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毒瘴林的过程,远比预想中更加艰难与漫长。五彩的瘴气不仅遮蔽视线,侵蚀灵力,更滋生了无数防不胜防的毒物。色彩艳丽的毒蛇如同幽灵般从枯枝间弹射而出,拳头大小的毒蜂成群结队,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嗡鸣,甚至一些看似无害的苔藓,在触碰的瞬间也会释放出麻痹神经的孢子。
若非苏小蛮凭借丹峰弟子的见识,提前辨识并规避了大部分危险,又以所剩不多的灵草巧妙配置出简易的驱毒粉和解毒丸,仅凭星澜一人,恐怕早已折损在这片死亡丛林之中。
饶是如此,当两人终于踉踉跄跄、浑身狼狈地冲出那片令人窒息的五彩区域时,也几乎到了强弩之末。星澜的伤势因为连番奔波和灵力消耗,恢复得极其缓慢,苏小蛮更是脸色青白,显然也吸入了不少瘴毒,全靠意志支撑。
眼前豁然开朗,却并非坦途。
一片奇异的森林横亘在前。这里的树木并非寻常绿色,而是通体呈现出一种焦黑之色,如同被天火焚烧过千万遍,枝干扭曲虬结,直指苍天,形态狰狞。森林上空,终年笼罩着铅灰色的低垂乌云,云层中,不时有惨白色的电蛇窜动,发出沉闷的雷鸣。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带着毁灭气息的雷霆之力,以及一种……树木被雷击后特有的焦糊气味。
雷击木森林。
仅仅是站在边缘,便能感受到那无处不在的、令人心悸的威压。这里的雷霆并非偶尔降临,而是仿佛永恒的规则,随时可能降下毁灭性的打击。
“师叔祖……这,这地方看起来比毒瘴林还可怕啊!” 苏小蛮看着森林上空那游走的电蛇,小脸发白,下意识地往星澜身边缩了缩。
星澜眉头紧锁,她能感觉到,这片森林中狂暴的雷灵之气,对她混沌灵力的运转也产生了一定的干扰。强行穿越,风险极大。但绕路?她们根本不知道这片森林有多广阔,时间也耗不起。
就在两人踌躇不前之际,侧方的树林一阵晃动,五道身影颇为狼狈地钻了出来。
这五人皆是散修打扮,衣着各异,修为多在筑基初期左右,为首的是一个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眼神精悍的中年汉子,修为达到了筑基中期。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气息有些紊乱,显然也经历了不小的磨难。
双方骤然碰面,都是一惊,瞬间戒备起来。
那刀疤汉子目光锐利地扫过星澜和苏小蛮,尤其在看到星澜那明显低于他们的炼气期修为,以及两人身上天衍宗亲传和内门弟子特有的服饰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
“天衍宗的道友?” 刀疤汉子抱了抱拳,声音沙哑,算是打了招呼,态度不算热情,但也并未立刻表现出敌意,“在下厉锋,与几位兄弟在此秘境结伴而行。”
星澜微微颔首,不动声色地将苏小蛮护在身后,平静回应:“天衍宗,星澜,苏小蛮。”
厉锋的目光在星澜那张虽显疲惫却依旧清丽绝俗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又扫过眼前这片令人望而生畏的雷击木森林,忽然开口道:“两位道友可是要穿越这片雷木林?实不相瞒,我等也正有此意。只是这林中不仅天雷难测,更潜伏着一些依靠雷灵之气生存的诡异妖兽,极难对付。单独行动,恐有性命之忧。”
他顿了顿,观察着星澜的神色,继续说道:“我看两位道友似乎状态不佳,不如我们临时合作,共同闯过这片林子?人多力量大,彼此也好有个照应。过了林子,便各走各路,如何?”
合作?
星澜心中飞快权衡。这厉锋等人来历不明,不可轻信。但对方说得也有道理,这片雷击木森林确实凶险,以她和苏小蛮目前的状态,独自穿越成功率极低。与这些散修合作,固然要提防背后捅刀子,但至少在应对明面上的危险时,能多几分力量。
她看了一眼身旁脸色苍白的苏小蛮,又感受了一下自己体内依旧滞涩的灵力,最终做出了决定。
“可。” 星澜声音清冷,“但需约法三章。穿越途中,不得互相攻击,不得故意陷害,所得资源,谁先发现并有能力获取便归谁。若遇不可抗危险,可自行撤离,不得强求。”
厉锋眼中精光一闪,哈哈一笑:“爽快!就依星澜道友所言!我厉锋虽然是个粗人,但也知道在这秘境之中,信用二字有时比命还重要!” 他身后的四名散修也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于是,一支由两名宗门弟子和五名散修组成的临时队伍,就此形成。双方都保持着警惕,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一同踏入了这片电闪雷鸣的焦黑森林。
一进入森林,那股狂暴的雷霆威压便扑面而来。空气中游离的电弧发出“噼啪”声响,让人汗毛倒竖。众人不得不时刻运转灵力护体,消耗巨大。
厉锋等人显然经验丰富,他们似乎懂得一种粗浅的、能够微弱引偏细小电弧的合击阵法,五人配合默契,在前方开路,倒是替星澜和苏小蛮分担了不少压力。星澜也投桃报李,凭借《炼神诀》带来的敏锐感知,数次提前预警了空中即将落下的、威力较大的雷击,让队伍得以提前规避。
苏小蛮则小心翼翼地辨认着地上一些受雷霆滋养而生的特殊雷属性灵草,偶尔采集一些,准备日后炼丹之用。
一路有惊无险,倒也相安无事。厉锋似乎也遵守着约定,并未有什么出格的举动,甚至偶尔还会出手帮衬一下明显修为较弱的苏小蛮。
然而,这种脆弱的平衡,在队伍深入森林腹地,发现那株生长在一片相对安全空地上的奇异小树时,被彻底打破了。
那小树不过一人多高,通体呈紫金色,枝叶如同雷电铸就,闪烁着令人目眩的神光。而在那枝叶之间,赫然悬挂着三枚婴儿拳头大小、表面天然生有雷霆纹路、散发着诱人清香和磅礴雷灵之气的果实——雷灵果!
而且是至少五百年份的雷灵果!
这等天材地宝,对于雷系修士而言是无上圣品,对于其他修士,也能用来淬炼肉身、凝练灵力,甚至辅助突破瓶颈!其价值,难以估量!
一瞬间,所有人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厉锋和他身后四名散修的眼中,瞬间被无法掩饰的贪婪所占据!
按照之前的约定,“谁先发现并有能力获取便归谁”。这雷灵果树是星澜凭借敏锐感知率先察觉的,理应由她处置。
但,约定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往往脆弱得不堪一击。
厉锋脸上的刀疤因为激动而微微抽搐,他缓缓转过身,之前那副还算客气的表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赤裸裸的、如同饿狼般的凶光,牢牢锁定在了星澜身上。
“星澜道友,” 厉锋的声音变得阴沉而沙哑,“这雷灵果,可是好东西啊……你看,我们兄弟几个一路辛苦开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三枚果子,不如……由我们兄弟笑纳了?至于两位道友嘛……看在合作一场的份上,只要你们乖乖交出储物袋,我可以考虑,留你们一个全尸。”
话音未落,他身后的四名散修已然默契地散开,呈扇形将星澜和苏小蛮包围了起来,法器出鞘,灵光闪烁,杀气腾腾!
图穷匕见!
之前的合作,不过是利用!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仅仅是雷灵果,更是星澜和苏小蛮这两个“宗门肥羊”身上的所有财富!尤其是星澜,混沌灵根,师承神秘,身上岂会没有重宝?
苏小蛮吓得脸色惨白,紧紧抓住星澜的衣袖,声音带着哭腔:“你……你们怎么能这样!我们之前说好的!”
“说好?” 厉锋狞笑一声,“小丫头,秘境里弱肉强食,谁跟你讲信用?要怪,就怪你们太天真,身怀重宝却实力不济!”
他的目光如同毒蛇,死死盯着星澜,仿佛已经将她视作了囊中之物:“星澜道友,我劝你识相点,乖乖束手就擒,还能少受点皮肉之苦!否则……”
星澜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背叛与杀局,脸上却并没有露出厉锋预想中的惊慌与恐惧。她只是缓缓将苏小蛮拉到自己身后,目光平静地扫过厉锋和他那四名蠢蠢欲动的同伴,那眼神,冰冷得如同万载寒冰。
“否则如何?” 她轻轻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在这雷声轰鸣的森林中,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厉锋被这过于平静的反应弄得一怔,随即恼羞成怒:“否则,就别怪老子心狠手辣,先废了你的修为,再好好‘招待’你们!”
他不再废话,眼中杀机暴涨,筑基中期的灵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开来,混合着长期刀头舔血积累的煞气,如同实质般压向星澜!同时,他手中那柄闪烁着寒光的鬼头刀发出一声凄厉的嗡鸣,化作一道匹练般的刀芒,带着撕裂一切的狠厉,直劈星澜面门!速度快得惊人!
而他身后的四名散修,也同时发动了攻击!法器、符箓、术法,如同狂风暴雨般,从四面八方朝着星澜和苏小蛮笼罩而来!
绝杀之局!
信任彻底破碎,人性的贪婪与丑陋,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苏小蛮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而星澜,在那漫天攻击即将临体的瞬间,动了。
她的动作,并非闪避,也非硬抗。
而是……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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