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一鸣的声音不高，却仿佛带着冰碴，每一个字落下，南极冰原的温度就骤降一分。
那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寒冷，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万物归寂的寒意。
他周身原本温润平和的混沌清辉，此刻如同被泼入了浓墨，翻涌起暗红色的暴戾气息，青莲虚影的边缘甚至开始燃烧起虚幻的黑色火焰！
亲手对陈雪、周雯种下绝情蛊的痛楚，同伴被操控背叛的愤怒，以及归寂化身那恶毒的嘲讽，如同三把钥匙，彻底打开了程一鸣内心深处一直被理智压抑的、属于“混沌青莲”那包容万物却也毁灭万物的狂暴一面！
青莲，可创世，亦可……灭世！
“代价？”归寂化身感受到程一鸣身上那截然不同、充满毁灭性的气息，归寂之瞳微微收缩，但依旧保持着冰冷的傲慢，“就凭你这被情绪左右的废物？你的力量，源于创世，却用于毁灭，何其可笑！这只会让你加速被葬仙牢规则排斥，加速你的灭亡！”
她双手再次引动青铜巨门的力量，门上的归寂之瞳光芒大盛，无数道比之前更加凝实、如同实质灰色水晶般的“归寂射线”爆射而出，这些射线不再分散，而是汇聚成一道粗大的灰色光柱，携带着抹除一切存在意义的终极力量，轰向程一鸣！
这是葬仙牢规则之力的直接体现！
面对这足以让渡劫大能都色变的攻击，程一鸣却是不闪不避，他甚至张开了双臂，仿佛要拥抱这毁灭的光柱！
“排斥？灭亡？”程一鸣低吼，青莲之瞳中疯狂与理智交织，“这囚笼的规则，今日，就由我来改写！”
“青莲——噬天！”
他左臂猛然向前一挥，那株接天连地的青莲虚影不再是洒落清辉，而是莲心骤然化作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旋涡之中，不再是混沌气流，而是无尽的黑暗，仿佛连通着宇宙诞生之前的“无”，散发着吞噬一切的恐怖吸力！
那足以湮灭星辰的归寂光柱，轰入这黑暗旋涡之中，竟然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就如同泥牛入海，被那无尽的黑暗彻底吞噬、分解、吸收！
不仅仅是归寂光柱！
以程一鸣为中心，方圆数十里的空间都开始扭曲、塌陷！
大地上的万年玄冰被无形的力量撕扯、粉碎，化作精纯的冰系元气被吞噬！
天空中溃逃修士残留的灵力波动、法宝碎片，甚至那些零星存在的英灵虚影，都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抓住，哀嚎着被拖入那黑暗旋涡！
吞噬！
无差别的吞噬！
吞噬能量，吞噬物质，吞噬光线，吞噬……规则！
那青铜巨门射出的归寂射线，本质上也是某种规则之力的体现，此刻却成了青莲旋涡的养料！
“不可能！！”归寂化身第一次发出了惊骇的尖叫，她感觉到自己与青铜巨门的联系正在被强行削弱，巨门本源的力量正在被那诡异的旋涡疯狂抽取！“这是什么邪法？！竟能吞噬葬仙牢的规则？！”
她试图切断与巨门的连接，却发现自己如同被粘在了蛛网上的飞虫，那吞噬之力牢牢锁定了她，通过她与巨门的联系，如同贪婪的水蛭，疯狂吮吸着葬仙牢的本源！
“呃啊——！”
归寂化身发出了痛苦的嘶鸣，她（他）的身体开始变得明灭不定，那邪异的女性轮廓开始扭曲、淡化，仿佛随时可能崩溃。
程一鸣这不顾一切、甚至引动自身毁灭倾向的疯狂吞噬，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也真正威胁到了她的存在根基！
“疯子！你这个疯子！”
她尖叫着，拼命挣扎，调动所有力量抵抗那吞噬。
然而，暴走状态下的程一鸣，根本听不进任何话语。
他的意识几乎被青莲那狂暴的吞噬本能占据，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吞了她！
吞了那扇门！吞了这该死的囚笼！
将所有造成眼前这一切的根源，彻底毁灭！
青莲旋涡的范围还在扩大，吸力越来越强，连远处正在照顾陈雪、周雯的苏雨晴、林晚秋都感到一股强大的拉扯力，需要全力运转灵力才能稳住身形。
叶清雪不得不展开轩辕剑域，将众人护在其中，那煌煌圣道剑意与青莲的毁灭吞噬之力相互碰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一鸣！快停下！你这样会失控的！”
苏雨晴焦急地大喊，她能感觉到程一鸣的状态极其不稳定，那吞噬的力量虽然恐怖，但也在疯狂冲击着他自身的界限，一个不慎，可能就是玩火自焚！
但程一鸣恍若未闻，他的眼中只有那个正在挣扎的归寂化身和那扇巨大的青铜门。
左臂的青莲本体，甚至开始浮现出细微的裂纹，那是负荷过载的迹象！
“吞！吞！吞！”
他如同入魔般低吼，吞噬的速度再次加快！
归寂化身的身影已经淡薄如烟，几乎要透明，她看向程一鸣的目光，充满了怨毒，却也带着一丝……计谋得逞的诡异？
“既然……你想要……那就……都给你！”
她用尽最后的力量，做出了一个疯狂的举动——不是抵抗，而是主动将她所能调动的、连同她自身存在的大部分本源，以及青铜巨门反馈过来的海量归寂之力，如同决堤的洪水，主动灌入程一鸣的青莲漩涡！
她要……撑爆他！
如此庞大而精纯的、代表着宇宙终末的归寂之力瞬间涌入，程一鸣左臂的青莲虚影猛地一滞，那黑暗旋涡都仿佛凝固了一瞬！
紧接着，他身体剧烈震动，七窍之中同时渗出了金色的血液（仙骨本源之血）！
左臂上的裂纹瞬间蔓延，如同即将破碎的瓷器！
“一鸣！”
“程大哥！”
叶清雪、苏雨晴等人失声惊呼，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程一鸣感觉自己的灵魂和肉身都仿佛要被这突如其来的、远超负荷的能量洪流撑爆、同化、归于死寂！
意识在清醒与沉沦的边缘疯狂摇摆！
是要被这归寂之力吞噬，化作葬仙牢的一部分？
还是……强行驾驭它，将其转化为自身的力量？
在这生死一线的关头，他脑海中闪过了陈雪和周雯空洞的眼神，闪过了苏雨晴、林晚秋、叶清雪她们担忧的面容，闪过了程昊天先祖剜骨创世的决绝，闪过了韦丽斯师尊那被魔念侵蚀前，最后看向他的、带着期盼与不舍的复杂眼神……
“我……不能……倒在这里！”
一股不屈的意志，如同黑暗中燃起的火炬，强行照亮了他几乎沉沦的意识！
“你的力量……归我了！”
他咆哮着，左臂那濒临破碎的青莲猛然爆发出最后、也是最强烈的光芒，不再是黑暗的吞噬，而是极致的净化与……重构！
以青莲创世本源为核心，强行驾驭、炼化那涌入的磅礴归寂之力！
“咔嚓！”
仿佛有什么瓶颈被硬生生冲开！
程一鸣的气息，在所有人震撼的目光中，冲破了化神期的界限，悍然迈入了一个全新的、玄之又玄的境界——渡劫期！
而且，并非普通的渡劫初期！
因为他吞噬炼化的，是葬仙牢的本源规则之力！
他的境界稳固而强大，周身缭绕着混沌清辉与一丝若有若无的归寂灰芒，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此刻竟在他体内达成了一种危险的平衡！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前方。
那里，归寂化身的身影已经几乎透明，只剩下一个淡淡的轮廓，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与不甘。
程一鸣伸出右手，指尖一缕融合了创世与归寂之力的灰蒙蒙气流缠绕。
“我说过，会让你付出代价。”
他轻轻一指点出。
那缕气流穿越空间，落在归寂化身的残影上。
没有声音，没有光芒。
那残影，如同被橡皮擦去的素描，彻底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青铜巨门失去了主要的操控者，发出了低沉的哀鸣，门上的归寂之瞳缓缓闭合，涌出的英灵大军也戛然而止。
程一鸣独立于冰原之上，左臂青莲的裂纹在新生力量的滋养下缓缓修复，气息浩瀚如渊，深不可测。
他赢了，但却感受不到丝毫喜悦。
他看向身后如同人偶般的陈雪和周雯，眼中充满了复杂与痛楚。
这一战的代价，太过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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