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风号”的会议室里,气氛与之前截然不同。虽然依旧简陋,但空气中那股紧绷的敌意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共同经历生死后形成的、脆弱的信任和务实。中间那个用油桶改造成的火炉此时烧得正旺,驱散了从金属舱壁渗进来的寒意。
瓦西里、安娜和几个“冰风幸存者”的头目坐在一边。卡尔团长、柯西金、戈尔东和101大爷代表514团坐在另一边。新兵戴夫有幸列席,负责……倒那种味道呛人的地薯酒。
“废话不多说。”瓦西里用他粗壮的手指敲了敲桌面,上面铺着一张简陋的、由多次侦察情报拼凑而成的兽人据点地图,“你们引开了主力,争取了时间,防线也加固了。但绿皮吃了亏,肯定不会罢休。那个战争头目不是傻子,下次来的,可能就是倾巢而出了。我们等不起,也耗不起。”
他看向卡尔:“你说要干掉战争头目,怎么干?就凭我们这百十号人,去冲击那个乌龟壳?”地图上标注的兽人据点,防御工事密密麻麻,兵力悬殊巨大。
卡尔团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了指地图上据点深处的一个区域,那里被用红笔圈了出来,旁边标注着异常的能量读数和“???”。
“这是我们和你们共同感兴趣的地方,瓦西里先生。你们要的‘关键部件’,以及审判庭想知道的那个‘异常能量源’,很可能都在这个核心区域。”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强攻,确实是送死。但如果我们……不按常理出牌呢?”
“不按常理?”安娜挑眉,“你们之前那种‘制造意外’的牌,我们可受不了第二次。”她显然还对柯西金引爆哨所的事耿耿于怀。
柯西金嘿嘿一笑,脸皮厚如城墙:“安娜大姐,那次是意外,纯属意外!这次我们有个更……有创意的计划。”
卡尔团长接过话头,说出了那个让所有“冰风幸存者”都目瞪口呆的计划:“我们不去斩首,也不去强攻。我们……去偷家。”
“偷家?”瓦西里愣住了。
“准确地说,是潜入、破坏、制造混乱、然后趁乱拿东西。”101大爷兴奋地插嘴,他的小眼睛在炉火映照下闪闪发光,“我和你们的技术员老爹研究过那个信标……呃,是研究过我们从兽人卡车上发现的一些技术痕迹。”他差点说漏嘴,赶紧圆回来,“我们发现,兽人的科技虽然糙,但它们的能量系统,尤其是为那个大家伙和核心区域供能的系统,是相对集中的,而且……充满了各种临时接驳和过载风险!”
他拿出一张画得歪歪扭扭的草图,上面是各种线条和爆炸符号:“我们可以想办法潜入进去,不用太深,只要到达主能源线路附近!然后,给我的这些‘小玩意儿’,他拍了拍随身携带的一个装满自制爆炸物和电子干扰设备的背包,找一个温暖的家……比如,主能源节点的冷却系统,或者超载保护装置的短路接口附近……”
安娜立刻明白了:“你想制造一次能量过载?像引爆哨所那样,但规模大得多?”
“没错!”柯西金打了个响指,“不过这次是可控的……呃,相对可控。一次漂亮的、来自内部的大停电,外加一点……嗯,绚烂的烟花效果。”
瓦西里皱紧眉头:“这太冒险了!先不说怎么潜入到能源节点附近,就算成功了,大爆炸很可能把你们要找的东西,还有我们要的部件一起炸上天!”
“所以时机和位置很重要。”卡尔团长解释道,“我们需要精确计算,让爆炸的威力足以瘫痪据点的防御系统,比如那些自动炮塔和大型发电机,从而引起巨大的混乱,但又不会彻底摧毁核心区域。同时,爆炸本身就是信号。”
“信号?”
“对。”卡尔团长指向地图上据点的一个侧门,“当内部爆炸发生,所有绿皮的注意力都会被吸引过去时,你们‘冰风’的主力,从这里发动一次坚决但短暂的佯攻,吸引残余守军的注意力。而另一支精锐小队,则从另一个更隐蔽的、我们之前发现的废弃通风管道潜入,直取核心区域,拿走你们需要的东西。”
他看向瓦西里:“而我们514团,负责最‘刺激’的部分:潜入、安置炸弹、以及……在爆炸后,尽可能活下来,或者把水搅得更浑。”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这个计划大胆、疯狂,充满了不确定性,但仔细一想,这似乎是目前兵力悬殊下,唯一有可能成功的方案。它放弃了正面击败兽人,而是着眼于制造混乱、达成有限目标。
“你们怎么保证能潜入进去?兽人据点不是公园。”安娜提出关键问题。
“靠这个。”101大爷得意地指了指自己,“我和技术员老爹可不是白忙活的。我们分析了兽人卡车的识别信号,可以仿造一个微弱的、类似兽人支援车辆的信号。再加上一点……嗯,‘气味伪装’。”他拿出几个小罐子,里面装着墨绿色的、味道刺鼻的粘稠液体,“从打死的绿皮身上提炼的汗液和机油混合物,保证闻起来像自己人!”
瓦西里和他的手下们表情复杂,既觉得恶心,又不得不承认这伙帝国佬在“歪门邪道”上的确很有创意。
“那爆炸之后呢?”瓦西里问,“你们怎么出来?那可是爆炸中心!”
卡尔团长坦然道:“没有完美的撤离计划。我们会尽量向预定的集合点突围。如果出不来……”他顿了顿,语气平静,“至少我们兑现了承诺,吸引了火力,为你们创造了机会。而且,巨大的爆炸和混乱,本身也能极大削弱兽人的力量,为你们后续的撤离争取时间。”
这番话让“冰风幸存者”们动容。这意味着514团自愿承担了最危险、生还几率最低的任务。
长时间的沉默。只有炉火噼啪作响。
最终,瓦西里深吸一口气,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干了!虽然你们是一群该死的疯子,但至少是说话算话的疯子!我们会全力配合!技术员老爹会帮你们优化那个见鬼的信号伪装和炸弹!安娜,带你的人熟悉那条通风管道!我们把家底都拿出来,干这一票!”
同盟关系,在这一刻,因为一个疯狂而危险的共同计划,被真正绑在了一起。
接下来的两天,双方都进入了紧张的备战状态。技术员老爹和101大爷泡在一起,捣鼓着那些爆炸物和伪装设备。安娜带着人反复推演潜入和佯攻的路线。瓦西里则统筹全局,分配武器弹药。
514团这边,气氛则有些不同。他们检查装备,打磨刀刃,但更多的是一种……诡异的平静。没有悲壮,没有誓言,仿佛只是要去执行一次比较刺激的巡逻。
“炸弹”在默默祈祷,擦拭着他的重爆弹枪。
戈尔东在和其他老兵吹嘘他过去的光辉事迹,至于真假只有帝皇才知道。
柯西金则在和“冰风幸存者”里的几个看起来比较好说话的家伙套近乎,试图用他最后几根配给香烟换点“当地特产”。
新兵戴夫则被卡尔团长叫到一边。
“怕吗?”卡尔问。
戴夫老实点头:“怕。”
“正常。”卡尔笑了笑,“记住,这次任务,活下去依然是第一目标。但有时候,为了更大的‘活’下去,需要冒点险。紧跟在我或者戈尔东身边,多看,多学,别逞英雄。如果……如果情况不对,我让你跑,你就头也别回地跑,明白吗?”
戴夫看着团长平静的眼睛,用力点了点头。
出发的时刻定在第二天黎明前,最黑暗寒冷的时候。载具不再是“吵闹爵士”,那东西目标太大了,而是两辆经过伪装的、由“冰风幸存者”提供的雪地摩托和一个……狗拉雪橇?没错,是由几只看起来凶神恶煞、但耐力极佳的冰原鬣狗拖着的雪橇,用于运送炸弹和设备。
临行前,瓦西里递给卡尔团长一个看起来像是怀表的东西,但上面刻着复杂的纹路。“拿着,这是我们自己做的简陋指南针,核心区域有强磁场,帝国的玩意儿可能会失灵。这个靠地磁,更可靠点。”
卡尔接过,郑重地点点头。
没有过多的告别,潜入小队的身影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向着那座巨大的、如同匍匐巨兽般的兽人据点悄无声息地滑去。
斩首行动?不。这只是一次目标明确的、高风险高回报的……偷家行动。只是家里,不仅有好东西,还有一只被激怒的、巨大的绿色看门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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