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观星台的低语与相拥,如同一道明确的分水岭,划开了星澜心境中朦胧的依赖与清晰坚定的担当。
温情与承诺沉淀下来之后,一种前所未有的、沉甸甸的紧迫感,如同不断收紧的藤蔓,缠绕上星澜的心头,并且日益清晰、强烈。
她不再是那个只需要躲在凤临羽翼之下、懵懂探索这个陌生世界的小修士了。
她是“混沌神后”,是凤临认定的道侣,是未来要与他并肩杀回神域、直面玄皓的伙伴。
同时,她也清楚地认识到,自己是玄皓那疯狂野心锁定的“钥匙”,是必须除之而后快的目标!
玄皓……那个能够偷袭自己视若手足的师兄、抽其神骨、篡夺帝位、布局万载的可怕存在!他的目光,或许早已穿透了无尽虚空,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不能永远只做被保护的那一个。
在九幽蚀神绝阵中,她找到了破阵的关键,但那更多是依赖混沌灵根的特异与《炼神诀》的玄妙,是绝境下的灵光一现,是术的层面,而非真正实力的体现。面对影十一的偷袭,她几乎毫无反抗之力;面对凤临失控的神力风暴,她只能凭借一腔孤勇和凤临心底残存的清明才侥幸活命。
这种无力感,在此刻变得尤为刺眼。
她不想成为凤临的软肋,不想在未来的某一天,因为自己的弱小,而成为敌人用来威胁、伤害凤临的突破口!更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让玄皓那吞噬混沌本源的疯狂计划得逞,给无数世界带来灾难!
她要变强!
必须变强!
以最快的速度,变得足够强大!
强大到能够与凤临并肩而立,而非仅仅是站在他的身后。
强大到能够掌控自己的命运,守护自己在乎的一切。
强大到……让所有觊觎她灵根、试图伤害她与她所爱之人的敌人,都付出血的代价!
这种强烈的渴望,如同燃烧的火焰,在她胸腔中升腾,驱散了所有的懈怠与侥幸。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影三和影七看到了一个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神后。
流云墟地下的这处秘密据点,仿佛成了星澜一个人的苦修场。
天光未亮(通过观天晶判断),她便已然起身。不再需要任何人督促,她独自来到那处较为宽敞、被阵法加固过的修炼室。
《星辰不灭体》的修炼,被她提升到了近乎残酷的程度。
这门得自陨星秘境神殿的上古炼体功法,旨在引星辰之力淬炼肉身,铸就万劫不灭之躯。其修炼过程本就伴随着巨大的痛苦,需要引动星辰之力冲刷经脉、捶打筋骨,如同将肉身置于星辰熔炉中千锤百炼。
以往,星澜还会循序渐进,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引动的星辰之力强度,生怕损伤了根基。
但现在……
她盘膝坐在修炼室中央,双手结印,全力运转《星辰不灭体》的法门。通过观天晶的引导,一丝丝虽然稀薄、却精纯无比的“星辰之力”(阵法模拟,但蕴含真实意境)被强行接引下来,如同冰冷的银色瀑布,轰然灌入她的体内!
“呃!”
剧痛瞬间传来!那感觉,仿佛有无数根冰冷的钢针,带着星辰的沉重与锋锐,狠狠刺入她的每一寸血肉,每一根骨骼!经脉在庞大的能量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随时可能断裂!
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冷汗如同溪流般从额头、鬓角滑落,很快就浸湿了单薄的衣衫。
但她紧咬着牙关,甚至将一块软木塞入口中,防止自己因剧痛而咬伤舌头。她那双清澈的眸子此刻布满了血丝,却闪烁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光芒。
不够!还不够!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肉身在这狂暴的星辰之力冲刷下,正在被破坏,但也在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速度,进行着更深层次的重组与强化。那些细微的损伤处,在混沌灵根自带生机的滋养下,愈合后变得更加坚韧。
她需要更快的速度!更强的力量!
她开始尝试同时观想《炼神诀》。
识海之中,那团混沌星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起来。她要分心二用,一边承受着星辰炼体的极致痛苦,一边以《炼神诀》锤炼、凝聚自己的神识!
这无疑是极其危险的举动。肉身与神魂同时承受极限压力,稍有不慎,便可能导致经脉尽碎或神识崩溃,形神俱灭!
但星澜别无选择。时间不等人,敌人不会给她慢慢成长的机会。
剧烈的痛苦从肉身和神魂两个层面同时袭来,如同两股毁灭性的洪流,疯狂冲击着她的意志壁垒。她的意识几次濒临涣散的边缘,眼前幻象丛生,有时是玄皓那狰狞的笑容,有时是凤临染血坠落的画面,有时是无数世界在混沌中崩灭的景象……
每一次,都在她即将支撑不住的瞬间,脑海中便会浮现出凤临那双看着她时、带着信任与温柔的金色眼眸,浮现出那句“我们回家”的承诺。
不能倒下!
绝对不能!
凭借着这股顽强的意念,她一次次从崩溃的边缘挣扎回来,死死守住灵台的一丝清明,引导着星辰之力与混沌气流,在毁灭与新生的边缘艰难前行。
修炼室外,负责警戒的影七感受到室内那极不稳定、时而狂暴、时而濒临湮灭的气息波动,忍不住对身旁的影三低声道:“三哥,神后她……这般修炼,是否太过凶险了?万一……”
影三面色凝重,他看着那紧闭的石门,仿佛能透过石门看到里面那个正在经历非人折磨的倔强身影。他沉默了片刻,缓缓摇头,声音带着一丝敬意与感慨:“神后……她心中有必须变强的理由。这份决绝,这份对自己都能如此狠厉的心志……值得我们敬佩。”
他们跟随凤临征战四方,见过太多天才,但像神后这般,拥有至高罕见的灵根,却无半分骄矜,反而对自己要求如此严苛、甚至堪称残酷的,实属罕见。
“只是,这般透支性的修炼,恐会留下隐患。”影七依旧担忧。
“无妨。”一个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影三影七连忙转身,躬身行礼:“神君。”
凤临不知何时已来到修炼室外。他依旧穿着那身素雅的白袍,肩头的伤势被很好地遮掩,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气息已然沉稳厚重了许多。他金色的眼眸平静地望着那扇石门,仿佛能洞穿阻隔,看到里面那个正在与极限痛苦抗争的小女子。
他的眼神复杂,有心疼,有担忧,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认可与……骄傲。
“她有分寸,混沌灵根与《炼神诀》的玄妙,远超你我想象。只要意志不垮,便能在毁灭中觅得新生。”凤临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而且……她需要这样的压力。”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星澜此刻的心境。那种不愿成为拖累、渴望并肩而立的迫切,他感同身受。他不能,也不会去阻止她。他能做的,是在她真正遇到无法逾越的关卡时,成为她最坚实的后盾。
“吩咐下去,将库藏中所有能滋养肉身、温养神魂的辅助资源,优先供给神后使用。”凤临对影三吩咐道。
“诺!”影三肃然应命。
时间,在星澜近乎自虐般的苦修中,一天天流逝。
她的进步,是肉眼可见的。
《星辰不灭体》原本停滞不前的境界开始松动,肉身强度以惊人的速度提升,肌肤之下隐隐有星辉流淌,举手投足间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原本需要小心翼翼引导的星辰之力,如今已能承受更庞大的灌注。
《炼神诀》的修炼更是突飞猛进。识海中的混沌星云愈发凝实、庞大,旋转间引动的混沌气流更加精纯浩荡。她的神识覆盖范围扩大了数倍,感知变得更加敏锐细腻,甚至能隐约捕捉到空间中一些细微的法则轨迹。对于自身混沌灵力的掌控,也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
然而,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
每一次修炼结束,她都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被汗水与排除的杂质浸透,虚弱得连站立都困难。身上时常布满了修炼时控制不当留下的青紫淤痕和内伤。精神的疲惫更是如同附骨之疽,需要长时间的深度冥想才能缓解。
但她从未有过一句怨言,眼神中的光芒反而日益锐利、坚定。
这一日,星澜结束了一次尤为艰难的《星辰不灭体》修炼,正虚弱地靠在墙壁上调息,压制着体内翻腾的气血。修炼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凤临走了进来。
他看着她苍白疲惫却眼神清亮的模样,走到她身边坐下,递过一杯温热的、散发着浓郁生命气息的灵液。
“感觉如何?”他轻声问道。
星澜接过灵液,小口啜饮着,感受着那股暖流滋养着干涸的经脉,长长舒了口气,才开口道:“《星辰不灭体》第二重‘星辉淬骨’的瓶颈,似乎有些松动了。只是对星辰之力的引动和掌控,还是不够精微,浪费了不少,也伤及了自身。”
她的语气平静,带着分析,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没有丝毫撒娇或诉苦的意味。
凤临看着她,忽然问道:“你知道,为何我当年能与他……玄皓,并称东极双骄,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实力隐隐压他一头吗?”
星澜微微一怔,摇了摇头。这与她现在的修炼有什么关系?
凤临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陷入了回忆:“并非我的天赋一定比他强多少。而是因为……我对力量的理解,对法则的运用,比他更加……‘本质’。”
他看向星澜,金色的眼眸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力量,并非越庞大越好。如何用一分力,发挥出十分、甚至百分的效果,如何洞察对手的弱点,如何利用天地法则为己用……这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他伸出手指,指尖一缕微弱的金色神力萦绕,那神力并非简单地散发光芒,而是以一种奇异的频率震颤着,引动着周围的空间都产生了细微的共鸣。
“你看,同样一缕神力,粗暴地释放,可能只能击碎一块巨石。但若能洞悉其内部结构,引动其与空间、与物质产生共振……”他指尖微动,那缕神力无声无息地没入一旁的石壁。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也没有碎石飞溅。
只见那坚硬的、加持了阵法的石壁上,以神力没入点为中心,瞬间出现了一个极其规整的、边缘光滑如镜的圆形孔洞,深不知几许!仿佛那块石头原本就有一个洞,只是此刻才显露出来。
星澜瞳孔微缩!她能感觉到,凤临并未动用多少神力,但其造成的效果,却远超神力本身所能达到的破坏力!这是一种……对力量极其精妙的掌控与运用!
“这……”星澜心中震撼,仿佛推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凤临收回手指,看着她若有所思的表情,淡淡道:“你的混沌灵根,潜力无穷,包容万法。但你现在对它的运用,还停留在比较粗浅的层面,更多的是依靠其本能去吞噬、去化解。这固然强大,却并非它真正的威力所在。”
“你想更快地变强,光靠苦修《星辰不灭体》和《炼神诀》积累力量是不够的。你需要学会,如何真正地……驾驭你的力量,理解力量的本质。”
他的话语,如同醍醐灌顶,瞬间点醒了星澜。
是啊,她一直急于提升力量的“量”,却忽略了更重要的“质”与“用”!混沌灵根如此神异,绝不应该只是被动防御和简单转化的工具!
她看向凤临,眼中燃起了求知若渴的光芒:“我该怎么做?”
凤临迎上她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带着期许的弧度:
“从明天开始,我来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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