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休整后,必须再次启程。混沌海并非善地,长时间的停留意味着更多的变数与危险。凤临撤去结界,三人重新置身于那永恒变幻、危机四伏的彩色迷雾之中。
星澜凭借着混沌灵根与体内源石的感应,结合脑海中那份残缺的星图,大致判断出一个前进的方向。那方向指向混沌海更深邃、更核心的区域,也是修复凤临神骨希望所在的方向。前路未知,但目标明确。
就在凤临准备按照星澜感应的方向前行时,一旁的青鸾却轻轻“咦”了一声,琉璃青色的眼眸望向迷雾的另一个方位,带着几分不确定,又带着几分追忆的恍然。
“凤临哥哥,”她柔声开口,伸手指向她所看的方向,“我隐约记得……万载之前,我流落至此自我冰封时,似乎曾感应到那个方向,有一条相对‘平静’的路径,或许能绕过前面那片能量极其狂暴混乱的区域,算是一条捷径。”
她的话语带着一种属于“古老记忆”的权威感,目光恳切地看向凤临:“那片狂暴区域我当年远远感受过,极其危险,即便是凤临哥哥你,强行穿越恐怕也会消耗巨大。若是这条捷径还在,我们能省去不少力气和时间。”
凤临闻言,金色的眼眸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那片区域的迷雾颜色确实与周遭有些微不同,呈现出一种更深沉的暗紫色,流动也似乎更为迟缓,乍一看去,倒真像是某种相对稳定的通道入口。
他微微蹙眉,似乎在感知和权衡。万载时光,混沌海内地形变幻莫测,所谓的“捷径”是否还存在,是否安全,都是未知之数。但青鸾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若能避开已知的危险区域,自然是好事。而且,这份信息源于万载前的记忆,属于他们“过去”认知的一部分。
星澜在青鸾开口时,便已下意识地全力运转混沌灵根,灰色的眼眸中混沌之气流转,仔细感知着那个所谓的“捷径”方向。
一种极其微弱,却让她心神不宁的悸动感,从那个方向隐隐传来。
那并非能量狂暴的感觉,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隐匿在平静表象下的扭曲与不谐。仿佛那片空间的法则并非天然形成,而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扭曲、编织,带着一种精心伪装的恶意。她的混沌灵根对于这种本源层面的异常,有着远超常人的敏锐。
“等等。”星澜开口,声音清晰而冷静,打断了凤临的权衡。她指向那片暗紫色的迷雾区域,眉头微蹙:“那个方向……我感觉不太好。表面的平静之下,气息很杂乱,很……虚假。像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她无法说出更具体的证据,这只是一种源于混沌本能的预警,一种玄之又玄的直觉。但她相信自己的感觉,在这片混乱之地,她的混沌灵根就是最可靠的罗盘之一。
青鸾听到星澜的话,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错愕与委屈,她看向星澜,语气依旧温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质疑:“星澜妹妹的感觉……或许是对的。只是,万载光阴,此地环境有所变化也是常理。但我当年确实感应到那里是一条相对安全的路径,还残留着一些古老的空间印记……或许,是我们感知的角度不同?”
她将星澜的异议归结于“环境变化”和“感知角度不同”,既没有直接否定星澜,又巧妙地维护了自己基于“古老记忆”提出的建议的权威性。她再次看向凤临,眼神中带着信任与依赖:“凤临哥哥,你来做决定吧。无论是哪条路,青鸾都听你的。”
压力给到了凤临。
一边是星澜基于混沌灵根的、有些模糊的直觉预警。
另一边是青鸾依据万载前记忆提出的、听起来合情合理的捷径建议,并且关联着他们共同的过去。
凤临的目光在星澜和青鸾之间扫过,最终,他的视线在那片暗紫色的区域停留了片刻,又看了看星澜紧蹙的眉头。
他沉默的时间比平时更长一些。理性上,他更倾向于相信经过验证的、有迹可循的记忆和判断。青鸾的提议,符合他过去对混沌海部分区域的认知。而星澜的直觉……虽然往往很准,但在此刻,缺乏更具体的佐证。
更重要的是,青鸾是故人之后,是为护他信物而落难,等待万载。在刚刚重逢,对方伤势未愈、心神未定之时,若是断然否定她基于“共同过去”提出的建议,是否会显得过于冷漠,让她更加不安?
一种微妙的、基于责任与旧谊的考量,在他心中占了上风。
他最终做出了决定。
“先去青鸾所指的方向探查一番。”凤临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冷澈,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若无问题,可节省时间。若情况不对,再退回不迟。”
他没有完全否定星澜,留下了回旋的余地,但行动上,已经选择了相信青鸾的记忆。
星澜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攥了一下。她看着凤临,嘴唇微动,想再说些什么,但看到他已然决定的神情,最终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她明白他的考量,理解他对故人的责任。
但那种自己的判断被更“权威”的过去记忆所覆盖的感觉,像是一根细小的刺,扎进了心里,带来一丝清晰的委屈和失落。
她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服从安排。
青鸾的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得逞般的微光,但很快便化为纯然的欣喜与依赖:“嗯!我相信凤临哥哥的判断!”
凤临不再犹豫,率先朝着那片暗紫色的迷雾区域走去。青鸾紧随其后,步履轻盈。
星澜落在最后,看着两人的背影,尤其是凤临那毫无迟疑的步伐,心中那根刺,似乎又往深处扎了一点。
这是第一次,她的直觉,她的担忧,在凤临的决策天平上,输给了来自“过去”的声音。
信任的第一次细微裂痕,在混沌海诡异的色彩映照下,悄然产生。
而前方那片看似平静的暗紫色迷雾,仿佛一张无声咧开的巨口,正等待着他们的踏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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