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后的第七天,小禾抱着笔记本冲进昭心密室的设计间,发梢还沾着晨露,带进一缕清冷湿润的空气:“昭昭姐!沈知白的Ip又在刷咱们的预约页面了。”她指尖快速敲击键盘,屏幕上跳出一串跳动的访问记录,像心跳般明灭闪烁,“这次停留最久的是‘童年回廊’主题,整整十七分钟。”
林昭昭正低头调试新一批感应手环,金属镊子夹起微型传感器时发出细微“咔嗒”声。
闻言抬眼,镜片后的目光突然锐利如刀,映出屏幕冷光。
她记得“童年回廊”的核心机关——二十面老式穿衣镜,每面镜子会根据玩家的微表情,投射出其七岁前最深刻的记忆片段。
那些镜面泛着旧银般的微黄,边缘镀着氧化斑驳的纹路,照人时总带着一丝梦魇般的失真。
沈知白上周在密室里被触发的,正是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喊“爸爸”的影像,那该是他女儿?
画面中女孩的声音清脆却遥远,像从老式录音机里传出,带着磁带磨损的沙沙底噪。
“把他的访问轨迹导出来。”她放下工具,指节轻叩桌面,木面回响沉闷如鼓点,“查下他女儿现在的信息。”
小禾的手指顿了顿,指甲在键盘上留下短暂悬停的阴影:“我试过……心镜工坊的档案加密得很严,但上次他在密室掉了支钢笔。”她从抽屉里摸出支银灰色万宝龙,金属笔身冰凉,笔帽内侧刻着“致安安,五周岁快乐”,字迹细如针划,“安安,可能是他女儿的小名?”
林昭昭的指甲在掌心掐出浅痕,皮肤传来钝痛,像某种久违的确认。
奶奶的诊疗笔记里提过,有些心理医生会把子女当“完美实验品”——比如要求孩子不许哭、不许表现脆弱,美其名曰“情绪管理训练”。
纸页泛黄,墨迹微晕,她仿佛能听见奶奶沙哑而温柔的声音在耳畔低语。
沈知白的处方笺上总写着“情绪指数需控制在3以下”,或许就源于此。
“下周的宣传片加段隐藏内容。”她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像玻璃裂开一道细纹,“老楼改造后的观众席,每张椅子底部刻一句心理诊疗史的争议语录。”
小禾的眼睛亮起来,瞳孔映着屏幕蓝光:“要选最能戳穿他那套理论的?”
“其中一张刻这句话。”林昭昭翻开手机备忘录,屏幕上是沈知白《可控情绪学》的扉页金句,黑体字如刀刻:“真正的健康,是不让任何人看见你的痛。”
宣传片上线第三天,沈巍的电话打进设计间时,林昭昭正在给“静默观众墙”做最后调试。
十块可变色玻璃在她面前依次亮起,又缓缓暗下,像十扇等待开启的心灵之窗。
玻璃表面微凉,感应层泛着幽蓝脉冲,每一次呼吸都可能触发光影涟漪。
“沈知白申请当观察员。”沈巍的声音里带着点笑意,“他说想‘学习新生代设计理念’。”
林昭昭的嘴角勾起半寸,像刀锋轻启:“让他坐刻着自己语录的那张椅子。”她弯腰调整玻璃墙的感应灵敏度,指尖拂过传感器,低声补了句,“再在评审席正对面加这面墙——当有人情绪波动超标,对应的玻璃会浮现人影轮廓。”
小禾在旁边记录时,听见她几乎是呢喃:“我要他明白,逃避共情的人,终将被共情围困。”
七日后,首期评审日正式开始。
阳光透过老楼的花窗洒进来,在观众席地板上织出斑驳的金网,光影随风轻颤,像旧胶片放映时的跳动。
沈知白穿着熨得笔挺的深灰西装,走进来时脚步比以往轻了些,皮鞋踏在木地板上,声响微弱如落叶。
他在第三排左数第七张椅子前站定,弯腰查看椅底——当看清那句刻痕时,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仿佛吞咽着某种无法言说的重量。
“现在播放‘沉默法庭’幕后花絮。”主持人的声音在礼堂响起,混响中带着一丝金属冷意。
大屏幕亮起,邓伦的脸出现在画面里。
他眼眶泛红,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座椅边缘,皮革发出细微的“吱呀”声:“我妹走的那晚,公司给我发了通告:‘保持阳光人设,粉丝需要正能量偶像。’我在太平间哭到喘不上气,却要在第二天的发布会上比耶。”镜头切到监控室,林昭昭的侧脸被暖光勾勒着,像一幅静止的油画,“我奶奶说,心最怕的不是痛,是没人听见它在痛。”
沈知白的手指突然抖得厉害,指节泛白,像被无形之力攥紧。
他想去扶椅子,却触到椅底的刻痕,金属边缘冰凉刺骨,像被烫了似的缩回手。
观众席对面的玻璃墙“嗡”地轻响,第三块区域泛起淡蓝色的雾光——那是他的情绪指数正在攀升。
“昭昭姐!”后台突然传来小禾的急喊。
林昭昭转身时,看见小禾举着个黑色公文包,拉链微微敞着,一张红头文件露出半截公章。
她指尖发抖,迅速掏出手机拍下编号:“《林昭昭奶奶临床档案调阅批准函》!他想查您奶奶的病例!”
孙律师的身影紧跟着闪进来,手机已经按出通话键:“我现在申请司法冻结,三小时内能让这份文件失效——”
“别。”林昭昭按住她的手腕,目光却落在那份文件上。
奶奶的病例里夹着她给被霸凌儿童做的治疗记录,其中有份十年前男星的诊疗档案,而那个男星,正是老陈上周提供的“被心镜工坊用数据平滑掩盖抑郁症”的关键证人。
她转身走向舞台时,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沉稳而清晰,像节拍器在胸腔中走动。
聚光灯打下来,灼热的光束落在肩头,她举起平板,按下播放键——
“只要数据平滑,情绪就是健康的。”沈知白的声音从音响里传出,带着学术会议特有的冷静,字字如刀,“患者的自杀倾向量表显示3.2,超过我们设定的安全阈值,但他的社交指数、工作效率都达标,所以无需调整治疗方案。”
全场哗然,议论声如潮水般涌起。
没有人说话。
只有十块玻璃墙幽幽闪烁,映着那些沉默的人影。
沈知白跪坐在椅边,手指抠进地毯的缝隙,毛绒纤维刺入指腹,像要把自己钉在地上。
林昭昭没有再开口。
她只是静静站着,等这场迟来了十二年的审判,真正落地。
终于,她再次按下播放键。
“你以为藏起痛,痛就不存在?”她的声音比平时轻,却像根细针,刺破寂静,“你女儿安安十二岁那年在日记里写:‘爸爸的实验室比我可爱,因为我会哭,而仪器不会。’”
沈知白猛地站起来,西装领口的纽扣崩开一颗,滚落在地,发出清脆一响。
他的脸白得像张纸,额角的青筋跳得飞快,呼吸粗重如风箱。
对面的玻璃墙突然全部亮起,十道人影轮廓缓缓浮现——有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有哭到喘不上气的邓伦,有眼神空洞的自杀患者,他们围成半圆,静静“看”着他。
小禾盯着心率曲线,声音轻下来:“不是单纯的应激……他的hRV(心率变异性)开始波动了,这是自主神经系统重新连接的信号。”
林昭昭点头:“他终于允许自己‘失控’了。”
沈知白的膝盖重重磕在椅背上,发出沉闷一响。
他颤抖着伸手进公文包,掏出那份批准函,指甲几乎要把纸背戳穿。
“撕了它。”林昭昭说,声音里没有胜利的快意,只有疲惫的温柔,“然后听听自己心跳的声音。”
那张纸在他手里碎成八片时,监控室的心率仪突然发出蜂鸣。
小禾盯着屏幕喊:“102、105……他的心跳在变!”
沈巍站起来,掌声从观众席响起,像春潮漫过沙滩,温柔而坚定。
林昭昭打开电脑,将“me13审判者的心跳”数据包拖进共享文件夹,命名为“共聆协议·反向验证案例一”。
人群渐次离场,阳光斜照进空荡的礼堂,尘埃在光柱中缓缓浮游。
散场时,小禾抱着笔记本跟在她身后,望着空了大半的观众席:“他会回来吗?”
林昭昭停在那面玻璃墙前。
十道人影已经淡去,只留些微的光晕,像记忆退潮后的湿痕。
她伸手摸了摸第三块玻璃,指尖传来一丝温热——仿佛刚才那场风暴仍在内部回荡。
“也许不会。但至少,他终于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那夜她梦见玻璃墙再次亮起。
一道身影静静伫立,手掌贴在冰凉的表面,像在确认某种存在。
她认不出那张脸,却知道那是谁。
三天后清晨,阳光洒进设计间。
手机震动了一下,平台通知静静浮现:
“关于‘沉默法庭’主题的专家评审意见,请于明早九点到A座会议室领取。”
发件人备注栏里,一行小字悄然浮现:
沈知白附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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