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察觉异常，凌云溪的警惕
光影流转，如坠入一条由破碎琉璃构成的长河。
当脚下重新触及实地时，凌云溪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座奢靡至极的宫殿之内。
黄金为地，白玉为阶。轻薄如蝉翼的纱幔从雕刻着露骨春宫图的穹顶垂下，随风摇曳，每一缕风都带着一股甜到发腻的异香。香气中混杂着女子身上的胭脂味与男子酒后的汗气，闻之令人头晕目眩，心生燥意。
不远处的软榻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衣衫不整的艳丽女尸，她们的表情凝固在极乐与痛苦的边缘，空洞的眼眸望着穹顶，仿佛在控诉着什么。
这便是合欢宗弟子王野的心牢。
一个由色欲、贪婪和恐惧构筑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世界。
“凌姑娘，对在下这方小天地，可还满意？”
王野的声音从纱幔后传来，带着几分压抑不住的得意。他摇着折扇，自以为风度翩翩地走出，只是那微微发白的脸色和闪烁不定的眼神，出卖了他内心的虚弱。
凌云溪没有理会他，甚至没有看那些不堪入目的景象一眼。她的神魂何其强大，这种程度的心魔幻象，于她而言，不过是拂面而过的微尘，连让她心湖起一丝波澜的资格都没有。
她只是静静地感受着这片空间。
然后，她察觉到了异常。
这片由王野心神映射出的独立空间，它的边界，不稳定。
就像一间四壁由薄纸糊成的屋子，外面正有几只手，在悄悄地、一点点地捅破窗纸，试图窥探，甚至闯入。
有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息，正蛰伏在空间壁垒之外，与此地的心魔之力格格不入。一股，充满了野兽般的狂暴与掠夺欲；另一股，则阴冷粘稠，像是坟冢里盘踞了百年的毒蛇，散发着对生魂的渴望。
与她之前用因果之线“看”到的那两股气息，一般无二。
原来如此。
凌飞雪给他们的，并非什么能在幻海心牢中联手的高明阵法，而是更简单粗暴的东西——一把可以强行破开“囚室”壁垒的“钥匙”。
这幻海心牢，本是苏家先祖从上古遗迹中剥离，自成一界。每一间“囚室”都独立存在，互不干涉。凌飞雪能拿出这种东西，看来天星宗的底蕴，或是说，她个人的机缘，比想象中要深一些。
不过，这种强行破壁的行为，无疑是在挑衅苏家的权威。苏家是不知道，还是默许了？
凌云溪的嘴角，在那无人可见的兜帽阴影下，微微扬起。
这就有趣了。
“凌姑娘为何不说话？”王野见她沉默，以为她是被这阵仗吓住了，胆气又壮了几分，“可是怕了？呵呵，姑娘不必害怕。在下最是怜香惜玉，只要姑娘肯乖乖听话，交出你身上的秘密，再陪在下……共参大道，我保证，你会体验到前所未有的极乐滋味。”
他说着，眼中淫邪的光芒大盛，手中折扇一挥，一股粉红色的烟气便朝着凌云溪弥漫而去。
“这是我合欢宗秘制的‘醉仙尘’，就算是贞洁烈女，闻上一口，也会化作绕指柔。姑娘，你就从了我吧！”
粉色的烟气，带着诱人堕落的甜香，所过之处，连空气都似乎变得暧昧不清。
凌云溪依旧站着不动，任由那烟气将自己笼罩。
王野眼中闪过狂喜之色。
成了！
他仿佛已经看到，这位冰山般的美人，在药力作用下，褪去所有高傲与清冷，在他身下婉转承欢的动人景象。
然而，下一刻，他脸上的狂喜，便凝固了。
那足以让金丹修士都意乱情迷的粉色烟气，在靠近凌云溪身前三尺范围时，竟如同遇到了无形的屏障，再也无法寸进。
紧接着，一缕极淡、极微弱的金色火苗，在凌云溪的指尖，一闪而逝。
嗤——
一声轻响。
所有的粉色烟气，仿佛遇到了克星，在瞬间被焚烧得一干二净，连一丝余味都未曾留下。
“神……神魂之火？！”
王野失声尖叫，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像是见了鬼一般，连连后退，一屁股跌坐在地。
他修炼的功法，本就与神魂相关，对这种力量的感知，比张狂、刘宸之流要敏锐百倍。他能清楚地感受到，那金色火焰中蕴含的，是何等纯粹、何等霸道、何等高高在上的神魂威压！
那是生命层次的绝对碾压！
在他的感知中，眼前的凌云溪，不再是一个筑基期的女修，而是一尊端坐于九天之上的神明，正用一种漠然的、看待尘埃的眼神，俯视着他。
“就这点本事？”凌云溪终于开口，声音清冷，像数九寒冬里最凛冽的风，“也敢在我面前，谈‘大道’二字？”
“你……你到底是谁？！”王野彻底崩溃了，恐惧攥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窒息。
凌云溪没有回答他这个愚蠢的问题。
她只是抬起眼，看向宫殿的东侧墙壁，淡淡道：“看了这么久，不嫌累么？再不进来，你的同伴，可就要被我吓死了。”
王野闻言一愣。
也就在这一刻，异变陡生！
“轰！”
一声巨响，宫殿东侧那面由黄金铸就的墙壁，竟被一股狂暴无匹的力量，从外面硬生生砸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金石碎屑四散飞溅。
一个身高九尺，肌肉虬结如山岩的壮汉，扛着一柄比门板还宽的巨斧，狞笑着走了进来。
正是万兽门的，石猛！
“哈哈哈！王野你这个废物，连个娘们都搞不定，还得让老子来帮你！”石猛的声音粗犷如雷，他那双铜铃大的眼睛，肆无忌惮地在凌云溪身上扫视着，充满了赤裸裸的贪婪，“小妞，你身上的好东西不少啊！乖乖交出来，再把你那头小狐狸送给老子当战宠，老子可以考虑，留你一个全尸！”
与此同时，宫殿的西侧。
“嘶啦——”
一声如同布帛被撕裂的刺耳声响。
华丽的墙壁上，凭空出现了一道漆黑的裂缝，裂缝中，涌出大片大片的黑气，黑气里，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哀嚎。
一个面容阴郁，身穿黑袍的青年，从中缓缓走出。
玄煞宗，赵括。
他没有看石猛，也没有看瘫在地上的王野，那双深陷的、如同鬼火般的眼睛，从始至终，都死死地盯着凌云溪。
“好鼎炉……真是上好的鼎炉……”他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声音沙哑而粘腻，“如此纯粹的神魂，若是能将你炼成我的‘魂煞’，我的修为，必定能再进一层！”
一个贪图财宝，一个觊觎肉身，一个渴望神魂。
三位金丹初期的修士，从三个方向，将凌云溪团团围住，封死了她所有的退路。
观海台之上，已是死一般的寂静。
水镜之中，这卑劣无耻的一幕，清晰地呈现在数万修士眼前。
“围攻！他们竟然在心牢里围攻！”
“无耻！太无耻了！三打一，还是三个金丹打一个筑基！”
“苏家呢？苏家的执事呢？这已经严重破坏大会规则了！”
短暂的死寂后，是冲天的怒骂与质疑。
无数修士义愤填膺，他们或许嫉妒凌云溪的天赋，或许畏惧她的实力，但在这一刻，所有人都站在了她这一边。
因为，这三人，已经触碰了作为修士的底线。
苏家阁楼上，苏振海的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身旁的几位苏家长老，更是勃然大怒。
“家主！有人利用外力，强行破坏心牢壁垒！这是对我苏家的公然挑衅！”
“查！必须彻查！不管是谁，都要他付出代价！”
苏振海没有说话，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水镜。
天星宗的席位上，凌飞雪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狰狞而快意的笑容。
成功了！
任你凌云溪再妖孽，任你剑法再通神，面对三位金丹高手的围攻，你也必死无疑！
幻海心牢之内，死亡与绝望的气息，瞬间将整座宫殿填满。
王野从地上爬了起来，躲到石猛身后，指着凌云溪，色厉内荏地尖叫道：“凌云溪！你完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石猛扛着巨斧，一步步逼近，脚下的黄金地砖，被他踩出一个个深深的脚印。
赵括的身边，黑气翻涌，隐隐凝聚成数个狰狞的鬼脸。
这是一副绝境。
一副足以让任何筑基期修士，甚至是金丹后期强者都感到绝望的死局。
然而，身处局中的凌云溪，却连眉梢都未曾动一下。
她那被兜帽阴影笼罩的脸庞，缓缓抬起，目光平静地扫过将她包围的三人。
然后，她轻轻地，笑了一下。
那笑声很轻，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中，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终于都到齐了？”
她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一毫的紧张与恐惧，反而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和一丝不易察rayed的……愉悦。
“正好。”
“省得我，再一个个去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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