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对我说谎
我死后的第十年,尸体在湖底被发现。
警方重启调查,第一个嫌疑人就是我的丈夫。
他红着眼眶对记者说:“我等这一天,等了整整十年。”
所有人都同情这个深情的男人。
直到审讯室里,他对着年轻警员轻笑:
“原来她真的被沉在湖底啊,我当初只是随便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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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得没完没了。
铅灰色的天幕低垂,将整座城市都笼罩在一片湿漉漉的阴郁里。市公安局门口挤满了闻风而来的记者,长枪短炮架在雨伞下,等待着那个注定要引爆头条的身影。
他终于出来了。
在两个律师一左一右的护卫下,林培明踏上了湿滑的台阶。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只是身形比起十年前媒体镜头下的那个青年企业家,清瘦了不少,眉宇间也刻上了岁月与忧患的痕迹。蜂拥而上的记者瞬间将他包围,快门声、雨声、提问声嘈杂成一片。
“林先生,听说打捞队确认了就是您的妻子苏晚?”
“这十年您是怎么过来的?”
“警方现在是以什么罪名请您协助调查?”
林培明停下了脚步。他没有看那些几乎要怼到脸上的话筒,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投向远处雨幕中朦胧的城市轮廓,眼神空洞而疲惫。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几缕贴在额前,让他显得格外脆弱。
他缓缓转过头,面向最近的摄像机镜头。眼眶是红的,里面布满了血丝,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无声的崩溃,又像是十年积压的痛苦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他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才用一种带着明显哽咽、却又强行维持着镇定的声音,清晰地吐出了那句话:
“我等这一天……等了整整十年。”
声音透过无数设备,传遍了千家万户。
网络上瞬间一片唏嘘。
“破防了……十年啊,人生有几个十年。”
“他看起来好痛苦,这些年一定过得生不如死。”
“当初那些怀疑他的人呢?出来道歉!”
“希望警方能尽快查明真相,让苏晚安息,也让林总解脱。”
……
审讯室的隔音效果很好,门一关,外面的世界仿佛就彻底隔绝了。
只有头顶惨白的灯光无声洒落,勾勒出林培明略显安静的侧影。他坐在硬质的审讯椅上,姿态却并不紧绷,甚至带着一丝回到熟悉环境后的松懈。与刚才在镜头前的悲怆丈夫判若两人。
负责询问的是老刑警赵伟和刚从警校毕业没多久的年轻警员陈烁。赵伟经验丰富,眼神锐利,陈烁则还带着点初出茅庐的紧绷,努力想在自己师父面前表现得专业。
例行公事的身份确认、权利告知之后,询问开始了。赵伟主导,问题围绕着十年前苏晚失踪那天的一切细节展开。
林培明的回答流畅得近乎刻板。时间、地点、人物、对话……像是早已在心底默诵了千百遍。他描述着那天早上妻子出门前,还答应晚上会回来给他做最拿手的红烧鱼,语气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
“也就是说,当天上午九点,苏晚离开家,说是去见一个朋友,之后你就再也没见过她,也联系不上她,直到晚上报警?”赵伟重复着关键节点。
“是。”林培明点头,目光落在桌面的某一点上,“我打她电话,一开始是无人接听,后来就关机了。她从来没有这样过……我很担心。”
陈烁低头在笔录本上快速记录着,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
询问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林培明的说法与十年前他报案时的记录,以及这些年来对警方无数次陈述的内容,基本没有出入。时间磨蚀了很多东西,包括记忆,他的叙述里也偶尔会出现一些“可能”、“大概”、“记不太清”的模糊字眼,这在一个跨度长达十年的案件里,显得合情合理。
赵伟的问题开始转向一些更微妙的方向,关于他们夫妻的关系,关于苏晚失踪前的情绪状态,关于他们共同的社交圈,以及,那笔在苏晚失踪后不久,就被林培明动用的,数额不小的共同存款。
林培明应对得依然谨慎,他强调夫妻感情“一直很好”,只是“偶尔会有一些小争执”;他说苏晚失踪前“情绪稳定”,甚至因为“谈成了一笔不错的投资”而“心情颇佳”;至于动用存款,是为了“支付高昂的寻人费用和维持公司运转”,合情合理。
审讯室里的空气有些凝滞。赵伟盯着林培明,似乎在评估他每一句话的真伪。陈烁则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这个男人太镇定了,镇定得不像一个刚刚得知失踪十年妻子的遗体被找到的丈夫。他甚至没有问一句,她是怎么死的,尸体被发现时是什么样子。
“林先生,”赵伟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一些,“根据我们初步的现场勘察和法医的判断,苏晚的死亡,并非意外或自杀。”
林培明抬起眼,迎上赵伟的目光,脸上没什么表情:“是吗?那……凶手找到了吗?”
“我们正在努力。”赵伟紧紧盯着他,“而且,我们发现尸体的落星湖,地理位置相对偏僻,不是常规的旅游区域。十年前,大规模搜索时,也并没有重点排查过那片水域。我们很好奇,凶手为什么会选择那里?”
林培明沉默了几秒,然后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或许……凶手对那里比较熟悉?”
“熟悉?”赵伟追问,“据我们所知,你和你妻子,在案发前大概半年左右,是不是曾经去落星湖附近野餐过?那次好像还遇到突然的暴雨,弄得挺狼狈?”
这个问题似乎触动了某根神经。林培明的眉梢极其轻微地挑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点了点头,语气甚至带上了一点追忆往事的淡淡怅惘:“是有这么一次。难得我们都休息,本来想放松一下,结果天气说变就变……晚晚还因此感冒了。所以后来,我们都没再去过那边。”
他回答得天衣无缝,甚至提供了一个合情合理的、不再前往的理由。
赵伟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转而问起了其他几个与苏晚有过往来、且关系微妙的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询问似乎陷入了僵局。林培明的律师在外面提醒,法定的询问时间快到了。
赵伟合上了面前的卷宗,看了一眼旁边的陈烁:“小陈,你还有什么要补充询问的吗?”
陈烁一直在认真地听,记录,观察。他注意到,在整个询问过程中,林培明虽然大部分时间显得很平静,但他的手指偶尔会无意识地捻动西装裤的布料,在赵伟提到“落星湖”和“野餐”时,这个细微的动作似乎会有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停顿和加重。
他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资历浅,这个问题可能显得很幼稚,但他还是想试一试。他抬起头,看向林培明,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而专业:
“林先生,我有一个问题,可能有些冒昧。您刚才在外面说,等了这一天十年。我们都很理解您的心情。只是……我有点好奇,您刚才提到,自从那次不愉快的野餐后,您和您夫人都没有再去过落星湖。那为什么……在您内心深处,或者说,在您这十年的等待里,会隐隐觉得,事情的转机,或者说您夫人的下落,会和那个地方产生关联呢?”
这个问题问得确实很嫩,甚至有些逻辑不通。赵伟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但没出声阻止。
林培明显然也愣了一下。他转过头,第一次正眼打量这个坐在旁边,一直埋头记录的年轻警员。陈烁很年轻,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眼神里有种执拗的认真。
看着这双眼睛,林培明脸上那种维持了整整一个多小时的、公式化的平静与隐约的悲伤,像潮水一样退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有一丝意外,一丝玩味,甚至……一丝难以形容的、居高临下的怜悯。
他并没有回答陈烁的问题。
反而,嘴角非常非常缓慢地,勾起了一抹清晰的弧度。
那不是笑,至少不完全是。那更像是一种坚冰碎裂的缝隙,一种压抑了太久太久、终于忍不住要泄露一丝真相的扭曲快意,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审讯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角落的执法记录仪,红灯依旧在稳定地闪烁着。
他身体微微向后,靠在了椅背上,目光依旧落在陈烁那张年轻而困惑的脸上,用一种与之前哽咽深情的公众形象截然不同的、带着某种奇异轻快和嘲弄的语调,清晰地,一字一顿地说道:
“原来她真的被沉在湖底啊。”
他顿了顿,似乎在品味这句话带来的效果,然后才慢悠悠地,补上了最后那句足以让所有听到的人,从头皮凉到脚趾的话:
“我当初,只是随便指的。”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惨白的灯光下,林培明嘴角那抹未散的弧度,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狠狠扎进在场另外两人的心脏。
赵伟的瞳孔骤然收缩,放在桌上的手瞬间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他办理过无数案件,见过形形色色的罪犯,听过各种狡辩和挑衅,但从未有一句话,能像此刻林培明这轻飘飘的一句,带着如此毛骨悚然的、颠覆性的恶意。
陈烁更是彻底僵住了。他握着笔的手停在半空,指尖冰凉。他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随便指的”?什么意思?是指十年前警方大规模搜索毫无头绪时,他作为丈夫,曾“忧心忡忡”地“推测”过妻子可能失足落水的地方?还是指在某个无人知晓的暗处,他随手一点,就决定了湖底成为她最终的埋骨之地?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让人不寒而栗。这个刚刚还在镜头前扮演着深情与痛苦的男人,内里早已腐烂成了什么样子?
林培明看着两个警察骤变的脸色,尤其是陈烁那毫不掩饰的震惊与愤怒,他脸上那点奇异的“快意”更明显了。他似乎很享受这种将真相的毒刺骤然扎入对方认知的感觉。但他并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也没有任何解释。那片刻的失控,或者说,那故意的泄露,如同昙花一现,迅速被他收敛。他重新坐直身体,脸上的表情恢复了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幻觉。
“时间到了吧,警官?”他转向赵伟,语气平淡无波,“我的律师应该在等了。”
赵伟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强行压下立刻拍案而起的冲动。他知道,林培明这句话极其恶毒,但严格来说,它依然暧昧,不足以直接作为定罪证据。他是在挑衅,也是在试探。老刑警深吸一口气,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铁锈般的味道:“是的,时间到了。不过,林先生,请你放心,我们……还会再见的。”
林培明不置可否地弯了一下嘴角,在律师推门进来的同时,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并无需整理的西装下摆,从容地走了出去。
审讯室的门在他身后关上,隔绝了他离去的背影。
“砰”的一声轻响,让陈烁猛地回神。他看向赵伟,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赵队!他刚才……他那话!”
赵伟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抬手止住了陈烁后面的话,目光锐利地扫过角落还在工作的记录仪:“记录下来就行了。这小子……比我们想的还要狡猾,还要狠。”
他站起身,在狭小的审讯室里踱了两步,猛地停下:“立刻申请搜查令!范围扩大,重点查他十年前的社会关系,尤其是可能帮他处理过‘麻烦’的人!经济往来明细,一笔都不要放过!还有,落星湖周边,当年所有能拍到车辆进出的民用监控,哪怕再模糊,也给我重新筛一遍!他不是‘随便指’吗?我就让他看看,刑侦支队是不是也能‘随便’就让他糊弄过去!”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整个刑侦支队如同被注入了一针强心剂,同时也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愤怒之中。所有人都明白了,他们面对的,是一个精心伪装了十年、冷静到可怕的对手。
陈烁主动请缨,加入了枯燥且工作量巨大的监控录像筛查组。他知道希望渺茫,十年了,很多资料可能早已丢失,城市面貌也发生了巨大变化。但他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林培明说出那句话时的表情——那不是完全的谎言,更像是一种将残酷真相包裹在戏谑外壳下的炫耀。
他几乎不眠不休,对着闪烁的屏幕,一帧一帧地辨认着十年前落星湖周边几个主要路口在苏晚失踪前后几天内捕捉到的车辆影像。画面模糊,车型老旧,车牌难以辨认。眼睛因为长时间聚焦而布满血丝,干涩发痛。
直到第三天凌晨,天快亮的时候,陈烁几乎要趴在桌子上睡着,眼皮沉重地耷拉着。屏幕上,一段来自距离落星湖五公里外一个废弃加油站(当年尚在运营)的监控录像正在缓慢播放。时间戳显示是苏晚失踪后第三天的深夜,雨下得很大,画面更是模糊不清。
一辆没有开车灯的旧款黑色轿车,在加油站对面的辅路上快速驶过,没有停留,径直朝着落星湖方向开去。由于角度和雨幕的关系,只能看到一个极其模糊的侧影,车牌更是完全被泥泞糊住。
但陈烁的视线,却被车窗内一个极其不起眼的小挂件吸引了。那挂件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下,只呈现出一个微小模糊的轮廓,像是一个……抽象的鸟类剪影?
他猛地坐直身体,心脏狂跳起来,睡意瞬间一扫而空。他颤抖着手,将画面放大,再放大。像素格变得粗糙,那个轮廓更加模糊不清。他立刻调出之前整理过的、关于林培明及其社会关系的物品清单。在清单的角落里,记载着一条来自当年询问林培明好友的笔录:该好友提及,林培明很喜欢一个国外小众设计师设计的金属蜂鸟挂件,是苏晚送他的生日礼物,他一直挂在车里。
而清单显示,在林培明名下车辆的被扣押物品里,并没有这个挂件。林培明当时的解释是,早在苏晚失踪前几个月,那个挂件就因为损坏被扔掉了。
陈烁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头顶。时间对得上,车型大致对得上,行车路线诡异,最关键的是这个独一无二的挂件!
他几乎是吼着喊来了赵伟和其他同事。
“立刻进行图像增强技术处理!想办法搞清楚这辆车的车牌!联系交通部门,查这辆车当晚的所有可能行进路线!找出这辆车最终去了哪里!”赵伟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沙哑,他用力拍着陈烁的肩膀,“好小子!有你的!”
案件的突破口,似乎就在眼前了。
然而,就在警方紧锣密鼓地沿着这条线索追查时,林培明那边,也并没有坐以待毙。
他再次出现在公众视野里,是通过一家极具影响力的电视台的独家专访。镜头前的他,比之前更加憔悴,眼下的乌青浓重,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他没有直接回应警方可能的新发现,也没有提审讯室里的任何细节。他只是用一种沉痛而恳切的语气,讲述着他与苏晚从相识、相知到相爱的过程,展示着一些泛黄的旧照片,说到动情处,声音几度哽咽。他成立了一个以苏晚名字命名的“寻亲公益基金”,宣布将自己个人名下的一部分资产注入其中,用以帮助那些像他一样,苦苦寻找失踪亲人的家庭。
“晚晚是一个那么善良的人,”他对着镜头,眼圈泛红,声音低沉而富有感染力,“如果她知道,她的离去,能够换来对其他破碎家庭的帮助,能够点亮哪怕一丝丝希望,她一定会感到欣慰的。这个基金,是我能为她做的,最后一点事了。”
深情,忏悔,大爱,公益……一系列完美的公关组合拳,通过网络和电视屏幕,迅速扭转了因为警方重启调查而对他产生的一些不利舆论。网络上又开始涌现出大量同情和支持他的声音。
“我相信林总!他如果是凶手,怎么可能还会做这些?”
“警方是不是找不到真凶,就想找个替罪羊?”
“十年了,放过这个可怜的男人吧!”
“看他的眼睛,里面的痛苦是装不出来的!”
……
强大的律师团也开始动作,对警方的一些调查手段提出质疑,申请排除某些“可能受到诱导”的讯问记录,包括审讯室里那句关键性的“我当初只是随便指的”。
调查再次陷入了胶着。那辆黑色轿车的最终去向如同人间蒸发,难以追查。图像增强技术也无法完全还原被泥泛覆盖的车牌。蜂鸟挂件的轮廓,在法庭上能否被采信为铁证,还是未知数。
压力如同无形的巨石,压在专案组每个人的心头。
陈烁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和愤怒。他见识到了,当财富、声望和精心编织的谎言结合在一起时,所形成的壁垒是何等坚固。法律讲求证据,而他们的对手,似乎总能巧妙地游走在证据的边缘。
一天晚上,陈烁又一次翻看着苏晚失踪案的庞大卷宗。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物证清单里一个不起眼的条目——从苏晚和林培明家中提取的私人物品中,包括一个苏晚生前使用的、老式的电子阅读器。因为技术限制和当时并未发现明显线索,这个阅读器只是被简单检查后便归档了。
鬼使神差地,陈烁申请重新调取了这个阅读器。
技术部门的同事花了些时间,才勉强破解了这款早已停产的老旧设备的加密系统,恢复了里面部分已被删除的数据。
大部分是些小说、散文集。但在一个隐藏的、需要特定密码才能访问的私人笔记文件夹里,他们发现了几篇断断续续的日记。
日记的时间,截止于苏晚失踪前一周。
陈烁点开了最后那一篇。
日期,恰好是十年前,苏晚失踪前第三天。
没有称呼,没有落款,只有寥寥数行字,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陈烁脑海中的所有迷雾:
“他最近越来越奇怪。上次去落星湖,明明是他提议的,下雨后却把我独自扔在亭子里,自己消失了好久。回来后裤脚沾着奇怪的泥,那种青黑色的淤泥,湖边根本没有……我查了他电脑的浏览记录,全是关于湖水压强、尸体浮力、水域地形……他到底想做什么?我有点害怕。”
……
“落星湖……青黑色淤泥……”
陈烁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
他抓起手机,一边冲出办公室,一边疯狂地拨打赵伟的电话。
“赵队!找到了!指向性证据!立刻申请对落星湖指定区域进行重点底泥勘探采样!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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