车在前面引路,詹有为和苟兽医则装作普通的行路人,隔着一段距离跟在后面,保持着警惕,一路朝着那个希望中的临时庇护所快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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