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整整一天的路,众人只觉双腿灌铅般沉重。
十月的天气本就冷风嗖嗖,夜晚的寒意更是如鬼魅般肆虐,那寒冷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毫不留情地割着人们的肌肤。
走了一天的路,大家早已疲惫不堪,脚步踉跄,只得在原地休息,人们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牙齿止不住地打着颤,上下牙齿碰撞发出“咯咯”的声响。
秦兵们则三五成群地聚拢在一起,东一堆西一堆地围着燃烧正旺的篝火,篝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火星四溅,仿佛在嘲笑这些俘虏的悲惨命运。
一个孩子躺在母亲的怀里,小脸被冻得通红,嘴唇发紫,他有气无力地哭喊道:“阿母,我冷。”
母亲心疼地看着孩子,眼中满是痛苦与无奈,她毫不犹豫地从身上脱下外衣,轻轻地盖在孩子身上。
孩子得到了些许温暖,哭声渐渐小了下去。而母亲自己则伫立在寒风中,单薄的衣衫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她的身体渐渐僵硬,每一个毛孔都在拼命抵御着寒冷,仿佛凝结成一尊雕像。
不知什么时候,子荔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在梦中他回到那熟悉的宫殿,看到父王那威严的面容和母亲那慈祥的笑容。
他伸出小手,奶声奶气地喊道:“母后,我要那朵鲜花。”
母亲温柔地笑着说:“好,孩子,我给你摘。”
子荔又说:“母后,我饿了,我要吃烤肉。”
母亲依旧笑着,眼神中满是宠溺:“好,母后这就给你烤。”
子荔坐在烤炉旁,眼巴巴地看着那吱吱作响、香气四溢的烤肉,忍不住口水直流……
然而,子荔的美梦并没有持续多久,突然一个低沉而又急切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公子,快跟我走。”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惺忪的眼睛,眼前一片模糊,他揉了揉眼睛,问道:“谁呀?”
黑衣人焦急地说:“我是大荔戎祝将军的手下,前来解救公子,快跟我走。”
说完,黑衣人不由分说,一把将子荔背起,迅速向远处飞奔。
子荔借着微弱的火光,发现有十几个黑衣人,此时正领着一群妇女儿童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奔跑,他们的身影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模糊。
刚翻过一座山梁,子荔就听到急促的号声,紧接着有人大声呼喊:“俘虏跑了,快抓回来。”
随后,人喊马嘶,刀戈齐鸣,远处传来马踏地面的震动,那声音越来越近,打破了夜的宁静,也打破了子荔心中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
子荔紧紧地抓住黑衣人的衣服,心中充满恐惧和不安。
他的心跳几乎要跳出嗓子眼,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样的命运,是生,还是死?在这黑暗的世界里,他就像一只无助的木偶,任由命运的摆布。
而那身后越来越近的喊杀声,就像一把把沉重的锤子,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他脆弱的心灵。
一行黑衣人护送着百十名妇女儿童,行动自然快不起来,不到半个时辰,秦军就追上来了,黑衣人见状,只得返身与秦兵交战,那些妇女儿童纷纷四散逃命。
秦兵不管三七二十一,追上一个就是一刀,顿时许多人血溅当场,鲜血在黑暗的地面上蔓延开来,散发着刺鼻的腥味,孩子们吓得大哭起来,声音凄厉而又绝望。
只听秦兵大声喊道:“全部站住,逃跑者死!”
许多人顿时吓得呆若木鸡,双脚像是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紧接着,子荔听到一阵沉闷的刀剑撞击声,许多黑衣人与秦兵奋力厮杀,刀光剑影在黑暗中闪烁,鲜血飞溅,喊杀声震耳欲聋。
黑衣人虽然勇猛,但由于寡不敌众,只能边战边退,一会功夫他们就将十几个秦兵杀死,秦兵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怎奈秦兵越聚越多,渐渐将黑衣人全部包围,那个背着子荔的黑衣人急忙放下子荔,转身与秦兵战斗,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和决绝,手中的利剑挥舞得虎虎生风,连续斩杀了三个秦兵,然而就在他稍有喘息之际,突然一支利箭飞来,狠狠地射进他的胸膛。
他的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但他强忍着剧痛,挣扎着将手中的利剑掷出,只听“噗”的一声,一名秦兵应声倒地。
秦军一拥而上,十几把利刃刺入他的胸膛,他一口鲜血喷出,再也没有说出一句话,缓缓地倒在地上,他的双眼睁得很大,仿佛在诉说着不甘和愤怒。
经过一番激战,三名受伤的黑衣人被俘,潜逃的妇女儿童除被杀的以外,其余全被抓获,秦兵刀枪林立,战马嘶鸣,押解着他们向驻地而来。
秦军在空地上立起三根木桩,然后将黑衣人绑在上面,一名为首的秦兵大声喝问:“你们是谁,为何要偷袭我们?”
为首一名黑衣人昂然答道:“老子是大荔戎将士、祝将军的手下。”
秦兵又问:“为何要劫走俘虏?”
黑衣人义正言辞地说:“解救大荔戎子民,何错之有?”
秦兵接着问:“你叫什么名字?”
黑衣人不屑地说:“叫什么名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手刃你们这些强盗,为大荔戎将士报仇雪恨。”
秦兵恼羞成怒:“杀人偿命,今天你们杀死我大秦十几名将士,必须以命偿命。”
黑衣人大笑:“老子今天能杀死几个秦贼,死了也算值了。”
秦兵恶狠狠地说:“搬柴草来,将他们统统给我烧了。”
随后,秦兵搬来一捆捆柴草,将三名黑衣人分别围住,随着一声令下,秦兵将火把点燃,霎时三堆火光冲天而起,熊熊的火焰霎时吞没这些黑衣人的躯体。
火焰中,传来一个铿锵有力的呼喊:“秦贼,抗秦义士是杀不尽烧不完的,记住,我们的名字叫抗秦义士。”
山风呼啸,河水呜咽,仿佛是在为这些英勇的战士哀悼,面对宁死不屈的大荔戎将士,这些柔弱的妇女儿童都流下了伤心的泪水,有些人止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在艰难的跋涉中,由于饥饿、寒冷、疾病以及伤口感染,有许多人死在通往雍城的路途之中。
可以说,这条通往雍城的道路,既是一条艰险之路,更是一条死亡之路。
大荔的妇女儿童用她们的血肉之躯,丈量着前进的每一寸道路。
他们每走一步都无比艰难,脚下的土地仿佛变成粘稠的沼泽,每一次抬脚都要付出巨大的努力。
经过十余天艰难跋涉,行程七百余里,这些人终于来到秦国的都城——雍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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