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碣重伤昏迷的第三天,磐石城笼罩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中。掠食者大军虽然被击退,但城市的防御力量也遭受了重创。城墙破损处用临时材料勉强封堵,街道上随处可见战斗留下的痕迹,空气中依然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和焦糊味。
温念念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封碣的病房外。苏婉允许她每天有固定时间进去探望,但大多数时候,她只能坐在门外的长凳上,等待着任何关于他状况的消息。
这天下午,温念念正坐在长凳上发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怯生生地叫住了她。
“温小姐?”
她抬头,看到石头站在不远处,双手紧张地搓着衣角。这个年轻的预备队员比上次见面时瘦了些,脸上还带着未完全愈合的擦伤,但眼神依然如往常般清澈憨厚。
“石头?”温念念有些惊讶,“你受伤了吗?”
石头连忙摇头:“没、没有,只是小擦伤。我...我听说了城主的事,想来问问您怎么样了。”
这个关心让温念念心中一暖。她拍拍身边的位置:“我没事。来坐吧。”
石头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在她身边坐下,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递给温念念:“这是我从食堂偷偷留的甜膏。虽然不多,但...但我想您可能需要吃点甜的东西。”
温念念接过那个用干净布仔细包裹的小包,打开后看到一小块略显干硬的甜膏。在物资紧缺的现在,这无疑是份珍贵的礼物。
“谢谢你,石头。”她真诚地说,“你总是这么体贴。”
石头的脸微微发红,憨厚地挠了挠头:“没什么的。城主对我有恩,您对我也很好。我...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帮忙。”
温念念小心地掰下一小块甜膏,将剩下的包好准备还给石头,但他坚决地摇头:“不,那是给您的。我吃过了。”
明知他在说谎,但温念念没有戳破。她小口品尝着甜膏,虽然干硬,却带着一丝难得的甜意,仿佛暂时驱散了心头的阴霾。
“战斗那天,你在哪里?”她轻声问。
石头的表情黯淡下来:“我在西墙协助防守。听说东墙被突破时,我想去支援,但队长命令我们坚守岗位。”他低下头,“如果我能早点去,也许城主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温念念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不是你的错。封碣...城主他做了他认为必须做的事。”
石头抬起头,眼中闪着崇拜的光芒:“城主总是这样。上次掠食者袭击,他也是为了救我们几个预备队员才受伤的。苏医生说,他背上还有那道伤疤。”
这个消息让温念念怔住了。她从未听说过这件事,封碣也从未提及。
“什么时候的事?”她问。
“大概半年前,”石头回忆道,“我们几个不知天高地厚,偷偷跑出城外想打点野味改善伙食,结果遇到了掠食者小队。城主亲自带人来找我们,为我们挡下了一击。”他的声音充满感激,“从那以后,我就发誓要成为像城主那样强大的守卫,保护该保护的人。”
温念念沉默地听着,心中对封碣的了解又深了一层。那个外表冷硬的男人,一次次地用行动证明了他对这座城和它的人民的承诺。
“温小姐,”石头犹豫地开口,“您知道城主什么时候能醒吗?”
温念念摇摇头,眼中涌上忧虑:“苏婉说伤势太重,身体需要时间恢复。但他生命力很强,一定会醒过来的。”
石头坚定地点头:“当然!城主是磐石城最强的人,他肯定不会有事。”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其实,我昨晚梦到城主醒了。梦很真实,所以我觉得他快好了。”
这种孩子气的信念让温念念忍不住微笑。在末世中,这种单纯的乐观仿佛一束微光。
“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梦,”她说,“我也相信他会很快醒来。”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石头似乎想起了什么,又从另一个口袋掏出一个小木雕:“这是我空闲时刻的,可能不太像,但...我想放在病房里,也许能给城主带来好运。”
温念念接过木雕,那是一个粗糙但用心雕刻的磐石城徽章图案,每一个细节都尽可能还原,可见雕刻者花了多少心思。
“很漂亮,”她由衷地说,“封碣一定会喜欢的。”
石头的脸上绽放出开心的笑容:“真的吗?您觉得城主会喜欢?”
“我确定。”温念念点头,“等他醒了,我第一时间告诉他这是你送的。”
石头兴奋地点头,然后又变得严肃起来:“温小姐,您也要照顾好自己。我听说您这几天都没怎么吃饭睡觉。如果城主醒了看到您这样,他会...他会担心的。”
这句话触动了温念念。连石头这样憨厚的年轻人都能看出她对封碣的重要性,这种认知既让她温暖,又让她感到压力。
“我会注意的,”她承诺道,“谢谢你关心我。”
石头站起身,行了一个笨拙但真诚的军礼:“那我回去训练了。队长说我们必须更加努力,在城主恢复前守护好这座城市。”
温念念也站起来,轻轻拥抱了一下这个单纯的年轻人:“小心点,石头。注意安全。”
石头的脸瞬间红透,结结巴巴地道别后几乎是小跑着离开。温念念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种类似姐姐对弟弟的关爱。
回到病房前,她透过窗户看了看仍在昏迷中的封碣。苏婉正在检查他的生命体征,对她点了点头,示意情况稳定。
温念念握紧手中的木雕,突然意识到封碣不仅是这座城市的守护者,也是许多像石头这样的年轻人的榜样和希望。他的存在给了他们目标和信念,而这种信念正是末世中最宝贵的资源。
傍晚时分,林猛前来换班。看到温念念手中的木雕,他好奇地问起来源。
“石头送的,”温念念解释,“他说能给封碣带来好运。”
林猛露出理解的微笑:“那孩子一直把城主当偶像。半年前要不是城主,他早就没命了。”
“他告诉我了,”温念念说,“但没提细节。”
林猛叹了口气:“那天我们找到他们时,石头被一只掠食者扑倒,城主毫不犹豫地冲过去挡下了致命一击。那道伤口深可见骨,但城主只是简单包扎后就继续指挥战斗,直到一切结束才允许苏婉处理。”
温念念的心为这个故事感到疼痛。封碣总是这样,把他人的生命置于自己之上,却从不宣扬自己的牺牲。
“他为什么从不告诉我这些事?”她轻声问。
林猛思考了一下:“城主不认为这是值得夸耀的事。对他而言,保护磐石城的每一个人是理所当然的责任,不需要特别提及。”
这种低调的英勇让温念念对封碣的敬佩又深了一层。她看着病房内那个静静躺着的男人,突然更加理解了他肩上的重担和内心的坚韧。
当晚,温念念被允许短暂进入病房。她将石头的木雕放在床头柜上,轻轻握住封碣没有受伤的手。
“今天石头来看我了,”她低声说,仿佛在聊天般自然,“他送你一个木雕,希望给你带来好运。那孩子很崇拜你,你知道吗?他因为你而想成为更好的守卫。”
封碣没有任何反应,但温念念继续说着:“还有很多人在等着你醒来,封碣。不仅是需要你的领导和保护,更是因为关心你。石头,苏婉,林猛...还有我。”
她轻轻抚摸他的手背,注意到他的手指似乎轻微动了一下。这可能是她的想象,但给了她希望。
“快点好起来,”她低声说,“这座城需要它的守护者,而我...我需要你。”
离开病房前,温念念在门口停留了片刻,看着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封碣苍白的脸上。那一刻,她许下了一个承诺——无论需要多长时间,她都会陪在他身边,就像他一直守护着其他人一样。
回到临时住处,温念念发现门口放着一小篮新鲜采摘的苔藓和一枚光滑的石头。旁边还有一张简单的字条,是石头笨拙的笔迹:“给温小姐。苔藓可以泡茶安神,石头是幸运符。希望城主早日康复。”
这份憨厚的关心让温念念的眼中涌上泪水。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依然存在着如此纯粹善良的心灵。而这一切,都与病房中那个昏迷的男人息息相关——是他创造的这种环境,让像石头这样的人能够保持他们的善良。
那一夜,温念念睡得比前几天更加安稳。梦中,她看到封碣站在城墙上,背影挺拔如松,而在他身后,是无数像石头一样的面孔,带着希望和信念注视着他。
守护的意义不仅在于保护生命,更在于守护这些生命中蕴含的希望和善良。而封碣,用他的方式,成为了这种守护的化身。
当黎明来临时,温念念带着新的决心醒来。无论前路多么艰难,她都会与封碣并肩前行,因为有些东西,值得用一切去守护——包括那份憨厚的关心,和它背后所代表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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