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洛邑阴云,郑国初芒
洛邑的王城,虽仍保持着天下的威仪,但那金碧辉煌的宫殿下,已然透出一股难以言说的暮气。周天子不再是天下共主那柄无坚不摧的剑,而更像是一尊被供奉在神坛上的精致礼器,华美,却易碎。
燧烨,如今的身份是王畿内一名不起眼的下大夫,名曰“姬咎”。这个身份是他多年前通过世交故旧安排下来的闲职,位卑而清贵,恰好能让他近距离观察这天下中枢的脉搏,又不至于引人注目。他穿着玄端委貌冠,行走在宫廊之下,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些步履匆匆、神色各异的公卿大夫。
“礼乐征伐自天子出”,这句话如今听来,更像是一句遥远的谶语。诸侯的使者往来洛邑,言辞虽仍恭敬,但那份恭敬之下,是日益膨胀的野心与对王权的轻慢。燧烨能清晰地感知到,那维系了数百年的“文明气运”之网,正在从中心开始松弛,无数细小的裂痕悄然蔓延。这是一种缓慢的崩解,非刀兵烈火,却更显残酷。
这一日,他奉命前往接待一位来自东方的使者——郑伯寤生,后世史书所称的郑庄公。
郑国,作为新封不久的诸侯,地处中原腹心,近年来在郑伯寤生治下,国力蒸蒸日上,已隐然有与老牌诸侯争锋之势。燧烨在偏殿见到这位未来的“小霸”之主时,心中微动。郑庄公年约三旬,面容沉静,眼神锐利而内敛,行礼如仪,姿态无可挑剔,但燧烨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凝练的、几乎要破体而出的雄心,以及一丝被周王室刻意压制的不满。
“郑伯远来辛苦,天子心甚慰之。”燧烨依照礼制,说着场面话。
郑庄公还礼,语气平和:“臣寤生岂敢言辛苦。入朝觐见,乃人臣本分。”他顿了顿,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燧烨,“只是近来,王室多事,虢公忌父与敝国之间,似有些许误会,还望大夫在天子面前,代为斡旋。”
燧烨心中了然。郑庄公之父郑武公曾为王室卿士,权柄颇重。如今郑庄公亦想继承此位,却受到周平王(此时应为周桓王初期,但平王时矛盾已种下,此处稍作艺术处理)和虢公忌父的猜忌与制衡。这看似是权力之争,实则是王室试图遏制强藩,而强藩试图借王室名义扩张自身影响力的典型冲突。
“郑伯之言,咎定当转达。”燧烨不动声色,“然天子之心,在于平衡,在于稳定。郑国乃王室屏藩,若能安守本分,为国柱石,天子自然明鉴。”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点明了王室的态度(平衡),又暗示了郑国的出路(做有实力的屏藩,而非争权夺利的权臣)。郑庄公深深看了燧烨一眼,这位看似普通的下大夫,言语间似乎别有深意。
“大夫所言极是。”郑庄公微微颔首,“寤生谨记。郑国世代忠贞,必不负王室所托。”
送走郑庄公,燧烨独立于廊下,心中思绪翻涌。郑庄公此人,雄才大略,隐忍果决,正是这个时代即将崛起的弄潮儿。引导他,或许能加速一些进程,但也可能让未来的局势更加失控。文明的演进,充满了这种两难的选择。
就在这时,他怀中一枚温润的古玉微微震动了一下。这是他以远古巫术结合自身对气运的感知力制作的小玩意儿,能对特定的、带有敌意的能量产生反应。而此刻,这敌意的指向,隐约与那位刚离开的郑伯有关。
“黑曜石的气息……虽然极其微弱,且经过了伪装。”燧烨眼神一凝。西方主人的触角,果然已经伸到了这中原争霸的棋局之中了吗?他们是想借郑国之手搅乱局势,还是另有所图?
他不动声色地离开王宫,回到了在洛邑的居所——一处清静雅致的宅院。这里也是他经营的小小情报站的核心。几名被他收养、自幼培养的“家仆”无声地出现。
“家主。”
“密切关注郑伯寤生离开王畿后的动向,尤其是他与哪些神秘人物接触。另外,查一查虢公忌父身边,是否有来历不明者。”
“是。”
命令下达,燧烨踱步到书房,展开一卷简陋的丝帛地图。他的手指划过郑国的疆域,又点向西方。黑曜石部落及其分支,如同阴影中的毒蛇,始终窥伺着东方这片蓬勃发展的文明。他们在夏商周三代更迭中若隐若现的身影,燧烨早已领教。如今,礼崩乐坏,天下秩序松动,正是他们活跃的大好时机。
“文明的成长,总是伴随着内忧外患。”他轻声自语,声音在空旷的书房里回荡,带着千年积淀的沉重。“内部的腐朽与纷争,外部的侵蚀与威胁……守护,从来不是一句空话。”
数日后,情报陆续传来。郑庄公在离开洛邑后,并未直接返回郑国,而是在王畿边缘的一处别馆逗留,秘密会见了几名来自西陲的商人。这些商人表面上经营玉石皮毛,但举止气度迥异于寻常商贾,其中一人的随身物品上,检测到了极其微弱的、与黑曜石同源的能量残留。
“果然按捺不住了。”燧烨指尖轻轻敲击桌面。西方主人的眷属,试图与郑国这样的地方强权建立联系,无非是想从内部加速周王室权威的崩溃,让中原陷入更深的混乱,以便他们浑水摸鱼。
他不能直接出面阻止,那会暴露自身。但他可以施加影响。他通过隐秘的渠道,向与虢公忌父交好的几位王室老臣传递了一些模糊的信息,暗示郑伯寤生可能与某些“不臣之势力”有所勾连,需加倍警惕。同时,他也让手下在郑国内部散播一些流言,夸大王室对郑国的猜忌与打压,以此刺激郑庄公,使其更坚定地走扩张自强的道路。
这是一种危险的平衡术。既要让郑国感受到压力,使其无暇他顾,甚至主动清除身边的不稳定因素(比如那些西方商人),又不能将其彻底推向王室的对立面,引发过早的、不可控的冲突。他要做的,是引导这场不可避免的崩坏,朝着对文明整体伤害最小的方向进行。
就在燧烨于洛邑暗中布局之时,郑国边境,一场小规模的冲突猝然爆发。郑国的军队以“保卫疆土”为名,收割了周王室直属的温地的麦子,之后又取了成周的禾稼。这无疑是公然挑衅王室权威的举动,消息传回洛邑,朝野哗然。
“郑伯寤生,终于亮出了他的獠牙。”燧烨接到消息时,并无太多意外。这只是开始,是郑庄公对周王室的一次试探,也是“礼崩乐坏”进程中一个标志性的事件。他注意到,在郑军行动前后,那些与郑庄公接触过的“西陲商人”便悄然离开了郑国境内,仿佛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
“挑动纷争,然后置身事外,坐收渔利……一如既往的伎俩。”燧烨冷笑。他预感到,周王室与郑国之间的冲突必将升级,而在这纷乱的棋局中,西方主人的阴影只会越来越深。
他铺开新的竹简,开始记录。以史官的身份,他写下“郑人取温之麦,秋,又取成周之禾”。笔下是冰冷客观的文字,心中却是对文明前路的深沉忧虑与无比坚定的守护之念。
洛邑的阴云愈发浓重,而郑国争霸的锋芒已初现端倪。在这大争之世的序幕里,守望者的棋局,也悄然落下了又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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