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风扑面的刹那,我已掐诀在手。镇魂令在识海震颤得几乎要碎裂,那一瞬间,它将引煞阵的能量流向尽数映入心神——血玉符正疯狂抽取黑衣人的心头血,灵力脉络如蛛网般沿着地底岩缝蔓延。
不能再等了。
指尖一凝,净灵火被压缩成极细的一线,像针尖般刺向地面那道裂缝。火丝钻入石隙,顺着怨气逆流而上,直抵血玉符核心。只听“嗤”的一声轻响,符纸边缘开始焦卷,红光猛地一抖,整座阵法的运转节奏被打断。
可就在这空档,那自残的黑衣人发出一声非人的嘶吼,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冲来。他双眼赤红,皮肤下浮现出暗紫色纹路,显然是“断魂引”彻底激发了死士潜能。短刃划破空气,直取我咽喉。
我旋身避让,掌心火势暴涨,湛蓝火焰横扫而出,在我们之间筑起一道弧形火墙。热浪掀开他的衣襟,逼得他后退半步。可这人竟不闪不避,任由火焰灼烧手臂,硬生生用身体撞穿火墙,再次扑近。
“许千念!”陈默突然大喊。
我眼角余光瞥去,只见另一名黑衣人已扶着伤者退至岩壁角落,右手仍在快速勾画最后一道符纹。那不是普通的困灵阵收尾,而是逆转仪式的关键节点——只要完成,这片山谷里的游散怨魂都会被强行召来,化作煞气傀儡。
“左三步!劈石!”我厉声喝出。
话音未落,陈默已咬牙跃出。他肩上的伤口崩裂,血迹顺着桃木剑滴落,但他没有丝毫迟疑,剑锋灌注灵力,狠狠斩向阵眼旁那块刻满符文的支撑岩。
“轰”地一声闷响,岩石从中断裂,碎石飞溅。红光剧烈闪烁两下,随即彻底熄灭。阴风戛然而止,原本翻涌的煞气如退潮般消散。
倒地的伤者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嘴角溢出血沫。而那个服下“断魂引”的黑衣人却像是失去了目标,站在原地喘息,胸口剧烈起伏,手中短刃微微颤抖。
我没有给他恢复的机会。
双手迅速结印,镇魂令在识海浮现完整符轨。我低喝:“净火·束魂网!”
头顶虚空骤然燃烧起一片火光,无数细密的净灵火丝交织成网,从天而降,将那名黑衣人全身笼罩。火网收紧,如锁链般缠绕住他的四肢与躯干。他疯狂挣扎,肌肉鼓动,血管暴起,可每挣动一次,火丝便更深地嵌入皮肉,烧灼经脉。
他终于跪倒在地,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却再难前进一步。
“你守这里。”我对陈默说,“别让他挣脱。”
他靠在一块断岩边点头,握紧桃木剑,目光死死盯着被困之人。鲜血顺着手臂滑落,在剑柄上留下湿痕。
我转身朝密道方向掠去。
那两名残党已经退到谷底入口,一人搀扶着重伤同伴,另一人回头望了一眼,眼神冰冷决绝。他们知道阵法已破,再无依仗,唯有逃。
可我不可能放任何人走。
足尖点地,身形疾驰而出。风在耳边呼啸,净灵火在我掌心凝聚成一道锋利火刃。临近洞口时,我甩出两张镇魂符,分别贴在两侧岩壁。符纸瞬间燃烧,释放出短暂结界,封死了通道出口。
两人被迫停下。
“把人放下。”我站在三步之外,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波动,“我可以留你们全尸。”
搀扶伤者的黑衣人没说话,只是缓缓将同伴放倒在地。那人已经昏迷,呼吸微弱,脸色灰败如纸。而站着的这名执事,右手悄悄移向腰间,动作极其隐蔽。
我知道他在找什么。
雷符,烟雾弹,或是最后的毒药。
我没动,也没再靠近。只是抬起右手,掌心火光微闪,一缕净灵火线悄然滑出,贴着地面无声蔓延,直指他脚边。
他忽然笑了。
下一瞬,他猛地将身旁的同伴推向深坑。那人滚落下去,连一声惨叫都未发出,就被黑暗吞没。
而他自己,则引爆了怀中的雷符。
轰然巨响中,浓烟炸开,夹杂着刺鼻的硫磺味。烟雾翻滚,遮蔽视线。我站在原地未动,早有准备。净灵火自足底升腾,形成一圈薄焰屏障,将烟尘隔绝在外。
几息之后,烟雾被焚尽。
那人已不见踪影。
我抬手,指尖一划,一道净灵火射入空中,在烟雾残留的轨迹上留下一道焦黑印记。这是追踪标记,只要他体内还带着行会的灵印,这道火痕就能指引我去往他的藏身之处。
回身走向战场。
陈默仍守在原地,火网中的黑衣人已停止挣扎,伏在地上喘息,身上多处皮肉焦黑,隐隐露出森白骨茬。他还能活,但修为尽废,再也无法动用灵力。
“解决了?”陈默问。
“一个跳崖,一个坠坑,生死未知。”我走近,看着他肩上的伤口重新渗血,“你撑得住?”
他扯了下嘴角:“死不了。倒是你,嘴角有血。”
我抬手抹去,指尖沾了点红。刚才强行催动镇魂令压制引煞阵,内息有些紊乱,震伤了肺腑。不算重,但需要调息。
“他们不是普通执事。”陈默低声说,“动作太熟了,像是专门训练过的清场队伍。”
我点头。这种级别的死士,不会随便出动。会长逃走后立刻派他们来灭口,说明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开始清理痕迹。
“行会内部有问题。”我说,“不止会长一个人。”
陈默沉默片刻:“要不要现在追?”
“不急。”我望向悬崖方向,“他逃得再快,也甩不掉火痕。等天亮前,我会找到他藏身的地方。”
风吹过山谷,带来一丝凉意。战斗结束得很快,可危机远未解除。会长背后牵连的势力尚未浮出水面,鬼王丹的炼制源头也还未查明。这一战,不过是撕开了黑幕的一角。
我低头看向掌心。镇魂令仍在微微发烫,识海中残留着一丝极淡的怨气波动——那是从血玉符上传来的记忆碎片,模糊的画面里,有一座石殿,殿中摆着七具棺材,每一具都缠着红绳。
还没来得及细看,那画面就消散了。
“你在想什么?”陈默察觉我的停顿。
“我在想……”我闭上眼,试图重新捕捉那缕残念,“那枚血玉符,不该出现在这里。它的制式,和镇魂观三十年前失窃的‘拘魂令’很像。”
陈默瞳孔一缩:“你是说——有人用我们门派的东西,反过来布阵害人?”
我没回答。因为就在这一刻,镇魂令突然剧烈震动了一下。
识海深处,浮现出一段陌生的符文轨迹——不是来自血玉符,也不是引煞阵,而是从那个跳崖的黑衣人身上残留下来的。他的灵脉之中,竟烙印着一道极隐秘的咒印,形状如同扭曲的蛇形锁链。
而这道咒印,我在重生后的第一天,就在南宫景澄的袖口内衬上,见过一模一样的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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