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冰冷的绸缎触感还残留在指尖,那份沉甸甸的“恩典”带来的不是喜悦,而是如同巨石压胸般的窒息感。范闲站在窗边,庭院里初绽的春花都失了颜色。他清晰地感受到,那张无形的、由皇权织就的大网,正以一种更紧密、更不容抗拒的方式,将他牢牢缚住。
反抗吗?直接撕毁圣旨,抗命不遵?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范闲自己掐灭了。一丝冰冷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上。
他不敢。
不是因为畏惧庆帝本人的帝王威严,也不是单纯害怕监察院的铁律或者禁军的刀斧。真正让他投鼠忌器、如芒在背的,是那座森严皇宫深处,那道如同阴影般笼罩着整个庆国权力巅峰的存在——大宗师,洪四庠!
这位深居简出、几乎从不露面,却如定海神针般守护着庆帝、威慑着天下的大宗师,才是悬在范闲头顶最锋利、最无法预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洪四庠的实力深不可测,行踪更是诡秘难寻。没有人知道他具体在哪里,没有人知道他何时会出手。他就像庆帝意志最黑暗、最直接的延伸,是皇权最暴力的终极保障。他代表着一种超越世俗规则、无视任何阴谋诡计的绝对力量。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范闲所有的智计、所有的现代知识、甚至王启月的系统商城,都可能显得苍白无力。
范闲不怕死。他怕的是因自己的“任性”和“反抗”,招致洪四庠那无法抵挡的雷霆之怒!而这怒火,绝不会仅仅只烧到他一个人身上。
他的眼前瞬间闪过一张张鲜活的面孔:
* **王启月:** 那个明丽如火、让他心之所系的女子。她或许有系统傍身,或许有自保之力,但在大宗师面前,谁敢赌?他不敢想象她因自己而受到丝毫牵连。
* **范家:** 养父范建,看似谨小慎微实则深藏不露的柳姨娘,还有那个满脑子生意经、心思其实并不坏的范思辙……范府上下,都将因他的抗命而承受灭顶之灾。范建或许能周旋一二,但面对洪四庠,周旋又有何用?
* **王启年一家:** 忠心耿耿的老王,精明能干的王夫人,还有那些无辜的仆从……他们早已与他捆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 **滕梓荆及其家人:** 好不容易才保下的兄弟,刚刚安顿好的妻儿,难道要因为自己的冲动,再次将他们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 **费介、陈萍萍(尽管心思难测)、甚至包括被他救下的赖名成……** 所有与他有牵连的人,都可能成为洪四庠清洗的潜在目标!
“身边人……”范闲无声地咀嚼着这三个字,只觉得口中满是苦涩。这就是他的软肋,他的死穴,也是庆帝拿捏他最深、最狠的地方!庆帝根本不需要用刀架在他脖子上威胁,只需要让洪四庠这柄悬顶之剑的存在感足够强烈,就足以让范闲投鼠忌器,寸步难行。
帝王心术,冷酷至此!庆帝算准了范闲的重情重义,算准了他对身边人的珍视。他就是要用这无形的枷锁,将范闲牢牢地绑在名为“内库”和“制衡长公主”的战车上,让他心甘情愿地去做那把最锋利的刀,去斩断荆棘,去趟平雷区,哪怕最后这把刀可能会折断,也在所不惜!
范闲缓缓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所有的愤怒、不甘、挣扎都被强行压下,只剩下一种近乎冰冷的清醒和沉重的无奈。他轻轻抚摸着袖中那枚温润的玉簪,仿佛那是他在汹涌暗流中唯一能抓住的慰藉。
“月儿……等我。”他在心中默念,带着无尽的歉疚和对未来的沉重承诺。
他转过身,不再看窗外虚假的春光。拿起那份沉重的圣旨,走到书案前,铺开信笺,提笔蘸墨。笔尖悬停片刻,最终落下,写下的不是慷慨激昂的请战书,也不是愤世嫉俗的辞呈,而是平静地开始部署江南之行的人手安排、物资调配,以及如何应对长公主可能的刁难,如何梳理内库积弊……
洪四庠如同梦魇般的存在,让他彻底认清了现实。他不能退,不能逃,甚至不能表现出过多的不满。为了那些他珍视的、想要守护的人,他必须接下这盘棋,必须走进江南的漩涡,必须在内库这块血肉磨盘上,小心翼翼地周旋,竭尽全力地生存下去。
他只能前进,也只能隐忍。将所有的锋芒和锐气都收敛起来,化作在钢丝上行走的谨慎与在刀尖上起舞的隐忍。皇宫深处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和阴影中那位不知首尾的大宗师,如同无形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时刻提醒着他: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牵连的,将是所有他在乎的人。
这盘棋,他必须下,也必须赢。只是这胜利的代价,注定沉重。他拿起刻刀,继续雕琢那枚玉簪,动作缓慢而专注,仿佛要将所有无法宣之于口的沉重压力与深沉思念,都细细地刻进这温润的玉石之中。这枚簪子,不仅是给王启月的信物,也成了他在这冰冷棋局中,对抗巨大压力、维系内心一点温情与希望的精神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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