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沉舟“不准吃饭,不准休息”的命令,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将江弄影彻底困在了那片仿佛永远也捡不完落叶的后苑。
饥饿和疲惫如同附骨之疽,日夜侵蚀着她。胃里火烧火燎的空荡感,和四肢百骸不断累积的酸软无力,比寒冷和手指的疼痛更难以忍受。她的动作越来越慢,眼前时常阵阵发黑,全凭一股不肯认输的意念强撑着。
她不再试图从落叶中寻找什么“趣味”,所有的精力都用来对抗身体的极限。她开始运用一些前世学到的、节省体力的方法,比如规划捡拾路线,减少不必要的移动;比如在实在撑不住的时候,靠着一棵树干短暂地闭目养神几个呼吸,哪怕这违反命令,她也必须这样做,否则真的会倒下。
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倒下了,就正中他下怀,就代表她认输了。而她,绝不能在他面前认输。这不仅关乎尊严,更关乎她那点可笑又顽固的信念——她要活着,亲眼看到他平安顺遂,哪怕这顺遂里,再也没有她的位置。
偶尔,会有与她交好的小宫女,趁着巡逻太监不注意,偷偷塞给她一个冰冷的、藏在怀里的馒头,或者一小块硬邦邦的糖。这点微不足道的能量,成了支撑她继续下去的唯一补给。她总是飞快地接过,低声道谢,然后迅速吞下,不敢让人发现。
这一切,并没有逃过傅沉舟的眼睛。
他依旧会站在高处,或者在不经意间“路过”后苑。他看到她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看到她偶尔扶着树干喘息,看到她偷偷接过小宫女递来的食物时那狼吞虎咽的、近乎卑微的样子。
每一次看到,他的心都会像被针扎一样,泛起细密而尖锐的疼痛。那疼痛与他想要惩罚她、想要看到她屈服泄愤的欲望激烈地搏斗着。
他告诉自己,这是她应得的。是她背叛了他,是她亲口说“从未”。她如今的痛苦,不及他当日万分之一。
可为什么,当他看到她那强撑着的、摇摇欲坠却始终不肯倒塌的背影时,他竟会觉得……窒息?
这天夜里,寒风凛冽,甚至飘起了细碎的雪花。傅沉舟批完奏折,已是深夜。他推开窗,寒风裹挟着雪粒扑面而来。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漆黑的后院。
这么冷的天,她还在那里吗?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如同野草般疯长。他烦躁地在殿内踱步,最终,还是无法抑制那股冲动,再次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雪光映照下,后苑比平日更显凄清。他远远地,看到了那个蜷缩在一棵光秃秃的老槐树下的身影。
她似乎睡着了,或者说,是昏过去了?整个人缩成一团,灰色的宫装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身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花,像一尊即将被冰雪覆盖的雕塑。
傅沉舟的心猛地一沉,几乎是瞬间就冲了过去。
靠近了,他才看清,她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只是太累太冷,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她的嘴唇冻得发紫,脸色苍白得吓人,呼吸微弱而急促。那双原本纤细白皙的手,此刻缠着脏污的破布,裸露在外的指尖红肿不堪,布满了冻疮和裂口,有些地方甚至还在渗血。
她怀里,还紧紧攥着几片形状完整的银杏叶,仿佛那是什么珍贵的宝物。
傅沉舟蹲下身,伸出手,想要碰触她,指尖却在即将触碰到她冰凉脸颊的瞬间,猛地顿住。
他在做什么?
他凭什么心疼?又有什么资格心疼?
是她先抛弃了这一切!是她先践踏了他的真心!
一股更深的怒意涌上心头,这怒意不仅是对她,更是对此刻竟然会产生怜惜情绪的他自己。
就在这时,江弄影似乎感觉到了近处有人,睫毛颤抖了一下,艰难地睁开了眼睛。视线模糊中,她看到了一个熟悉而高大的轮廓,逆着微弱的雪光,看不清表情。
是幻觉吗?还是……他又来查看他的“惩罚成果”了?
她用尽力气,扯出一个极其微弱、却带着明显嘲讽意味的弧度,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殿下……是来数落叶的吗?放心……还没捡完……死不了……”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傅沉舟摇摇欲坠的理智。
死不了?
她就这么轻飘飘地说出这三个字?她知不知道她现在的样子,离“死”有多近?!
巨大的恐慌和无法宣泄的怒火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失控。他猛地站起身,不再看她,对着闻声赶来的、吓得魂飞魄散的内侍厉声喝道:
“把她拖回去!找个太医看看!别让她死在孤的东宫,脏了地方!”
他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残忍。
内侍连声应着,手忙脚乱地上前,将几乎冻僵的江弄影扶了起来。
傅沉舟背对着他们,拳头在袖中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几个弯月形的血痕。他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动静,听着她因为被移动而发出的微弱抽气声,只觉得胸口堵得厉害,连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他大步离开,没有再回头。
而被他“救”下,又被言语狠狠刺伤的江弄影,在被内侍搀扶着离开后苑时,回头看了一眼那棵老槐树下,她蜷缩过的地方,以及……雪地上,那个刚刚因为傅沉舟急促靠近而留下的、略显凌乱的脚印。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连她自己都无法解读的复杂情绪,随即又归于一片麻木的沉寂。
太医来看过了,开了些治疗冻疮和驱寒的药。她被允许回到那间拥挤的排房休息,甚至得到了两顿热粥的“优待”。
惩罚似乎暂时停止了。
但江弄影知道,这绝非结束。她和傅沉舟之间这场无声的、扭曲的较量,还远未到尽头。
他只是换了一种方式,一种更让她捉摸不透,也更让她心头沉重的方式。
而她,除了继续咬牙硬撑,似乎别无他法。
只是,在无人看到的深夜里,她会偶尔抬起那双缠满纱布、依旧隐隐作痛的手,看着窗外清冷的月光,无声地问:
傅沉舟,这样折磨我,看着我在泥泞里挣扎,你真的……就会快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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