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城,这座矗立在无尽妖海边缘、作为妖族与人族势力缓冲地带的重镇,今日迎来了一场不小的骚动。
城中心那平日里戒备森严、光芒隐晦的跨大陆传送阵,今日竟全面开启,阵纹流转间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空间波动。更令人侧目的是,启动这传送阵的,并非往常所需的巨量灵石,而是两枚散发着神朝皇室威严气息的玉符——正是明河真人留下的那两枚。
光芒冲天而起,撕裂云层,短暂地照亮了整座望海城。
当那令人眩晕的空间置换感消失,双脚重新踏上坚实的地面时,一股与妖海截然不同的气息,扑面而来。
首先感受到的,是几乎凝成实质的、精纯到令人发指的天地灵气!这灵气不再带有妖海的狂暴与腥咸,而是充满了中正平和、煌煌大气的意蕴,呼吸之间,四肢百骸都仿佛被洗涤,舒泰无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似檀非檀的异香,闻之令人心旷神怡。
星澜下意识地睁大了眼睛,看向前方。
饶是她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也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
他们此刻正站在一座巨大无比的汉白玉广场之上,广场尽头,是巍峨耸立、仿佛连接着天地的巨大城门,上书三个龙飞凤舞、道韵天成的大字——南天门。
而抬头望去,天空,不再是熟悉的蓝天白云。
无数座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仙山、浮岛、楼阁、宫殿,如同星辰般点缀在苍穹之上!它们或被七彩祥云托举,或有瀑布如银河般垂落,或有仙鹤灵禽环绕飞舞,神光道道,瑞气千条,交织成一幅瑰丽梦幻、超越了想象极限的画卷。
更有一条条宽阔的、由纯净灵气液化形成的河流,如同玉带般在这些仙山楼阁间蜿蜒流淌,上面行驶着各种华丽非凡的飞舟、车辇,流光溢彩,穿梭不息。偶尔还能看到气息强大的修士,或驾驭飞剑,或乘坐异兽,或干脆凭虚御风,从容地飞行其间。
这里的法则完整而稳固,空间结构远比下界坚韧,重力也似乎有所不同,让人感觉身轻如燕。阳光透过层层仙雾和悬浮建筑洒下,被折射成亿万道柔和而璀璨的光柱,将整个天地映照得如同传说中的神国仙境!
繁华!鼎盛!威严!
与这里相比,天衍宗如同乡野村落,无尽妖海则像是未经开化的蛮荒之地!
星澜感觉自己就像是第一次进城的乡下丫头,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她甚至能感觉到,体内混沌金丹的旋转都加快了一丝,似乎在欢欣地吸收着这与下界迥异、却同样精纯高级的天地能量。
“这里……就是中央神朝?”星澜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惊叹。她想过神朝会很繁华,但没想到会繁华到这种程度,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她对“修仙宗门”或者“王朝”的认知范畴。
与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身旁的凤临。
他依旧是那身简单的墨袍,负手而立,金色的眼眸平静地扫过眼前这足以让任何初来者心神摇曳的奇景,眼神淡漠,没有丝毫波澜。仿佛眼前这悬浮的仙山、流淌的灵河、穿梭的飞舟,与路边随处可见的草木砂石并无区别。
万载神君,什么样的繁华盛景没有见过?这中央神朝虽是人族翘楚,但在他眼中,也不过是沧海一粟,一方稍大些的池塘罢了。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身旁星澜那写满了新奇与震撼的小脸上。看着她那双因兴奋而熠熠生辉的灰色眸子,看着她微微张开的、显得有几分可爱的粉唇,他眼底那亘古不变的冰霜,才悄然融化了一丝,染上了几不可查的温软笑意。
“嗯,到了。”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喜欢?”
星澜猛地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失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老实点头:“喜欢!这里……好壮观!灵气也好浓!”她深吸一口气,感受着那仿佛能洗涤灵魂的浓郁灵气,由衷赞道,“在这里修炼,速度肯定比下界快很多。”
“表象而已。”凤临语气平淡,带着一丝提点,“灵气浓郁,法则完整,固然是优势。但也容易让人沉迷外物,失了砥砺之心。真正的强者,不在于身处何地,而在于心向何方。”
他的话语如同清泉,瞬间浇灭了星澜因初见繁华而生出的些许浮躁。她凛然点头,将这话记在心里。是啊,再好的环境,也只是辅助,真正的根本,还在于自身。
就在两人说话间,一队身着制式神朝官服、气息精干的修士,在一名面白无须、眼神精明的中年礼官带领下,快步从南天门内迎了出来。
那礼官远远便堆起热情的笑容,快步上前,对着凤临和星澜深深一揖,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
“下官神朝礼宾司主事,赵德明,恭迎凤临神君、凌星澜仙子驾临神朝!未能远迎,还望神君、仙子恕罪!”
他的姿态放得很低,眼神却在不经意间飞快地扫过凤临和星澜,尤其是在感受到星澜那金丹中期、却透着古怪与强横的混沌气息时,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惊异。
“赵主事不必多礼。”凤临淡然开口,算是回应。
赵德明直起身,笑容可掬地侧身引路:“神君、仙子一路劳顿,陛下已为二位安排好了下榻的‘迎仙苑’,请随下官来。”
他招了招手,立刻便有一艘装饰华丽、由两只通体雪白的灵犀牵引的玉辇缓缓驶来,停在他们面前。
乘坐玉辇,飞入南天门,正式进入了中央神朝的核心区域——凌霄天城。
从空中俯瞰,下方的景象更是令人震撼。
地面并非普通的泥土,而是由某种温润如玉的灵砖铺就,街道宽阔整洁,两旁店铺林立,售卖着各种闪烁着宝光的法器、丹药、符箓,行人如织,气息强横者比比皆是,金丹修士在这里似乎也只是寻常,偶尔还能感受到元婴甚至化神级别的隐晦气息。
空中,除了他们乘坐的这种官方玉辇,还有各式各样的私人飞舟、御剑而行的修士、甚至一些驯服的珍稀飞行灵兽,井然有序地按照某种无形的规则飞行着,穿梭在无数悬浮的仙山楼阁之间,构成了一幅动态而繁忙的仙境画卷。
星澜透过玉辇的琉璃窗,好奇地打量着外面的一切。她看到有修士在公共的演武台上切磋,法术光芒璀璨;看到有丹塔高耸,丹香弥漫数里;看到有书院传来朗朗讲道之声,道韵弥漫……
“这里真的好热闹,修士也太多了……”星澜忍不住低声对凤临说道。
凤临闭目养神,闻言眼皮都未抬,只淡淡道:“一方神朝,汇聚一界人族菁英,自然如此。龙蛇混杂,藏龙卧虎,亦需谨慎。”
星澜点了点头,将他的提醒记下。她知道,在这等繁华之地,看似平和,暗地里的争斗与算计,恐怕比妖海那种直来直往更为凶险。
玉辇飞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最终在一处环境清幽、被淡淡仙雾笼罩的园林建筑群前缓缓落下。
“神君,仙子,迎仙苑到了。”赵德明恭敬地掀开帘幕,“此处乃是专门接待各方贵宾之所,环境清雅,灵气充裕,定能让二位满意。”
他引着二人走入苑内。苑中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奇花异草,布置得确实雅致。但星澜敏锐地察觉到,此地的灵气浓度,虽然依旧远超外界,但比起他们一路行来所经过的一些核心区域,似乎……稀薄了不少?
而且,这苑落的位置,似乎也相对偏僻一些。
赵德明将他们引至一处名为“听雨轩”的独立院落前,脸上堆着职业化的笑容:“此处便是二位的下榻之处,内有静室、丹房、灵泉一应俱全。若有何需要,可随时吩咐苑中侍从。下官还需回去复命,暂且告退。”
说完,他再次行了一礼,便带着随从匆匆离去,那背影,怎么看都带着点完成任务后的轻松。
星澜看着他的背影,又感受了一下周围明显“差了一档”的灵气,眉头微蹙,看向凤临:
“凤临,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好像……”
凤临缓缓睁开金色的眼眸,扫了一眼这处看似华丽、实则灵气稀薄(相对神朝核心而言)、位置偏僻的客院,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而了然的弧度。
“无妨。”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些许试探,意料之中。”
他牵起星澜的手,推开听雨轩那扇精致的院门,步履从容地走了进去。
既来之,则安之。
至于这“下马威”……
凤临眸光微闪,一丝寒意掠过。
就看他们,接不接得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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