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相信那个轮回者
我在时间循环里救了他一千三百二十七次。
他却爱上了每次都会杀死他的女孩。
“她只是被控制了,”他痴迷地凝视着她的照片,“我要救她。”
第一千三百二十八次,我松开了手。
“好啊,”我说,“那这次你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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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字像墓碑一样刻在脑子里:一千三百二十七。
我看着他,又一次,从那个锈蚀的储罐后面跌跌撞撞冲出来,扑向那个注定会杀死他的女孩。他叫林晏,而我,我叫……算了,名字不重要,我只是这个无限循环里一个生了锈的零件,一个除了他没人记得的幽灵。
他扑出去的姿势甚至都因为重复了太多次而显得有些滑稽,又或者,是我的麻木让一切都染上了这种色彩。肌肉记忆比大脑更先一步启动,我的身体像一枚被设定好程序的炮弹,从藏身的阴影里射了出去。肩膀撞开他,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既能把他推开到安全距离,又不至于让他摔得太狠。同时,右手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格开了那只握着匕首、纤细却异常稳定的手腕。
“嗤——”
匕首划破空气的声音,和我臂膀上布料被割开的轻微响动几乎同时响起。有点凉。上次是左臂,上上次是大腿。这具身体上布满了各种即将愈合或刚刚添上的伤疤,只是下一次循环开始,它们都会消失不见,像从未存在过。
“你没事吧?”我扶住踉跄的他,声音平稳得连自己都佩服。目光却越过他的肩膀,钉在几步之外那个女孩身上。
她叫苏晓。很干净的名字,人看起来也是。白色的连衣裙,黑色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眼睛很大,瞳仁是浅浅的褐色,此刻却空洞得像是两颗打磨光滑的玻璃珠。她握着匕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尊精致的人偶,只在攻击被中断的瞬间,会流露出一种程序错乱般的细微卡顿。然后,她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脚步声在空旷的废弃工厂里回荡,很快消失在迷宫般的金属骨架和阴影深处。
林晏站稳,第一反应是扭头追寻苏晓消失的方向,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痛楚和……痴迷。
“她又走了……”他喃喃道,声音沙哑。
“嗯,走了。”我松开扶着他的手,弯腰捡起刚才因为动作太大从口袋里掉出的半块压缩饼干,拍了拍上面的灰。胃里空得发慌,但更空的是别的地方。
“她只是被控制了,”林晏转回头,看向我,语气急切,像要说服我,也像要说服自己。他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张边缘已经磨损的照片。照片上的苏晓,在阳光下发自内心地笑着,和刚才那个眼神空洞的杀手判若两人。“你看,这才是她。真正的她。我一定要救她。”
这句话,我听过一千三百二十七次。连他手指摩挲照片的力度,眼神里那种混合着痛苦和坚定的光芒,都分毫不差。
最初的那几十次,甚至几百次,我还会试图跟他讲道理,分析苏晓的状态明显不对,她的攻击是致命的,她背后肯定有更庞大的力量在操控,我们得先保住自己,找到循环的根源……
没用。
他听不进去。他的世界里,只剩下“救苏晓”这个唯一的命题,而我的存在,仅仅是为了帮助他完成这个命题的工具。
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熟悉的、钝重的闷痛。像有一只手攥住了它,缓慢地收紧,直到感觉不到跳动,只剩下一种被掏空后的死寂。次数多了,连这种痛都变得像是例行公事。
我看着他凝视照片的侧脸,看着他那因为无数次死亡和重复而略显苍白,却依旧固执的轮廓。
脑海里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一千三百二十七。
然后,一个数字无声地跳了一下。
变成了一千三百二十八。
这一次,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那根一直紧绷着、支撑着我的弦,也许是在刚才格开匕首时绷断了,也许是在更早之前,某一次看着他死在我怀里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裂纹,只是到现在才彻底失效。
一种极致的疲惫,如同粘稠的潮水,从四肢百骸漫上来,淹没了所有感觉,包括那点残存的、可笑的痛楚。
我慢慢站直身体,把最后一点压缩饼干塞进嘴里,干涩地咽了下去。喉咙有点哽。
林晏没有察觉任何异常,他小心翼翼地将照片收回口袋,像是收藏什么绝世珍宝。他转向我,眼神恢复了惯常的、带着依赖和信任的神色——这种神色,曾经是我在这个绝望循环里唯一的光。现在,那光熄灭了。
“下次,下次我们一定能拦住她,问清楚……”他开始规划,语气带着一种盲目的乐观。
“林晏。”我打断他,声音不高,却让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他疑惑地看着我。
我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脸上。那下面,是深不见底的疲乏,和一种终于做出决定后的冰冷。
我说:“好啊。”
他愣了一下。
我继续开口,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砸在废弃工厂潮湿冰冷的空气里。
“那这次你自己来。”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林晏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到茫然,再到一丝隐约的不敢置信。他似乎没完全理解我的话,或者是不愿意理解。
我不再看他,转身,朝着与苏晓离开相反的方向走去。脚步不算快,但异常坚定。
“等等!你去哪儿?”他在身后喊,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我没有回头。
脚步声在身后响起,他似乎想追上来。但仅仅几步之后,便停下了。
我没有停下,也没有加快速度,只是保持着原来的步调,一步一步,走出他的视线,走出这个已经重复了一千三百二十七次的场景。
工厂外,天色是循环里恒定的、铅灰色的黄昏。没有日夜交替,没有季节变换,只有永无止境的重复和那个倒计时的终点——苏晓的出现,以及林晏的死亡。
这一次,终点那里,没有我。
第一千三百二十八次循环,开始了。
我没有去那个锈蚀的储罐后面。
我在城市边缘一座半塌的通讯塔顶上,找了个相对稳固的位置坐下。从这里,可以远远看到那座废弃工厂的入口,像一只沉默的巨兽张开的嘴。
风很大,吹得衣服猎猎作响,带着一股铁锈和尘土的味道。
我闭上眼睛,尝试像之前无数次那样,在脑海里勾勒出林晏此刻的行动轨迹。他应该已经躲在了储罐后面,心脏因为紧张和期待而剧烈跳动。他会一遍遍摩挲那张照片,在心里演练着如何在不伤害苏晓的情况下“救”下她。
然后,时间到了。
苏晓会出现,穿着那身白色的连衣裙,像一抹游魂,精确地走向那个位置。
接着……
我猛地睁开眼,掐断了脑海里的画面。
心脏在胸腔里沉闷地跳了一下,带来一阵短暂的收缩。不是担心,我告诉自己。只是……惯性。对,就像急刹车后身体还会前倾一样。只是生理性的惯性。
我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眼前。夕阳(如果这永恒不变的铅灰色也能算是夕阳的话)给破败的城市废墟涂上了一层虚假的、悲壮的暖色。几只黑色的鸟在天际盘旋,发出嘶哑的鸣叫。远处,偶尔传来不明来源的金属撞击声,或者是风声穿过空洞楼宇的呜咽。
时间一点点流逝。
计算中,林晏应该已经死了。
被那把匕首,精准地,或者是慌乱地,刺入心脏,或者割开喉咙。苏晓的动作干净利落,从不拖泥带水。他甚至可能连一句话都没能对她说上。
心脏又是一下钝痛。这次更清晰了些。
我攥紧了手,指甲陷进掌心。疼痛让我清醒。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我对自己说。他选择了相信那个虚幻的、照片里的苏晓,而不是一千三百二十七次陪他赴死的我。他选择了那条名为“拯救”的绝路。
那么,他就得自己承担后果。
风更冷了。
我从塔顶下来,在附近的残垣断壁间漫无目的地游荡。循环重置后,所有物理痕迹都会恢复原状,但记忆不会。我和林晏,是这个世界里唯一的“污点”,承载着所有错误的记忆。
现在,只剩下我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像冰冷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缠绕上来,勒得我几乎喘不过气。原来,即使他那样固执,那样……可恨,他的存在本身,也曾经是一种陪伴。
现在,真的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在一座垮掉一半的超市里找到了些“新鲜”的罐头——每次循环重置,这些消耗品也会复原。我撬开一个午餐肉罐头,机械地咀嚼着。味道一如既往的令人作呕。
接下来去哪?做什么?
之前一千多次循环,我的目标明确得可笑:活下去,让林晏活下去,找到打破循环的方法。现在,第一个目标变得轻而易举(只要我不去找死),第二个目标被我亲手放弃,第三个……失去了前两个,似乎也失去了意义。
不,或许,意义出现了。
一个冰冷的、带着恨意的念头,像毒蛇一样从心底钻了出来。
如果他死了,循环会结束吗?
如果他死了,而我还没死,这个世界会怎样?是会崩溃,还是继续无限期地循环下去?或者,我会获得自由?
这个想法让我感到一种战栗的、罪恶的快意。
我强迫自己不再去想。专注于眼前。
我需要信息。关于这个循环,关于苏晓,关于背后可能的一切。之前一直被林晏的“死亡倒计时”牵着鼻子走,从来没有机会真正深入地探索过这个世界。
比如,苏晓每次杀人之后,去了哪里?
我决定跟踪她。
下一次“相遇”的时间地点是固定的。我提前来到了工厂附近,找了一个更高、更隐蔽的制高点,用捡来的一个破旧望远镜观察着。
时间到。
苏晓准时出现,白色的身影在巨大的工业废墟间显得格外醒目。她走向那个约定的地点。
林晏果然也在。他看上去比上一次见到时更憔悴了些,眼神里有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他手里紧紧攥着什么东西,似乎想等苏晓靠近时做些什么。
愚蠢。
我调整着望远镜的焦距,心脏不受控制地微微加速。
苏晓靠近了。
林晏猛地从藏身处跳了出来,张开手臂,似乎想说什么。
他的嘴唇刚动了一下。
苏晓的动作快得像一道闪电。匕首的寒光一闪而逝。
甚至没有看清她具体的动作,林晏的声音就戛然而止。他僵在原地,脸上还带着那种未完成的、急切的表情,然后缓缓地倒了下去。
白色连衣裙的衣角甚至没有沾上一丝血迹。
苏晓站在原地,低着头,看着倒在地上的林晏,空洞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像投入石子的死水,涟漪小得几乎无法察觉。
然后,她转身,和之前一千多次一样,离开。
但我没有放下望远镜。我紧紧地盯着她。
她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消失在工厂深处,而是沿着一条从未走过的路线,快速移动。她的步伐很奇特,既轻灵又带着一种机械的精准,绕过各种障碍物,动作流畅得不像人类。
我立刻从藏身处出来,保持着极限距离,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她穿过工厂区,进入了一片更为荒芜、保存也相对完好的旧城区域。这里的建筑风格更加古老,街道狭窄,布满了灰尘和瓦砾。
最终,她在一栋看起来像是前市政厅或者图书馆的宏伟建筑前停下了脚步。建筑的外墙爬满了干枯的藤蔓,大门是厚重的金属,上面有着奇特的纹路。
苏晓伸出手,按在门上的某个位置。一道微弱的蓝光闪过,沉重的金属门无声地滑开了一道缝隙。她侧身进入,门在她身后迅速合拢,严丝合缝,仿佛从未开启过。
我躲在远处一个倒塌的拱门后面,心脏狂跳。
这里就是她的目的地?控制她的源头,可能就在这里!
这栋建筑,在之前一千多次循环里,我和林晏从未靠近过。它似乎处于一种“被忽略”的状态。现在想来,这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寻常。
我没有贸然靠近。那扇门显然需要特定的方式才能开启。我绕着建筑外围观察了一圈,发现所有的窗户都被从内部封死,或者覆盖着不透明的物质。
我记下了这里的位置和特征,然后迅速离开了。苏晓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来,我不能冒险。
在返回临时落脚点的路上,一种混合着兴奋和恐惧的情绪在我体内涌动。兴奋是因为终于找到了可能的突破口,恐惧则是因为……未知。
下一次循环很快到来。
我依旧没有去救林晏。
我回到了那栋宏伟建筑附近,找了个地方隐蔽起来。我要确认,苏晓在“完成任务”后,是否每次都会回到这里。
时间一点点过去。计算中,林晏应该已经又一次死去了。
心脏处传来熟悉的闷痛,比上一次更轻微了一些。很好,惯性正在消失。
就在我以为苏晓不会出现,或者需要更长时间才会返回时,那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了街道的尽头。
她依旧沿着那条固定的路线,步伐精确地回到了建筑前,重复了那个开门的动作,进入,消失。
果然!这里就是她的“巢穴”!
接下来的几次循环,我都没有去干涉林晏的死亡,而是将所有时间都用来监视这栋建筑和苏晓的行踪规律。
我发现,苏晓只有在“处理”完林晏后,才会返回这里。其他时间,她似乎会随机出现在城市的不同角落,像一段被设定好路径的程序在游荡。而那栋建筑,我再没有看到其他任何人进出。
我也尝试过寻找其他入口,或者用暴力手段破坏那扇门,但都失败了。那扇金属门坚硬得不可思议,我找到的所有工具都无法在上面留下丝毫痕迹。
必须从苏晓身上想办法。只有她,能打开那扇门。
一个计划,在我心中慢慢成形。一个危险,但可能是唯一能打破现状的计划。
我需要在她“完成任务”后,返回建筑的途中,拦截她,控制她,然后……利用她进入那栋建筑。
这意味着,我将正面面对那个战斗力远超常人、出手即是杀招的苏晓。没有林晏作为“诱饵”分散她的注意力,我必须独自应对她所有的攻击。
成功的几率有多高?我不知道。可能很低。
但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路。
又一次循环。
我提前来到了苏晓返回巢穴的必经之路上,选择了一处有利地形——一段两侧都是高墙的狭窄巷道。这里可以限制她闪避的空间。
我找到了一根结实的金属管作为武器,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每一秒都像是在拉扯我的神经。
终于,那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了巷口。
她走得很稳,眼神依旧空洞,对周围的环境似乎毫无戒备。
就是现在!
在她走到巷道中段时,我猛地从藏身的拐角后冲了出来,手中的金属管带着风声,直接扫向她的膝关节!目标是让她失去行动能力!
就在金属管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苏晓的身体以一种违背物理规律的方式猛地向侧面一折,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一击!
她抬起头,那双空洞的玻璃珠子一样的眼睛,瞬间锁定了我。
没有疑惑,没有愤怒,只有纯粹的、冰冷的……执行指令般的杀意。
她动了。
速度快得我只看到一抹白影。匕首的寒光直刺我的咽喉!
我狼狈地向后仰倒,金属管胡乱地格挡在前。
“铛!”
火星四溅。巨大的力道从金属管上传来,震得我虎口发麻,几乎脱手。
我顺势向后翻滚,拉开距离。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好快!比之前旁观时感受到的还要快!
她没有任何停顿,再次揉身扑上,匕首划出诡异的弧线,招招不离我的要害。
我拼命挥舞着金属管格挡、闪避。金属撞击声在狭窄的巷道里密集地响起。我完全被压制了,只能凭借着一千多次循环积累下来的、对危险的本能预感,和一点点运气,勉强支撑。
这样下去不行!我会死!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
在一次险之又险地避开割向颈动脉的一击后,我的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退无可退。
苏晓的匕首,如同毒蛇吐信,再次刺向我的心脏。
避不开了!
绝望如同冰水,兜头浇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苏晓!!!”
一声嘶哑的、带着无尽痛苦和难以置信的吼声,从巷道口传来。
是林晏!
他站在那里,脸色惨白如纸,胸口的位置,一片暗红正在 rapidly 洇开他浅色的衣服。他居然……拖着濒死的身体,跟到了这里?!
苏晓刺出的匕首,骤然停顿在了半空中。
离我的胸口,只有不到一寸。
她僵硬地,极其缓慢地,转过了头,看向了巷道口的林晏。
那双空洞的眼睛里,再次出现了那种微弱的波动,这一次,比上次看到他尸体时,要明显得多。甚至……她的嘴唇,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似乎想发出什么声音,但最终什么也没有。
林晏靠着墙壁,身体缓缓滑落,他死死地盯着苏晓,眼神复杂到了极点——爱恋、痛苦、疑惑,还有一丝……希冀?
“为……什么……”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血沫从嘴角涌出。
苏晓只是看着他,一动不动,像一尊突然被切断电源的机器。
我趁着这宝贵的、停滞的瞬间,没有任何犹豫,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金属管朝着苏晓握着匕首的手腕狠狠砸去!
“咔嚓!”
一声清晰的骨裂声。
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苏晓的身体猛地一震,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类似“茫然”的神色。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扭曲的手腕,又看了看我,再看向巷道口气息越来越微弱的林晏。
然后,她做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动作。
她没有攻击我,也没有去捡匕首,而是转身,用一种比来时更快的、几乎像是逃离的速度,冲向了巷道的另一端,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建筑废墟之后。
我靠着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而来。
我看向巷道口。
林晏已经滑坐在地上,头低垂着,暗红色的血液在他身下汇聚成了一小滩。
他……快死了。
这一次,不是瞬间毙命,而是缓慢地、痛苦地走向死亡。
而我,刚刚差点也死了。
因为他痴迷的那个女孩。
我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
他听到脚步声,艰难地抬起头。脸色灰败,眼神已经开始涣散,但里面却燃烧着一种异常明亮、近乎诡异的光彩。
他看着我,嘴角努力地想扯出一个笑容,却只是让更多的血流了出来。
“她……她停手了……”他气若游丝,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她看到我了……她……有反应……”
都到了这个时候,他心心念念的,竟然还是这个。
我蹲下身,看着他生命的气息一点点流逝,心中一片冰冷的死寂。没有悲伤,没有同情,甚至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彻底的、绝对的……漠然。
“她只是程序出现了错误。”我平静地陈述。
“不……不是……”他固执地摇头,眼神里的光彩在迅速暗淡下去,但那份执念却丝毫不减,“她……在里面……救她……”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彻底消失。
脑袋无力地垂落下去。眼睛还睁着,望着苏晓消失的方向,里面凝固着最后那一点痴迷和未说出口的期盼。
我伸出手,轻轻合上了他的眼睛。
然后,我从他依旧紧握的手里,抽出了那张被血染红了一角的照片。照片上,苏晓的笑容,在血迹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眼。
我站起身,没有再看地上的尸体一眼。
抬头望向苏晓消失的方向,望向那栋隐藏在废墟深处的、神秘的建筑。
第一千三百二十八次循环,林晏死了。
死于他的痴念。
而我,活了下来。
手里攥着那张染血的、可笑的照片。
下一次循环,我不会再救他。
也不会再浪费时间跟踪苏晓。
我要去那栋建筑里看一看。
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能让一个人,在经历了一千三百二十七次死亡后,依然如此……执迷不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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