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整,院角的腰鼓声正酣,忽然被一阵截然不同的声响打断——不是摩托车“突突”的燥响,也不是普通卡车的粗粝轰鸣,而是一阵沉稳绵长的汽车喇叭声,从路口慢悠悠飘过来,带着股不慌不忙的气派。
薛郎朗循声望去,只见一辆黑色轿车正顺着新修的柏油路驶来。
车身线条方正硬朗,没有多余的装饰,却透着股难以言喻的庄重感。
车身上的镀铬饰条被朝阳镀上一层光,不是艳俗的亮,而是带着金属冷感的润,随着车轮滚动,在黑色车身上划出细碎的光影。
不用细看车标,薛郎朗也认出了这是伏尔加——冯志强的车,稳稳地朝着荷花山庄的雕花门楼驶来。
这伏尔加是前些年领导们的标配座驾,寻常人家别说坐,就是见着都得绕着走。
此刻这台车停在满是红灯笼的门楼前,黑得发亮的车身衬着朱红雕花,竟莫名生出几分相得益彰的气派。
车轮碾过新建的地坪,最终稳稳停在台阶下。
司机快步上前拉开车门,先探出来的是一双擦得锃亮的黑布鞋,接着,身着灰色中山装的冯志强便扶着车门走了下来,腰杆挺得笔直,与这台沉稳的伏尔加站在一起,恰如一对气场相合的老伙计。
薛郎朗的眼睛瞬间亮了,像是看到了主心骨,脚下快步流星地迎上去,中山装的下摆都被带起一阵风。
车门由司机恭敬地拉开,先探出来的是一双擦得锃亮的黑布鞋,接着,冯志强身着灰色中山装走下车,领口系得整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虽已年过花甲,却腰杆笔直,精神矍铄得像棵老青松。
他身后跟着两个徒弟,抬着个盖着大红绸的长方物件,司机手里捧着卷轴,脚步轻缓却沉稳。
“师父!”薛郎朗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激动,快步上前扶住冯志强的胳膊,指尖能触到师父袖口粗糙的布料——那是穿了多年的旧衣裳,却总被浆洗得笔挺。
冯志强抬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力道不轻不重,带着长辈的期许。
他目光扫过院里满座的宾客、高悬的红灯笼,还有池边攒动的人群,嘴角慢慢勾起:“好小子,没让师父失望。这荷花山庄,有模有样,够气派!”
“都是师父教导得好,没有您当初给我指路,我哪有今天。”薛郎朗笑着侧身引路,“快里面请,我给您备了明前龙井,是托人从杭州捎来的。”
“不急着喝茶。”冯志强摆摆手,转头朝两个徒弟递了个眼色,“我今儿来,可不是空着手。给你带了两件开业礼,你瞧瞧合不合心意。”
话音刚落,第一个徒弟上前一步,双手扶住红绸一角,猛地一掀——红绸飘落的瞬间,一道浓艳却温润的绿光撞入众人眼帘,全场的喧闹像是被按了暂停键,连院角的腰鼓声都戛然而止,只剩下风吹灯笼的“哗啦”声。
那是一尊展翅欲飞的老鹰玉雕,长五十厘米,宽一百八十厘米,高一百厘米,通体是罕见的玻璃种帝王绿。
玉石的色泽浓得像化不开的翡翠色墨,却又通透如冰,阳光穿透玉质,在地面投下淡淡的绿影,连老鹰尾羽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雕工更是绝了:翅膀上的羽毛层层叠叠,根根分明得像要振翅飞起;鹰爪紧扣着玉石底座,锋利的趾甲透着劲儿。
最妙的是鹰眼,用墨玉点睛,锐利如电,正对着青峰山的方向,透着股“大展宏图”的磅礴气势。
“我的娘哎……这是玻璃种帝王绿吧?”一个做玉石生意的宾客往前凑了两步,扶着眼镜的手都在抖,“去年地区珠宝行摆过一块鸽子蛋大的,就敢喊价三万!这么大一块,还带雕工,简直是天价!”
“这雕工是苏派大师的手法啊!你看这羽毛的层次感,不是三十年功力雕不出来!”县文化馆的馆长也挤了过来,脸都快贴到玉雕上了,“薛老板,你师父对你也太疼惜了!”
薛郎朗也愣在原地,他知道师父收藏了些古玩字画,却从没想过会送他这么贵重的礼物。
他攥了攥手心,连忙推辞:“师父,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您留着传家多好。”
冯志强瞪了他一眼,语气却软了些:“让你收你就收。这老鹰是我早年在京都潘家园淘来的,压箱底儿藏了十几年。你开山庄,要的就是这股子展翅高飞的劲头,这礼物刚好应景。”
他顿了顿,抬手拍了拍薛郎朗的肩膀,语气郑重得像在托付家业,“你是我这辈子最看重的徒弟,脑子活、肯吃苦,有能力撑起一番事业。师父老了,盼着你能比我有出息。”
薛郎朗的鼻子一酸,眼眶瞬间热了。
他想起当初驾校开业时,是师父给他带来了都川县大多数的人脉,也让他在都川县干啥都很方便。
他重重地点头,声音有些发哑:“谢谢师父,我一定把荷花山庄办好,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这时,第二个徒弟走上前,将卷轴在临时搭起的木架上缓缓展开。
一幅《松鹤迎春图》赫然呈现——那是近代着名画家徐悲鸿的弟子所绘,纸墨都带着些年头的温润。
画面左侧,一棵苍劲的古松拔地而起,松干虬曲如盘龙,松针用浓墨点染,苍翠欲滴;松枝上立着两只仙鹤,一只低头理羽,姿态娴雅,另一只昂首唳天,神形兼备;松树下,几朵迎春花嫩黄耀眼,花瓣上似沾着露水,透着勃勃生机。
字画的右上角,是冯志强亲笔题的“贺荷花山庄开业”,字迹与门联呼应,遒劲有力;左下角盖着两方鲜红的印章,一方是冯志强的名号章,另一方竟是当年省书法协会的鉴定章。
“这画……我在地区博物馆见过同款!”馆长激动得声音都变调了,“那幅是馆藏珍品,概不出售!薛老板,这幅画的价值,不比玉雕差啊!”
冯志强笑着上前,指尖轻轻拂过画轴:“松鹤延年,祝你的生意长长久久;迎春纳福,盼你往后顺风顺水。这画和玉雕配在一起,才算是完整的祝福。”
就在众人围着字画玉雕赞叹时,一阵急促却规整的汽车鸣笛声传来,三辆黑色轿车组成的车队从路口驶来,最前面一辆的车牌上,“贵c·00005”的字样格外醒目——那是县ZZ的公务车。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村民们纷纷往后退了退,小声议论着:“是县领导的车!薛老板面子也太大了!”
“听说上次驾校开业,县领导就来了,这次又来,看来是真看重他!”
车门打开,都川县副县长周易走了下来。
他穿着一身藏蓝色西装,领带打得端正,脸上带着亲和的笑容,刚下车就朝人群挥手。
薛郎朗连忙快步迎上去,心里又惊又喜:“周县长,您能来,这荷花山庄可是太有光了。”
周易握住他的手,掌心温暖而有力:“薛老板,你这荷花山庄可是咱们县的好项目啊。修公路带动交通,办砂石厂解决就业,现在开山庄又能拉动乡村旅游,这么多好事,我怎么能不来捧场?”
他的目光扫过玉雕和字画,笑着朝冯志强拱手,“冯老还是这么大手笔,这份礼物,可是把我的风头都抢了。”
两人相视一笑:“县长客气了,年轻人创业不容易,我们这些老家伙,总得搭把手。”
周易笑着点头,转头看向薛郎朗,语气愈发郑重:“我今天来,除了道贺,还带来一个好消息。经县ZZ研究决定,正式将荷花山庄列为‘都川县乡村旅游示范基地’,后续县里会帮你对接地区旅游局,把山庄纳入青峰山旅游线路,还会在官方渠道帮你宣传推广,让更多城里客人来咱们这儿体验田园风光。”
这话像一颗炸雷,瞬间点燃了全场。
李逵第一个欢呼起来,二十个工人跟着喊“薛老板威武”,声音震得红灯笼都晃悠起来。
薛定国激动得双手发抖,紧紧攥着张晓娟的手,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淌:“老婆子,听见没?咱儿子出息了!县领导都认可他了!”
张晓娟也红了眼,抬手抹了抹泪,却笑得合不拢嘴。
薛郎朗的心脏“砰砰”直跳,他用力握住周易的手:“谢谢周县长,谢谢县里的支持!我向您保证,一定把荷花山庄打造成都川的名片,带动更多乡亲致富,为咱县的发展出大力!”
周易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里满是期许:“好好干,年轻人。都川的未来,就靠你们这些有闯劲的后辈了。”
此时的太阳已升到头顶,阳光洒在红灯笼上,暖红的光与玉雕的绿光、字画的墨色交织在一起,艳而不俗。
腰鼓队再次敲响了鼓点,“咚咚锵”的节奏比之前更响亮;宾客们互相道贺,笑声、谈声、鼓点声混着厨房飘来的菜香,在荷花山庄的院子里盘旋不散,汇成一首热闹的乐章。
薛郎朗站在门楼前,转头望去——厨房门口,纯熙正抱着小思涵朝他挥手,小丫头穿着粉色棉袄,挥着胖手“啊啊”叫着。
父亲正给周易递烟,腰杆挺得笔直。
母亲和几个妇女忙着给宾客添茶,脸上是藏不住的骄傲。
师父冯志强站在玉雕旁,正给县文化馆馆长讲解雕工,偶尔朝他投来一个鼓励的眼神。
“郎哥!吉时到了,该剪彩了!”李逵捧着金灿灿的剪刀和红绸跑过来,粗声粗气的喊声里满是欢喜。
剪刀柄上的鎏金在阳光下闪着光,红绸艳得像一团火。
薛郎朗深吸一口气,抬手理了理中山装的领口,快步走向剪彩台。
台上,红绸已经挂好,周易、冯志强、李铁山、王小刚都已站定,四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满是信任与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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