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沉舟那夜守在门外的沉默,以及次日清晨宫人送来的、据说是太子亲自吩咐熬制的、对伤口愈合极佳的珍稀药膳,都像投入江弄影心湖的石子,荡开了一圈圈难以平息的涟漪。两人之间的关系,仿佛进入了一种微妙而脆弱的平衡。他不再刻意用沈芷幽来刺激她,她也不再像刺猬一样竖起全身的防备。偶尔在宫道上遇见,他会看她一眼,目光深沉难辨,她则会微微垂首,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匆匆避开。
伤口在精心照料下渐渐愈合,只留下了一道浅粉色的疤痕,与旁边那圈深色的齿痕并列,像是两段不同心情的印记。江弄影努力让自己恢复正常的生活,看书、习字、打理她那几盆始终半死不活的花草,试图将那些混乱的思绪压下去。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日,沈夫人递牌子入宫,在与皇帝和皇后一番“恳切”的长谈后,一个消息如同插了翅膀,迅速传遍了东宫——经由沈夫人“体恤”提议,陛下和皇后娘娘恩准,沈家小姐沈芷幽,即日起入住东宫“梧桐苑”,由宫中嬷嬷教导礼仪规矩,以备来日大婚。
“梧桐苑”,顾名思义,院内植有几株高大的梧桐树,距离太子寝殿“紫宸殿”不远,其寓意不言自明——凤栖梧桐。
消息传来时,江弄影正拿着小铲子,蹲在花圃边,试图给一株蔫头耷脑的兰草松松土。听到贴身宫女圆圆小心翼翼的回禀,她握着铲子的手顿了顿,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弦被骤然拉紧。
她沉默了片刻,然后继续手上的动作,语气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哦,知道了。”
圆圆担忧地看着她:“良娣……”
江弄影抬起头,对着圆圆扯出一个算不上笑容的弧度,甚至还带着点故作轻松的调侃:“这不是挺好的吗?东宫这么大,平日里冷冷清清的,多个人,也多个伴儿。”
她像是在对圆圆说,又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是啊,多个伴儿。**
**反正他迟早都是要娶的,沈芷幽住进来,不过是把既成事实摆在明面上而已。**
**你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不是吗,江弄影?**
她在心里一遍遍地对自己说着,试图用理智浇灭心底那丝不受控制冒出来的酸涩和……隐隐的抽痛。她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甚至还能指挥宫人:“去库房挑几件像样的摆件,给沈小姐送过去,算是……贺她乔迁之喜。”
然而,当下午时分,看到沈芷幽的行李一箱一箱地被抬进梧桐苑,看到宫人们忙碌而谨慎地布置着那个象征着未来女主人的院落时,江弄影还是感到了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她站在自己院落的月亮门前,远远望着梧桐苑方向的热闹,只觉得秋风似乎更凉了些,吹得她刚刚愈合的伤口都有些隐隐作痛。
傅沉舟得知这个消息时,正在批阅奏章。笔尖在纸上停顿了一瞬,一滴浓墨晕开,污了字迹。他面无表情地放下朱笔,看向前来禀报的内侍。
“知道了。”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只是周身的气压,肉眼可见地低沉了下去。
他并未阻止,也无法阻止。这是父皇和母后的意思,也是沈家步步紧逼的结果。他之前的“配合”演出的亲近,此刻成了套在他脖子上的枷锁。
当晚,按照规矩,傅沉舟需在设于梧桐苑的偏殿,与入住东宫的沈芷幽一同用晚膳,以示“欢迎”和“重视”。
椒房殿内,江弄影独自对着满桌精致的菜肴,却毫无食欲。她能想象到此刻梧桐苑内的“和谐”景象——他坐在主位,沈芷幽陪坐一侧,或许还会布菜添汤,举止得体,相敬如宾……就像所有被期待着的、未来的帝后一样。
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她平日最爱吃的糖醋藕片,放入口中,却只觉得味同嚼蜡。
**没事,江弄影,你不是一个人吃饭。**
**隔壁不还有“伴儿”陪着么?**
她自嘲地笑了笑,用力咀嚼着,仿佛在跟谁赌气。
而梧桐苑偏殿内,气氛也确实如同江弄影想象的那般“和谐”,却也止于“和谐”。
傅沉舟沉默地用着膳,几乎不怎么开口。沈芷幽更是谨言慎行,偶尔为他布菜,也是小心翼翼,带着明显的拘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她能感受到他周身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与之前在众人面前刻意表现的“温和”判若两人。
这顿晚膳,在一种近乎凝滞的客气中结束。
傅沉舟放下筷子,用帕子擦了擦嘴角,起身。
“你早些休息。” 他对着沈芷幽,语气平淡地交代了一句,便转身离开了梧桐苑,没有一丝留恋。
他没有回紫宸殿,而是鬼使神差地,走到了江弄影的院落外。
院内灯火已熄,一片寂静。她大概已经睡下了。
他站在那扇紧闭的院门外,久久没有离开。夜风吹拂着他的衣袍,带来深秋的寒意。他想起她受伤那晚,在这里守了一夜的心焦与无奈;想起她故作轻松说着“多个伴儿”时,那强装镇定的模样。
刚缓和不久的气氛,因为沈芷幽的入住,再次变得紧张而微妙。一道无形的、名为“名分”和“现实”的高墙,似乎比以前更加坚固地,隔在了他与她之间。
傅沉舟的眼神在夜色中明灭不定,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融入了冰冷的夜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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