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凌霄天城的中央区域,那座悬浮于万丈高空、通体由混沌灵石砌筑、象征着中央神朝无上权柄与天地沟通之枢纽的“祭天台”,成为了整个修仙界目光汇聚的焦点。
旭日初升,亿万道瑞彩霞光便自九天垂落,将祭天台映照得如同琉璃仙宫,神圣非凡。无数条由纯净灵气凝聚而成的祥云大道,自天际延伸而来,连接着各方势力的飞舟、坐骑,以及那些踏空而行的强大修士。
万邦来朝,绝非虚言。
东海水晶宫的龙族,驾驭着万丈波涛虚影,龙威浩荡;西漠大雷音寺的佛修,脚踏金莲,梵唱阵阵,佛光普照;南荒巫族的祭巫,身披图腾,气息古老而神秘;北原雪域的冰凤,展翅间洒落漫天冰晶……更有无数人族修仙宗门、古老世家、散修大能,或乘仙鹤,或御剑光,或坐飞楼,络绎不绝,纷至沓来。
祭天台四周,早已设下无数观礼席案,呈环形拱卫着中央那巍峨高耸、直达云端的祭坛本身。每一张案几都由万年温玉或是星辰木打造,其上摆放着琼浆玉液、龙肝凤髓等世间难寻的珍馐佳肴,灵果仙葩更是寻常点缀。侍立在侧的,皆是精挑细选、修为不俗的仙娥与神将,动作整齐划一,悄无声息,彰显着神朝底蕴。
越是靠近中央祭坛的席位,代表身份越是尊贵。此刻,古剑宗宗主、月神殿大长老、南宫世家家主、龙族长老等顶级势力的掌权者或代表已然落座,彼此间颔首致意,低声交谈,气氛看似融洽,但若有心观察,便能发现他们的目光时不时地扫向入口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与凝重。
苏小蛮和陆明轩跟着天衍宗的队伍,坐在了相对靠前,但并非最核心的区域。苏小蛮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宏大的场面,一双大眼睛好奇地东张西望,看着那些平日里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大人物和异族修士,兴奋得小脸通红,却又不敢大声喧哗,只能紧紧抓着陆明轩的袖子,压低声音惊叹:“陆师兄,你看那边!是真的龙耶!还有那个大和尚,脑袋后面有光圈!”
陆明轩比她沉稳得多,但内心同样震撼。他微微颔首,目光却更多地停留在那些大佬身上,观察着他们的神色,低声道:“噤声。今日场面非同小可,谨言慎行。”
他能感觉到,这看似热闹喜庆的场面下,涌动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暗流。许多人的交谈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眼神交汇间带着探究与算计。所有人的注意力,似乎都在等待着某个特定的时刻,或者说,某些特定的人。
吉时将至。
忽然,天地间响起九声宏大庄严的钟鸣,仿佛自远古传来,涤荡神魂。
“铛——”
“铛——”
……
钟鸣声中,祭天台最高处,那座九龙盘绕的神座上,空间微微扭曲,一道笼罩在无尽皇道神辉中的身影,缓缓浮现。
他并未刻意散发威压,但当他出现的那一刻,整个祭天台方圆百里,所有喧嚣瞬间静止。无论是桀骜的龙族,还是超然的佛修,亦或是那些隐世宗门的老祖,都不由自主地收敛了气息,目光带着敬畏望向那至高之处。
中央神朝当代帝君——姬昊天,降临。
他面容模糊,看不真切,唯有一双仿佛蕴藏着日月轮回、星河生灭的眼眸,平静地扫过下方万邦来客,带着俯视苍生的淡漠与威严。
在帝君神座之下,略低一阶的位置,太子姬长明已然端坐。他今日身着正式的太子冕服,头戴珠帘冠旒,更显得气度雍容,华贵天成。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符合身份的恭谨与肃穆,目光平和,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
然而,若是细看,便能发现他置于膝上的手,指节微微绷紧,显示出他内心并非全然平静。
帝君并未多言,只是微微抬手示意。
司礼官会意,高声宣布:“吉时已到,寿典伊始——奏仙乐,呈贺礼——”
顿时,早已准备就绪的仙乐团奏响了恢弘缥缈的乐章,无数珍奇异宝、功法典籍由各方势力代表依次献上,唱喏声此起彼伏,场面盛大而有序。
星澜和凤临,便是在这一片觥筹交错、贺礼纷呈的氛围中,抵达了祭天台。
他们没有乘坐神朝派来的华丽仪仗,依旧是凤临带着星澜,一步踏出,便直接出现在了为他们预留的、最靠近祭坛核心的贵宾席位上。
两人的出现,瞬间吸引了全场至少大半的目光!
星澜今日依旧是一身月白流仙裙,并未过分装扮,却更显清雅脱俗,宛如浊世青莲。她身姿挺拔,灰色的眼眸平静地扫过全场,面对无数道或好奇、或审视、或嫉妒、或隐含敌意的目光,没有丝毫怯场,只有一种历经风雨后的沉淀与从容。
而她身边的凤临,墨袍金眸,身姿挺拔如松,仅仅是站在那里,便仿佛自成一方天地,将外界所有的喧嚣与窥探都隔绝开来。他的神情淡漠,对眼前这万邦来朝的盛大景象视若无睹,仿佛只是参加一场再普通不过的聚会。
他们的到来,让原本就有些凝滞的气氛,变得更加微妙。
献礼的环节似乎都因此停顿了一瞬,无数道神识隐晦地交织在他们周围。
高踞神座的帝君姬昊天,目光似乎在他们身上停留了一瞬,那笼罩在神辉下的面容看不出情绪,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波动。
而太子姬长明,脸上的笑容不变,甚至举起酒杯,向着星澜和凤临的方向微微示意,姿态无可挑剔。只是在他低头饮酒的刹那,眼底深处,有一丝冰冷的寒芒一闪而逝。
苏小蛮看到他们,激动地差点跳起来,被陆明轩及时按住。“师祖和师叔祖来了!”她压抑着兴奋,小声道。
陆明轩点了点头,心中却更加沉重。师祖和师叔祖越是平静,越显得这平静之下暗流汹涌。太子……究竟会选择在何时发难?
星澜和凤临在席位上坐下,立刻有仙娥上前奉上仙酿灵果。
凤临自顾自地斟了一杯酒,并未饮用,只是拿在手中把玩,目光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星澜则能清晰地感受到从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视线,尤其是来自月神殿、南宫世家等曾被她拒绝的势力方向,那目光更是复杂,带着审视与一丝若有若无的冷意。
她端起面前的琉璃杯,浅啜了一口琼浆,甘冽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却难以驱散心头那越来越浓重的不安预感。
这盛大的庆典,这万邦来朝的辉煌,这看似和谐的氛围……都像是一层华丽的薄纱,掩盖着其下即将喷发的火山。
风暴,究竟会在何时,以何种方式,骤然降临?
她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了高台之上,那位气度雍容、笑容温雅的太子殿下。
而他,似乎也正好将目光投来。
四目相对,一触即分。
姬长明嘴角的弧度,似乎微不可察地加深了一丝。
星澜的心,猛地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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