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奥回来了。“奥奥姐！车间又把残次衣柜发出去了！” 实习生小夏抱着质检报告冲进客服部，声音带着哭腔，“客户刚拍了视频，柜门板翘边，五金件都没拧牢，现在在直播间骂我们德德家居是垃圾！”
奥奥正盯着电脑整理月度投诉数据，闻言指尖猛地一顿。她今年 29，在德德家居做客服主管第四年，工位靠窗却常年拉着帘 —— 比起海景，她更在意办公桌后那些人看她的眼神。权力，实打实的话语权，才是她活着的底气。
“把订单号报给我。” 奥奥抬眼时，语气已经冷下来，“客户直播间链接发群里，立刻联系运营部控评，再给我接生产部老杨的电话。”
小夏刚点开拨号键，运营部的电话先打了进来，是经理赵凯的大嗓门：“奥奥！你赶紧管管你们的客户！直播间都一千多人在线了，说我们卖残次品，再不管这月销量直接腰斩！”
“赵经理，先控评撤热搜，我现在联系生产部处理。” 奥奥攥紧鼠标，“但这事根源在车间质检漏检，你们运营部别光想着甩锅。”
“甩锅？” 赵凯冷笑，“客户找的是客服！你要是搞不定，我直接找张总投诉你失职！”
电话被粗暴挂断，奥奥深吸一口气。她太清楚赵凯的德性，仗着是老员工，向来不把她这个小主管放在眼里。但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她点开客户直播间，果然看见满屏 “退货”“垃圾品牌” 的评论，主播还在煽风点火：“家人们看看这做工，德德家居就是这样欺骗消费者的！”
“奥奥姐，老杨电话通了。” 小夏把话筒递过来。
“老杨，昨天出库的批次，为什么残次柜能过质检？” 奥奥直奔主题。
“奥奥啊，这事不赖我们。” 老杨的声音含糊，“最近订单太多，工人赶工忙不过来，质检那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奥奥拔高声音，“现在客户在直播间维权，一千多人看着，你让我怎么跟客户解释？立刻安排人上门维修更换，今天之内必须解决！”
“这可不行，车间人手不够，至少得三天。” 老杨一口回绝。
奥奥捏着话筒的指节发白：“老杨，你想让这事闹到张总那里？到时候你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我给你半小时，要么派人，要么我直接找生产总监。”
她挂了电话，胸口仍在起伏。小夏怯生生递上水杯：“奥奥姐，要不我们先给客户赔钱？”
“赔钱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奥奥喝了口水压火，“客户要的是说法，我要的是生产部以后不敢再敷衍。今天这事要是妥协了，以后他们只会更不把客服部放在眼里，我们永远没有话语权。”
正说着，张姐的微信弹了进来：“来我办公室，张总也在。”
奥奥心里一紧，起身时顺手理了理衬衫领口。走进经理办公室，张总和赵凯都在，气氛凝重。
“奥奥，客户直播维权的事，你怎么处理的？” 张总敲了敲桌子。
“我已经联系生产部老杨，要求今天内上门更换维修，同时让运营部控评。” 奥奥语速平稳，“另外，我建议后续建立出库双检制度，避免再出现类似问题。”
“双检制度？那得增加多少成本？” 赵凯立刻反驳，“我看就是客服部沟通不到位，客户才闹这么大！”
“赵经理，客户收到残次品，第一时间找客服，我们已经尽力安抚，但根源在产品质量。” 奥奥直视赵凯，“如果生产部能把好关，根本不会有今天的事。现在不是争论谁的责任，是要解决问题，保住品牌声誉。”
“奥奥说得有道理。” 张总沉吟道，“老杨那边我已经打过电话，他同意派人上门。奥奥，后续客户沟通和制度推进，就交给你负责。”
“没问题。” 奥奥应声，余光瞥见赵凯脸色铁青，心里掠过一丝快意。这就是权力的滋味，哪怕只是小小的主导权，也能让那些轻视她的人闭嘴。
走出办公室，小夏迎上来：“奥奥姐，客户同意维修更换了，直播间已经关了。”
“好。” 奥奥点头，却没放松下来，“你盯紧维修进度，我去写双检制度的方案。对了，今天的投诉处理记录整理好，下班前给我。”
回到工位，她点开空白文档，脑海里却闪过昨晚刷到的热搜 —— 那个考研名师，走红后频频语出惊人，面相都透着股油腻的膨胀。奥奥嗤笑一声，这种靠流量堆砌的权力，终究是昙花一现。她要的，是实打实的支配权，是在德德家居站稳脚跟，让所有人都不能忽视她的存在。
只是想到刚才和赵凯的争执，她忽然觉得疲惫。每天像上紧了发条的陀螺，累到不想动的时候，就会用 “必须进步” 鞭策自己，甚至因为一点松懈而内疚。她也说不清这是不是病，只知道停下脚步，就会被人踩在脚下。
残次柜事件后，奥奥推动的双检制度顺利落地，客服部的投诉率下降了 30%。张总在部门大会上特意表扬了她，还透露总公司要在客服部增设副经理岗位，负责统筹售后与客户关系。
消息一出，办公室里暗流涌动。奥奥心里清楚，最大的竞争对手是另一个主管林薇 —— 林薇入职比她晚，但擅长钻营，和总公司的人走得近。
“奥奥姐，听说林薇姐已经开始找张总汇报工作了，每天都往经理办公室跑。” 小夏压低声音，“她还跟别人说，副经理的位置非她莫属。”
“让她去跑。” 奥奥盯着电脑屏幕，手指飞快敲击键盘，“职场上靠的是实力，不是奉承。”
话虽如此，她心里却不敢放松。当晚下班，她留在公司加班，整理近半年的客服数据，想做一份更有说服力的晋升方案。手机屏幕亮了，是大学同学发来的微信：“你还记得吗？当年一起考研的那个学长，现在创业成功了，说还是你当年劝他坚持自己喜欢的方向。”
奥奥愣了愣，记忆模糊。她只记得自己当年考研是为了拿更高的学历，为了毕业后能有更多选择权，至于喜欢什么，她从没认真想过。
正出神，办公室门被推开，林薇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杯咖啡：“奥奥，还在加班啊？为了副经理的位置，这么拼？”
“分内工作而已。” 奥奥头也没抬。
“分内工作？” 林薇笑了笑，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奥奥，你也别白费力气了。我已经跟总公司的李总监沟通过了，他很看好我。你啊，就是太死脑筋，只会埋头干活。”
“是吗？” 奥奥抬眼，目光锐利，“李总监看好你，是因为你真有能力，还是因为你会送礼奉承？”
林薇脸色一变：“奥奥，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奥奥合上电脑，“副经理的位置，谁能坐上，三个月后见分晓。林薇，你最好别耍什么手段，不然最后丢脸的是你自己。”
林薇气得发抖，站起身：“好，我们走着瞧！”
看着林薇的背影，奥奥揉了揉太阳穴。想赢的念头在胸腔里燃烧，这大概就是别人说的 “比劫炽盛、小我执着” 吧。可她控制不住，她太想得到那个位置，太想拥有更大的支配权。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明争暗斗愈演愈烈。林薇抢着接手大客户，还私下拉拢客服部的老员工；奥奥则深耕客户满意度，推出了 “售后回访专属服务”，让客户好评率再创新高。
这天，奥奥正在给客户做回访，张姐突然把她叫到办公室：“奥奥，总公司那边来了通知，要考察你们两个的应急处理能力，下周会安排一场模拟客户投诉演练，由李总监亲自评审。”
“模拟投诉？” 奥奥心里一凛。
“对，主题是‘定制家具尺寸不符，客户要求全额退款并赔偿’。” 张姐说，“这是李总监最看重的能力，你好好准备。”
奥奥点头应下，心里清楚这是关键一战。回到工位，她立刻开始梳理类似投诉的处理流程，还特意请教了售后部的技术人员，了解定制家具尺寸误差的常见原因和解决方案。
加班到深夜，办公室只剩下她一个人。窗外的挂壁小区灯火稀疏，她想起自己租的房子，月租八百，能看到一点海景，但她几乎没怎么欣赏过。她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怎么往上爬，怎么获取更多权力上。
累到趴在桌子上，她想起 “每天稳步的增长” 这句话，心里忽然有了点力量。也许她的执念确实有点病态，但这种一步步靠近目标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真实地活着。
“奥奥姐？你还没走？” 小夏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手里提着一份社区饭堂的套餐，“我刚才加班，看到你还在，给你带了份 12 块的卤肉饭。”
奥奥接过饭，心里一暖：“谢谢你，小夏。”
“奥奥姐，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小夏坐在她对面，“其实你已经很优秀了，就算没当上副经理，大家也都很认可你。”
“认可不够。” 奥奥扒了口饭，“我要的不是认可，是话语权。只有站得更高，才能决定自己该做什么，不用看别人的脸色。”
小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可是，你这样会不会太累了？有时候我觉得，跟着自己的直觉走，做喜欢的事情，会不会更开心？”
奥奥愣住了。跟着直觉？喜欢的事情？她好像已经忘了喜欢是什么感觉。她只知道，只有赢了，才能拥有选择权。
模拟投诉演练定在周五下午，总公司的李总监亲自到场，张总、赵凯和各部门经理都在评审席就坐。
首先上场的是林薇。模拟客户由运营部员工扮演，一上来就怒气冲冲：“我定制的衣柜尺寸差了五厘米，根本放不进卧室！你们必须全额退款，还要赔偿我重新装修的损失，不然我就去消费者协会投诉！”
林薇立刻起身道歉，态度诚恳：“这位客户您好，非常抱歉给您带来不便。我们可以给您全额退款，并且赔偿您两千元的装修补贴，您看可以吗？”
“两千块？够干什么的？” 模拟客户不依不饶，“我重新定制衣柜还要等半个月，这期间我住哪里？”
林薇脸色一白，一时语塞，支支吾吾道：“那…… 那我们再给您加一千块住宿费？”
评审席上有人窃笑，李总监皱了皱眉，没说话。
轮到奥奥上场时，她深吸一口气，走到模拟客户面前坐下。
“我定制的衣柜尺寸不符，放不进卧室，你们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模拟客户的语气依旧强硬。
奥奥没有立刻道歉，而是问道：“请问您的衣柜是自己测量的尺寸，还是我们派工作人员上门测量的？安装的时候，我们的师傅有没有提出尺寸有问题？”
“是你们的人上门测量的，安装师傅说尺寸没问题，结果我把床挪开才发现，衣柜比预留空间宽了五厘米！”
“好的，我明白了。” 奥奥点头，“首先，非常抱歉给您带来困扰。根据公司规定，定制家具尺寸误差在三厘米内属于正常范围，五厘米确实超出了标准，这是我们的责任。”
她顿了顿，继续说：“我给您两个解决方案：第一，我们派专业师傅上门，将衣柜侧板打磨缩减五厘米，同时更换所有相关五金件，保证不影响使用和美观，所有费用由公司承担，并且赔偿您五百元误工费；第二，如果您不接受打磨，我们可以给您重新定制衣柜，工期缩短到十天，期间为您提供临时储物服务，并补贴一千五百元住宿费。”
模拟客户沉吟片刻：“打磨会不会影响衣柜质量？”
“您放心，我们的师傅都是有五年以上经验的，打磨后会进行封边处理，和原来的质量一样，而且我们会提供三年质保。” 奥奥语气笃定，“如果您现在决定不了，可以先回去考虑，我半小时后给您打电话，无论您选择哪个方案，我们都会立刻执行。”
模拟客户点了点头：“好，我先考虑一下。”
演练结束，评审席上议论纷纷。李总监看向奥奥：“你为什么不直接选择全额退款？这样不是更简单吗？”
“李总监，全额退款虽然简单，但客户的核心需求是拥有一个能放进卧室的衣柜，而不是单纯的退款。” 奥奥直视他，“我们不仅要解决问题，还要留住客户。打磨方案能最快满足客户需求，重新定制则能保证客户满意度，比单纯退款更有诚意，也能减少公司的损失。”
“说得好。” 李总监点了点头，又看向林薇，“林薇，你刚才的解决方案太被动，只想着用钱打发客户，没有真正考虑客户的需求。”
林薇的脸涨得通红，狠狠瞪了奥奥一眼。
奥奥心里松了口气，却莫名想起小夏说的 “跟随直觉”。刚才的解决方案，其实是她下意识想到的，没有刻意迎合评审，反而效果更好。这大概就是 “臣服于命运之时，响应召唤被推着走” 吧。
演练结束后，张姐单独找奥奥谈话：“奥奥，你今天表现得很好，李总监很满意。不出意外，副经理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谢谢张姐。” 奥奥脸上露出笑容，心里却没有预期的狂喜，反而有些空落落的。
回到工位，小夏兴奋地跑过来：“奥奥姐，你太棒了！刚才林薇姐的脸都绿了！”
“嗯。” 奥奥笑了笑，拿起手机，刷到一条关于那个考研名师的新热搜 —— 他因为发表不当言论，被平台封禁了账号，网友纷纷吐槽 “膨胀过头，自食恶果”。
奥奥心里一震。权力是把双刃剑，靠流量和奉承得来的权力，终究脆弱不堪。而那种思想、心灵上的影响力，那种清爽而悠久的权力，才是真正能长久的。
她忽然觉得，自己之前追求的支配权和话语权，是不是太狭隘了？如果只是为了在公司里争个高低，就算当上副经理，又能怎样？
模拟演练后，奥奥的晋升几乎成了定局。林薇见大势已去，不再明着竞争，却开始在背后搞小动作 —— 她把奥奥之前做的双检制度方案，改了几个数据，当成自己的成果发给了李总监。
“奥奥姐，林薇姐把你的方案发给李总监了，还说是她做的！” 小夏拿着手机跑过来，气得发抖，“我刚才在她工位旁边看到的，她还删了原始文件！”
奥奥的脸色沉了下来。她打开电脑，果然发现自己电脑里的方案备份被删除了。林薇这是要釜底抽薪。
“别慌。” 奥奥深吸一口气，“我有备份，存在云端了。”
她登录云端，调出原始方案，里面有详细的修改记录和数据来源，足以证明这是她的成果。小夏松了口气：“那我们现在就发给李总监，拆穿她的真面目！”
奥奥看着屏幕上的方案，犹豫了。如果现在揭发林薇，她肯定会被公司开除，身败名裂。可这样做，是不是太狠了？
“奥奥姐，你还在想什么？” 小夏着急地说，“林薇姐都这么对你了，你不能心软！”
奥奥闭上眼，脑海里闪过林薇之前得意的样子，又想起自己追求权力的初衷 —— 不是为了报复，是为了拥有选择权，为了实现自己的价值。
她睁开眼，关掉了云端文件：“不用揭发她。”
“啊？” 小夏愣住了。
“李总监不是傻子，他看方案的细节就能分辨出谁是真正的作者。” 奥奥平静地说，“而且，我要的权力，不是靠踩倒别人得来的。如果我现在揭发她，和她又有什么区别？”
正说着，李总监的电话打了过来：“奥奥，你那个双检制度的方案，我看了，很详细，数据也很扎实。林薇刚才给我发了一个类似的，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李总监，方案是我做的，林薇可能是参考了我的思路。” 奥奥没有直接指责，“不过没关系，只要方案能落地，对公司有帮助就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李总监说：“奥奥，你很有格局。我已经看出来了，方案的原始数据和修改记录都在你这里。林薇那边，我会处理。副经理的任命，下周一就会公布。”
挂了电话，小夏不解地问：“奥奥姐，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李总监真相？”
“因为真正的权力，不是让对手消失，而是就算对手耍手段，你依然能赢。” 奥奥笑了笑，“而且，我不想让自己变成那种为了赢不择手段的人。”
她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执念好像松动了。那种每天鞭策自己、因为松懈而内疚的感觉，淡了很多。她依然想进步，想拥有更多的选择权，但不再是为了支配别人，而是为了更好地掌控自己的人生，为了实现那种能感化人心的、清爽而悠久的权力。
周一上午，公司召开全员大会，公布了副经理的任命 —— 奥奥成功晋升。台下响起掌声，林薇站在人群里，脸色苍白，却没有之前的怨恨，反而走到奥奥面前，低声说：“恭喜你，我输得心服口服。”
奥奥点了点头：“谢谢。以后售后和客户关系的工作，还需要你多配合。”
大会结束后，张总拍了拍奥奥的肩膀：“好好干，我看好你。”
奥奥站在办公室的窗边，拉开了窗帘。阳光洒进来，照亮了她脸上的笑容。她看着远处的海景，心里不再是之前的急功近利，而是多了一份平静和笃定。
她知道，自己依然会追求进步，依然会想赢，但不再是被 “小我执着” 推着走，而是跟随自己的直觉，做真正有价值的事情。她想要的权力，是能为客户解决问题、为公司创造价值、为身边的人带来帮助的权力，是那种能长久存在、真正有意义的权力。
小夏跑过来，兴奋地说：“奥奥姐，以后你就是副经理了，我们都听你的！”
奥奥笑了笑，说：“不是听我的，是我们一起努力，把客服部做得更好。以后，我们不仅要解决客户的投诉，还要主动了解客户的需求，让客户真正满意。”
她拿出手机，给大学同学回了条微信：“我现在明白了，真正的权力，是做好自己，影响别人，而不是支配别人。”
同学很快回复：“恭喜你，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了。”
奥奥看着屏幕，心里充满了力量。她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未来的路还很长，但她不再是那个只会靠内疚和鞭策自己前进的人。她会稳步增长，会保持进步，但不再是为了证明给别人看，而是为了成为更好的自己，为了拥有那种能让自己和别人都变得更好的权力。
办公室里，客服部的员工们都在忙碌着，气氛融洽而积极。奥奥坐在自己的新工位上，打开电脑，开始制定新的客户关系维护计划。她的眼神坚定而明亮，因为她终于明白，权力的真谛，不是支配，而是责任与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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