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王姓弟子带着哭腔的诊断,像是一盆兜头浇下的冰水,瞬间熄灭了广场上所有沸腾的狂喜。
“经脉……全都碎了……”
“神魂……只剩下……最后一丝火星……”
每一个字,都化作了最沉重的铅块,砸在每个人的心头,将那刚刚升起的,名为“希望”的火焰,砸得粉碎,只余下缕缕青烟。
胜利的欢呼,戛然而止。
那山崩海啸般的呐喊,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死寂,重新笼罩了这片刚刚经历过神罚的土地。
弟子们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相拥而泣的动作停顿了,那一张张因劫后余生而涨红的脸,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血色,变得煞白。
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
那个一剑荡平数百敌寇,一念斩杀元婴强者的凌师叔,那个在他们眼中已与神明无异的存在,怎么会……
吴玄抱着怀中那具冰冷而脆弱的身体,整个世界的声音仿佛都离他远去。他什么都听不见,只能感觉到怀中那令人心慌的重量,轻得好似一片羽毛,却又沉得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低下头,目光落在凌云溪那张布满了裂痕的脸上。
那曾经清冷如月,淡漠如雪的容颜,此刻像是一件被打碎后又勉强拼凑起来的绝世瓷器,每一道裂痕,都在无声地诉说着她所承受的代价,都在凌迟着吴玄的心。
他伸出那只因为衰老和伤势而不断颤抖的手,想要为她拂去脸颊上早已干涸的暗金色血迹。可他的指尖,在即将触碰到她肌肤的刹那,却又猛地缩了回来。
他不敢碰。
他怕自己这粗糙的手,会让她这尊本就破碎的玉像,彻底化为齑粉。
一股浓烈到极致的悔意与愧疚,如决堤的江河,瞬间淹没了他的五脏六腑。
他想起了宗门招募大会上,那个站在人群中,神情淡漠的少女。
他想起了自己当时是如何巧舌如簧,如何将一个日薄西山、行将就木的末流宗门,描绘成了一个清静无为、适合潜修的世外桃源。
他“骗”来了她。
他以为自己为宗门找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却从未想过,这根稻草,会被他,被整个青玄宗,压榨至此。
她为宗门炼丹,让弟子们有了修炼的根基。
她坐镇宗门大比,让青玄宗的名字第一次有了重量。
她远赴云海城,为这个不入流的宗门,夺回了想都不敢想的荣耀。
然后,她迎战天道宗,一次,又一次。
是她,将青玄宗从覆灭的边缘,一次又一次地拉了回来。
而宗门给了她什么?
一个破败的山门,一个灵气稀薄的洞府,和一个……永远填不完的窟窿。
吴玄的眼眶干涩,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水,只有灼烧般的痛。他张了张嘴,那句“谢谢”在喉咙里滚了千百遍,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在这样的付出与牺牲面前,任何言语,都显得那么的苍白,那么的……可笑。
“掌门……”
“丹药!宗门宝库里最好的九转还魂丹!快拿来!”
“没用的……”那王姓弟子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地,喃喃自语,“九转还魂丹能续经脉,可凌师叔的经脉不是断了,是碎了,碎成了齑粉……神仙难救,神仙难救啊……”
绝望,如同瘟疫,在人群中迅速蔓延。
几个年轻弟子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就在这片愁云惨雾之中,吴玄动了。
他缓缓地,将自己丹田气海中,那最后一丝早已干涸的灵力,强行压榨了出来。那股灵力微弱得如同萤火,顺着他颤抖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探入凌云溪的体内。
他想做点什么,哪怕只是徒劳。
然而,那丝灵力在进入凌云溪体内的瞬间,便如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的身体,就像一个被彻底打碎的,盛不住水的筛子。
吴玄的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脸色灰败如死。
但他没有倒下。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浑浊的老眼,扫过广场上所有或悲伤,或绝望,或茫然的弟子。
他看到,他们眼中的光,正在熄灭。
不。
不能。
他吴玄可以倒下,青玄宗的基业可以毁于一旦,但这些孩子的信念,不能崩塌。
那是凌云溪用命换来的东西。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支撑着他那早已弯曲的脊梁,一点一点地,重新挺直。
“都给老夫站起来!”
吴玄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炸响在每个人的耳边。
哭声,停了。
所有人都愕然地看向他们的掌门。
只见这位平日里有些不修边幅,甚至带着几分落魄的老人,此刻双目赤红,须发皆张,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苍狮。
“哭什么!天道宗的元婴强者没能让我们死,你们倒想先把自己哭死吗!”
“凌师叔她……她还没死!”吴玄的声音,一字一顿,仿佛是在说给自己听,也是在告诉所有人,“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她就是我青玄宗的定海神针!”
他小心翼翼地,将凌云溪的身体,平放在地上,而后,对着那张布满裂痕的容颜,整理了一下自己破烂不堪的衣袍,竟是缓缓地,跪了下去。
对着他自己的弟子,行了一个端端正正的,五体投地的大礼。
“从今日起,凌云溪,便是我青玄宗的太上长老,是我青玄宗唯一的,也是永远的恩人!”
吴玄的声音,响彻云霄。
“她的命,比老夫的命,比这青玄宗的基业,更重要!”
“传我掌门令,将宗门宝库内,所有疗伤圣药,灵草奇珍,尽数取出!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住太上长老的那一丝生机!”
“将太上长老,请入‘玄冰玉床’!开启护山大阵,引方圆百里灵气,尽数灌入灵泉洞府!”
一道道命令,从他口中发出,清晰,果决,再无半分平日的颓唐。
弟子们被掌门的决绝所感染,那熄灭的希望,仿佛又被重新点燃了一丝火星。他们擦干眼泪,互相搀扶着站起身,眼中重新燃起了光。
对!
凌师叔还没死!
只要没死,就还有希望!
几名修为尚存的长老,立刻取来一架由千年温玉打造的担架,小心翼翼地,准备将凌云溪抬起。
就在他们刚刚移动凌云溪身体的瞬间。
“啪嗒。”
一声轻响。
一枚通体漆黑,边缘还带着些许熔融痕迹的玉简,从凌云溪那破碎的衣袖中,滑落出来,掉在了布满血污的青石板上。
那玉简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残破,在周围那些价值连城的法宝残片中,毫不起眼,像是随时会被当成垃圾清扫掉。
然而,跪在地上的吴玄,瞳孔却猛地一缩。
他认得这枚玉简。
这是当初,凌云溪斩杀了天道宗第一波来犯的长老后,从其储物袋中找到的东西。当时他还看过,里面空空如也,似乎只是一枚废弃的传讯玉简。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将那枚冰冷的玉简,捡了起来。
或许是想留下一件她用过的遗物,或许只是一个无意识的动作。
他那沾染着血与泪,颤抖不止的拇指,轻轻地,摩挲过玉简那粗糙的表面。
就在这一刻。
异变,陡生!
那枚看似死物的漆黑玉简,竟在他指尖下,毫无征兆地,脉动了一下!
一道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温润暖流,顺着他的指尖,一闪而逝。
同时,在玉简那漆黑的表面上,一个极其复杂,笔画繁复,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的金色古字,一闪而过!
快到,仿佛只是一个错觉。
整个广场,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微小的变化。
除了,将玉简握在手中的吴玄。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
那双刚刚还燃烧着决绝与悲壮的眼眸,此刻,却骤然圆睁,死死地盯着自己手中的玉简,脸上,一瞬间,浮现出了极致的,难以置信的……惊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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