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碣的伤势比预期中恢复得慢。掠食者爪上的毒素虽被及时清除,但残留的影响仍让他左臂行动不便,低烧持续了整整两天。在这段时间里,温念念自然而然地承担起了照顾他的责任,而封碣也出人意料地没有强烈反对。
第三天清晨,温念念醒来时发现封碣已经坐在桌边,试图用一只手处理文件,眉头因疼痛和挫败而紧锁。他的左臂搁在桌上,包扎处仍有轻微渗血。
“你应该多休息,”温念念起身,语气中带着不赞同,“苏婉说伤口需要时间愈合。”
封碣头也不抬:“城防不能等。”他尝试翻开一页文件,却因动作牵动伤口而微微吸气。
温念念走到他身边,轻轻按住他试图继续工作的右手:“就半小时。让我帮你换药,然后你可以继续。”
令她惊讶的是,封碣没有坚持。他放下笔,向后靠在椅背上,闭上眼默认了她的提议。这种顺从比任何言语都更能说明他的不适程度。
温念念取来医药箱,小心地解开旧的绷带。当伤口暴露在晨光下时,她松了一口气——红肿已经消退,黑色毒素的痕迹也淡了许多,但伤口依然狰狞。
“比昨天好多了,”她轻声说,开始清理伤口周围的血迹,“但还需要小心护理。”
封碣没有回应,但紧绷的下颌线松弛了一些。温念念专注于手头的工作,先用消毒剂轻轻擦拭伤口周围。当她的指尖无意间擦过他手臂内侧敏感的皮肤时,两人都微微一颤。
那种触感奇异而陌生。对温念念而言,封碣的皮肤比她想象中的更加粗糙,布满各种细小的伤痕和老茧,记录着多年战斗的痕迹。但对封碣而言,温念念指尖的柔软和凉爽仿佛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慰藉。
“抱歉,弄疼你了吗?”温念念察觉到他的反应,立即停下动作。
“没有。”封碣的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继续。”
温念念更加小心地继续清理工作。这一次,她注意到封碣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仿佛在观察什么罕见的现象。她的手指纤细白皙,与他粗糙的手形成鲜明对比,每一次触碰都像是一种奇异的交流。
当她要涂抹新的药膏时,发现药罐的盖子特别紧。尝试几次无果后,封碣伸出右手,轻松地拧开了盖子。
“谢谢。”温念念接过药罐,指尖再次与他的相触。这一次,封碣没有立即收回手,而是让接触多停留了一瞬。
“你的手很凉。”他突兀地评论。
温念念愣了一下:“我一直这样。妈妈说我是冷血动物。”
“在这个世界,保持低温是优势,”封碣说,“减少身体热量散发,在资源匮乏时能活得更久。”
这种实用主义的解读让温念念忍不住微笑:“在我的世界,这只是一个需要多穿衣服的小麻烦。”
她挖出一块药膏,小心地涂抹在伤口上。这一次,她的动作更加自信,指尖轻柔地在伤口周围打圈,确保药膏均匀覆盖。封碣的手臂肌肉在她的触碰下微微紧绷,但不是因为疼痛,而是一种陌生的紧张感。
“这种药膏是苏婉特制的,”温念念试图用谈话分散他的注意力,“她说里面的银叶草能促进愈合,还能减轻疤痕。”
“疤痕无所谓。”封碣平淡地说。
“但疼痛有所谓,”温念念反驳,“苏婉说这种药膏也能止痛。”
封碣没有否认,这意味着药膏确实起到了作用。温念念继续工作,注意到他紧绷的肩膀逐渐放松,呼吸也变得平稳。
当她开始缠绕新绷带时,不得不更加靠近他。她的发丝偶尔扫过他的手臂,带来一阵微痒。封碣的目光从她的手移到了她的脸上,专注地观察着她认真的表情。
“你学得很快。”他评论道。
温念念没有抬头,专注于打结:“苏婉是个好老师。而且...我想帮忙。”
绷带固定好后,她没有立即退开,而是轻轻将手覆在包扎处,仿佛在确认一切妥当。她的手掌完全覆盖不住他粗壮的手臂,但那种轻柔的触感让封碣屏住了呼吸。
“完成了,”她终于抬头,对上他的目光,“感觉如何?”
封碣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深邃,仿佛在评估什么重要的事情。良久,他才开口:“好多了。谢谢。”
温念念微笑,开始收拾医药箱。当她转身时,封碣突然伸手,轻轻抓住了她的手腕。这个动作如此突然,两人都愣住了。
封碣的手很大,完全包裹住了她的手腕,温度比她冰凉的手高得多。那种热度仿佛能直接渗入她的皮肤,传递到全身。
“你的手...”封碣开口,却似乎不知如何继续。
温念念心跳加速,但没有挣脱:“怎么了?”
封碣的目光落在两人接触的地方,他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手腕内侧:“它们...很温柔。”
这句话简单却深刻。在磐石城,温柔是一种奢侈品,几乎与软弱同义。但从封碣口中说出,却像是一种最高的赞美。
“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温念念轻声说,感觉自己的脸颊发热。
封碣终于松开手,仿佛刚刚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转开目光,声音恢复了些许平日的冷静:“你今天打算做什么?”
温念念揉了揉手腕,那里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先去医疗室帮忙,然后照看我的小园圃。那些种子开始发芽了。”
封碣点头,重新拿起笔:“让林猛陪你去。”
“你的伤...”
“不影响我下达命令。”他打断她,但语气并不严厉。
温念念知道这是他的底线——允许她照顾他,但不容置疑他的权威。她点点头,拿起医药箱准备离开。
就在她走到门口时,封碣的声音再次响起:“温念念。”
她回头,看到他依然背对着她,但肩膀的线条比刚才柔和。
“今天下午...如果你有时间,可以帮我整理这些报告。”他指了指桌上的一叠文件,“一只手效率太低。”
这个请求看似平常,但温念念明白它的意义——这是邀请,是继续共处的借口,是他表达需要的方式。
“我会的。”她微笑着说,然后离开了房间。
一整天,温念念都能感觉到手腕上残留的触感。在医疗室帮苏婉处理伤员时,在园圃里给幼苗浇水时,甚至在午餐时拿着勺子时,那种温暖的感觉仿佛一直跟随着她。
下午她如约回到封碣的房间,发现他已经将文件分成了两堆。
“这些需要核对数字,”他指着较小的一堆,“这些需要按紧急程度分类。”指着较大的一堆。
温念念在他对面坐下,开始工作。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纸张翻动和笔墨书写的声音。但这种安静不再尴尬,而是一种舒适的共处。
工作一小时后,温念念注意到封碣的左臂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显然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引起了不适。
“需要调整绷带吗?”她立即问。
封碣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这次换药过程更加自然,两人的接触不再那么紧张。当温念念的指尖再次触碰他的皮肤时,封碣甚至微微向她倾斜,方便她的动作。
“那些幼苗,”他突然开口,“长势如何?”
温念念惊讶于他对她小爱好的关注:“很好!银叶草已经长出第二对叶子了,血莓的芽也破土了。如果一切顺利,几周后就能有第一次收获。”
“血莓不易种植,”封碣评论,“需要特定的酸碱度。”
“我在调整土壤成分,”温念念兴奋地解释,“用厨房的草木灰和一点硫磺粉,希望能模拟它们自然的生长环境。”
封碣注视着她发光的脸庞:“你很喜欢这项工作。”
“它让我想起家,”温念念的声音柔和下来,“想起妈妈的花园。虽然规模小得多,但看着生命成长的感觉...是一样的。”
这次封碣没有用现实的冷酷回应她的乡愁。相反,他沉默了片刻,然后说:“如果需要特殊肥料,可以告诉林猛。”
这句话简单,却意味着他对她爱好的支持,对她过去世界的尊重。温念念感到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换药结束后,他们没有立即回到工作中。封碣倒了两杯水,递给她一杯。两人静静地喝着水,窗外的永恒黑夜仿佛也不再那么压抑。
“在我小时候,”封碣突然开口,声音异常平静,“母亲也在窗台上种过一盆银叶草。她说它的银色能反射月光,在黑暗中指引方向。”
温念念屏住呼吸,不敢打断这罕见的分享。
“后来饥荒来了,她不得不把它煮了当食物。”封碣继续说,目光遥远,“那是我最后一次看到活着的植物,直到你的园圃。”
这个故事如此简短,却包含了整个末世悲剧的缩影。温念念的心为那个从未谋面的女人感到疼痛,也为年幼的封碣感到难过。
“我会让银叶草茁壮成长的,”她承诺,“这样你就能再次看到它们开花。”
封碣的目光回到她脸上,深邃难懂。良久,他轻轻点头:“我相信你会的。”
接下来的工作时光在一种新的默契中流逝。当夜幕降临时,温念念完成了分配的任务,封碣的工作也接近尾声。
“谢谢你今天的帮助,”封碣在她就寝前说,“效率提高了不少。”
温念念躺在床上,看着他坐在墙角的椅子上。这一次,他没有立即闭目守夜,而是注视着她。
“晚安,封碣。”她轻声说。
“晚安,温念念。”
这一夜,当温念念入睡后,封碣罕见地没有立即进入警备状态。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回忆着白天那些轻柔的触碰。在这个充满伤痛和坚硬的世界,温柔的指尖带来的不仅是伤口的愈合,还有一种他早已遗忘的温暖。
而那种温暖,比任何药物都更能治愈深藏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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