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顺着我的指节滑进“解”环凹槽,铁门发出低沉的摩擦声,缓缓下沉。一股冷风从门后涌出,带着陈年的土腥和铁锈的气息。
“走。”我抬手,火把往前一递。
掌铜牌的扶了扶背上昏迷的同伴,跟在我身后半步。持刀那人断后,刀刃始终斜指地面,随时准备格挡突袭。其余两人提着火把,贴着墙根前行。
阶梯向下延伸,石阶边缘磨损严重,像是多年有人行走。我放慢脚步,每一步都先用刀尖轻点,确认无异。
“这地方……”掌铜牌低声说,“不是没人来过。”
我没答话。影照镜在脑中微微发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我闭了闭眼,没去催动它,现在不是回溯的时候。
阶梯尽头是一条宽阔长廊,两侧石壁嵌着六十四块石砖,每块刻着一个星宿名。正中央悬着一枚铜铃,铃舌静止,但表面有细密划痕,像是曾被频繁撞击。
我停下。
掌铜牌差点撞上我后背:“怎么了?”
“别动。”我盯着地面。
刚才落脚的那块砖,刻着“虚日鼠”。我退后半步,血从掌心渗出,一滴落在“心月狐”上。
石砖边缘立刻腾起一丝白烟,像是被灼烧。
“它认伤血。”我说,“而且不是随便滴,是踩中才会触发。”
持刀那人皱眉:“那刚才开门时,你怎么没事?”
“门是垂直滴落,不踩砖。”我扯了扯袖子,把伤口重新裹紧,“现在得走对路,血只是引子。”
掌铜牌低头看那些星宿:“全是日宿?虚日鼠、房日兔、昴日鸡……这是‘日宿线’?”
我点头:“清道队的人走过这条路,我见过。”
“你能记清顺序?”
“能。”我闭眼,影照镜浮现那段记忆——灰袍人赤脚前行,脚步精准落在三块砖上。我睁开眼,指向前方:“虚日鼠、房日兔、昴日鸡。只有这三块能踩。”
“就三块?”提火把的那人声音发紧,“后面怎么办?”
“走完这三块,机关重置。”我看向长廊尽头,“后面另有路径。”
“你确定?”掌铜牌盯着我,“万一记错了……”
“我不靠记。”我打断他,“我看过。”
没人再说话。
我解开布条,让伤口暴露一点,确保血能滴落但不流淌。然后抬脚,踩上“虚日鼠”。
砖面微颤,铜铃晃了一下,没响。
第二步,“房日兔”。
第三步,“昴日鸡”。
三步落定,头顶传来机括转动声,铜铃缓缓收回石顶,两侧墙内弩槽闭合。
“过了。”我回头。
众人依次跟上,贴着墙边,绕开其他石砖。掌铜牌走得极慢,生怕踩错。最后一人通过时,我最后一个退离“昴日鸡”,脚刚离砖,身后整条长廊的星宿刻纹同时发红,随即暗下。
“三息内不走完,全触发。”我说。
掌铜牌喘了口气:“你要是晚一步……”
“那就不是我了。”我重新包扎手掌。
长廊尽头是中庭,空旷如殿。中央立着一座三丈高的青铜兽像,形似虎豹,四足盘踞,双目嵌着红玉。
我们刚踏入边界,兽目骤然亮起,红光刺眼。
“退!”我低喝。
但已来不及。
兽像四肢裂开,关节处铜片翻卷,露出内部齿轮。它低头,尾部喷出一缕淡紫色雾气,随风扩散。
持刀那人吸入一丝,手臂瞬间僵直,刀差点脱手。
“毒雾!”掌铜牌迅速扯下衣襟捂住口鼻,“别吸!”
我后退两步,靠住石柱。影照镜自动浮现——刚才那缕毒雾沾到一只蝙蝠,蝙蝠坠地而亡。我接触尸体瞬间,镜中闪出记忆片段:一名工匠在密室组装傀儡,念叨着“背脊螺栓未封,怕漏电击穿中枢”。
我睁开眼:“它背上有个接口,断电才能停。”
“怎么上去?”掌铜牌问。
“引它动。”我说,“它走的是地槽。”
我捡起一块碎石,扔向左侧。
傀儡头一转,四肢磁爪扣住地面金属槽,疾冲过去。它速度极快,但只能沿槽移动,无法转向。
“它不能离槽。”我低声道,“持刀,你引它绕柱。我上顶。”
持刀那人点头,抽出双刃,猛地冲出,一刀劈向傀儡后腿。
傀儡转身追击,沿着柱子绕行。我借烟雾掩护,攀上石柱顶端,蹲在檐角。
傀儡经过时,我跃起,落在它背脊。
铜壳上有道螺纹口,正对中枢。我拔出匕首,插入。
咔——
内部齿轮骤停,红光熄灭,傀儡轰然倒地,四肢抽搐两下,不动了。
我跳下,匕首带出一缕黑油。
“中枢短路。”我说。
掌铜牌走过来,查看傀儡内部:“这机关……比我们见过的都老。”
“是医谷的。”我指着傀儡腹内一处刻痕,“这里有个‘使’字,和守尸人戒指一样。”
“医谷七使?”他声音低了下去。
“不止一个。”我说,“这地方,他们来过。”
穿过中庭,前方是最后一道封门阵。石壁刻满残卷,字迹斑驳,依稀可辨“疫发三日,脉闭如冰”“灰引月水,可缓一时”等句。
中央铁门紧闭,门上三枚铜环,分别刻着“延”“解”“焚”。
地面坐着五具尸骸,穿旧式医袍,手握竹简,面容扭曲,像是死前承受剧痛。
掌铜牌蹲下,翻看其中一具的手腕:“中毒而亡。但不是外毒,是内溃。”
我走近,依次触碰五人手腕。
影照镜逐一回放——前四人记忆混乱,临终只知封门、焚卷、断路。最后一人,记忆清晰。
他坐在灯下,手写竹简,口中念:“唯月满之血,可启解环。非时之血,皆引焚途。”
画面最后,他割破手掌,血滴入“解”环,门开。
我睁开眼。
“月满之血……”掌铜牌喃喃,“是满月那天的血?”
“不是。”我说,“是满月之夜受过伤的人的血。”
他一怔:“你……”
“我在上弦月那晚中的毒。”我解开布条,掌心伤口未愈,边缘泛青,“血带疫毒,又逢月气最盛时,正好符合。”
“你要用自己的血?”
“不然呢?”我盯着“解”环,“图纸上写了,三选一。延,只能拖。焚,是死路。只有‘解’,能进去。”
“可万一……”
“没有万一。”我割开伤口,血涌出。
滴入“解”环。
铜环缓缓转动,铁门下沉。
寒气扑面,阶梯向下,深不见底。
我举火把,往前一步。
掌铜牌突然抓住我手臂:“等等。”
我回头。
他指着门侧石壁。那里有半行刻字,被尘土遮掩,刚刚被风拂去一部分。
“医谷七使……”他念,“唯余其一。”
我盯着那行字。
影照镜忽然震动。
不是回放别人,而是反照自身——月圆之夜,若我此刻死去,旁人如何评我?
画面闪出一角:一个穿灰袍的背影站在高台,手中竹简燃烧,嘴里说着:“她不该活着……”
火把忽然晃了一下。
我抬手,挡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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