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临的身影如同一颗燃烧的金色流星,在混沌迷雾中不顾一切地冲刺,每一次闪烁都跨越大片扭曲的空间。他全部的心神都系于前方那丝微弱到几乎随时会断绝的气息上,那是星澜留下的最后线索,是他全部的希望所系。
焦灼、悔恨、恐慌,如同三头噬心的恶兽,疯狂啃噬着他的理智。他从未如此痛恨过这片吞噬一切的迷雾,痛恨自己之前的愚蠢和迟钝。
就在他全神贯注追踪,即将再次锁定那气息延伸方向的瞬间——
“凤临哥哥!”
一道带着哭腔、充满急切与担忧的呼喊声,自身后不远处传来。
凤临疾驰的身影猛地一滞,极度不耐地拧紧眉头,霍然回头。只见青鸾正跌跌撞撞地穿过迷雾追来,淡青色的羽衣比之前更加凌乱,甚至多了几处撕裂的痕迹,脸上毫无血色,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未干的血迹,琉璃青色的眼眸中蓄满了泪水,看起来凄惨又可怜。
“你跟来做什么?!”凤临的声音因为焦急而显得异常冷硬,甚至带着一丝呵斥的意味。他现在没有任何心思去应付这个麻烦的来源。
青鸾被他严厉的语气吓得浑身一颤,泪水瞬间滚落下来,她踉跄着扑到近前,仰着那张梨花带雨的脸,泣不成声:“对、对不起……凤临哥哥……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来的……可是我……我实在放心不下……”
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似乎想抓住凤临的衣袖,又怯怯地不敢真的触碰,只是悬在半空,声音哽咽着:“星澜妹妹是因为生我的气才离开的,若是……若是她真的出了什么事,我……我万死难辞其咎……让我帮你一起找吧,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
她的话语充满了深深的自责和看似真诚的恳求,将一个因无心之失而惶恐不安、急于弥补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若是平时,凤临或许能察觉她话语中那过于刻意的引导和那双泪眼深处一闪而过的算计。但此刻,他心乱如麻,全部心神都被可能身处险境的星澜所占据,对青鸾这番表演,只觉得更加烦躁。
“不必!你立刻回去!”他几乎是厉声命令,不想再被她耽误任何时间。他转身就要继续追寻。
“凤临哥哥!等等!”青鸾却急切地喊道,同时,她藏在宽大袖袍中的一只手,极其隐秘地捏碎了一枚只有指甲盖大小、通体漆黑、布满了细密螺旋纹路的奇异梭形物件——【碎空梭】。
这【碎空梭】并非攻击性法宝,而是她耗费极大代价才弄到手的、专门用于干扰和扭曲特定空间感知的秘宝,尤其在这本就空间紊乱的混沌海中,效果更是显着。
就在【碎空梭】被捏碎的刹那,一股极其隐晦、却带着强烈扰乱意味的空间波动,如同投入静水中的石子漾开的涟漪,无声无息地以青鸾为中心扩散开来!
周围原本就变幻不定的混沌迷雾,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搅动,瞬间变得更加狂暴躁动!色彩疯狂地闪烁、交融,空间的纹理出现细微却致命的扭曲和折叠!
凤临刚要再次锁定星澜气息的方向,却猛地感觉到那本就微弱的气息像是被投入了狂暴的漩涡,瞬间变得支离破碎、模糊不清!原本清晰的指向性,此刻变得杂乱无章,仿佛四面八方都残留着星澜的痕迹,又仿佛哪一条都不是真正的路径!
“怎么回事?!”凤临脸色剧变,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怒。他强大的神识疯狂扫视四周,试图穿透这突如其来的、异常的空间紊乱,但那股扰乱的力量极其刁钻,如同附骨之疽,专门针对追踪感知,让他一时间如同陷入了泥沼,难以辨清真实方向。
“凤临哥哥?怎么了?是感应不到星澜妹妹的气息了吗?”青鸾适时地发出惊慌失措的声音,她凑近几步,泪水涟涟,语气充满了“担忧”与自责,“都怪我……一定是因为我之前指错了路,引动了此地某些隐藏的禁制,才导致空间变得如此混乱……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星澜妹妹也不会负气离开,现在也不会……呜呜……”
她一边哭泣着,一边看似无意地,用身体微微阻挡在凤临原本想要前进的某个方向上,同时袖中手指微动,将那【碎空梭】残留的扰乱波动,更加集中地导向了几个错误的方位。
凤临心烦意乱到了极点。空间的异常波动确实存在,而青鸾那番“引动禁制”的说辞,在此刻混乱的情形下,听起来竟有几分“合理”。他对混沌海的了解并非全知全能,有些区域存在隐藏的、因外力触发的空间紊乱,也并非不可能。
加之青鸾那哭得几乎要晕过去的凄惨模样,以及话语中反复强调的“自责”,让被焦虑和悔恨充斥内心的凤临,更加难以冷静地去分辨这其中的细微异常。
他只觉得一股邪火无处发泄,看着周围狂乱扭曲的迷雾,感受着那彻底失去方向的星澜气息,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恐慌感几乎要将他淹没。
“闭嘴!”他对着哭泣不止的青鸾低吼一声,声音沙哑而疲惫。他不再理会她,强迫自己集中全部精神,如同一个溺水者拼命想要抓住救命稻草般,在那被严重干扰的空间乱流中,艰难地捕捉着任何一丝可能属于星澜的痕迹。
然而,在【碎空梭】的持续干扰和青鸾“无意”的引导下,他神识锁定的方向,已然与星澜真正所在的、被墨渊剑意庇护的那片礁石区域,产生了致命的偏差。
青鸾低垂着头,用袖口掩住嘴角,在那令人怜爱的哭泣表情之下,一丝冰冷而得意的弧度,悄然浮现,又迅速隐去。
凤临哥哥……
你终究,还是信了我的。
虽然过程曲折了些,但结果,依然会如我所愿。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着凤临那焦躁不安、如同困兽般在原地试图分辨方向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扭曲的快意。
快了……
就快,彻底斩断你们的联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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