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里的风,似乎也分成了两股。
一股,吹向那临时搭建的伤兵营。风里带着张机指挥众人熬煮草药的苦涩香气,带着烈酒冲洗伤口的刺鼻味道,还混杂着铁匠钱五叮叮当当赶制手术器械的清脆声响。这股风,虽然依旧寒冷,却裹挟着一种名为“希望”的暖意。
而另一股风,则盘旋在李玄和张宁之间,阴冷刺骨,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铁锈味。
“公子,妇人之仁,兵家大忌。”
张宁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子,轻易地割裂了那份刚刚升起的希望。“他们今日是降卒,明日就能是叛匪。我们的粮食,不够养活这么多人;我们的兵力,不够看押这么多人。一夜之间,足以生变。”
她的目光越过李玄,望向远处那片被篝火映照得影影绰绰的降卒营地。那片黑暗中,仿佛蛰伏着无数双眼睛,充满了麻木、怨恨,以及随时可能被点燃的疯狂。她经历过绝望,所以比任何人都懂得,当一个人被逼到绝路时,能爆发出多么可怕的破坏力。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不给他们任何爆发的机会。
李玄没有立刻回答。他转过身,与张宁并肩而立,同样望向那片沉默的黑暗。他能理解张宁的想法,甚至在某种程度上,他也认同这种想法的正确性。在这个人命比草贱的时代,最有效率的,往往就是最残酷的。
但他看到的,和张宁看到的,并不一样。
“张宁,”李玄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波澜,“你觉得,我们现在最大的敌人是谁?是远在长安的董卓?是盘踞关东的袁绍?还是那个刚刚与我们并肩作战的曹操?”
张宁微微一怔,她不明白李玄为何会突然问起这个,只能如实回答:“属下不知公子何意。但他们,迟早都会是我们的敌人。”
“不,都不是。”李玄缓缓摇头,篝火的光芒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动,“我们现在最大的敌人,是‘弱小’。我们缺人,缺能扛起刀枪的兵,缺能开垦荒地的农,缺能打造兵器的匠。我们所拥有的一切,都太少了。”
他伸出一只手,仿佛要将那片黑暗握在掌心。
“这五百多人,在你的眼里,是五百张要吃饭的嘴,是五百个潜在的敌人。但在我眼里,”李玄的语气微微加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他们是五百颗种子。只要筛选得当,用心培育,他们就能在我们的土地上,生根发芽,长成一片足以抵御任何风暴的森林。”
张宁的眉头蹙得更紧了,清冷的脸上写满了不解与担忧:“种子?公子,恕我直言,这片地里,混杂的更多是毒草。我们没有时间,也没有能力去一棵棵分辨。一旦让毒草生了根,毁掉的将是整片田地。”
“所以,我们就要把整片田地都烧了?”李玄反问,他的目光终于从远处收回,落在了张宁的脸上,“不。我要做的,不是焚毁田地,而是当着所有种子的面,把毒草一棵棵地,连根拔起!”
他看着张宁那双依旧充满疑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要的,不是一场悄无声息的屠杀,而是一场万众瞩目的审判。我要让他们知道,跟着我李玄,有饭吃,有衣穿,有活路。但为非作歹,手上沾满无辜者鲜血的人,必死无疑!我还要让他们自己,亲手把那些罪大恶极的同伴,从他们中间揪出来!”
张宁的心猛地一颤。
她终于明白了李玄的意图。这不是仁慈,这是一种比单纯的屠杀,更加高明,也更加残酷的手段。它要杀的,不仅仅是那些该死之人的性命,更是要彻底诛灭这群降卒心中残存的侥幸、团结与反抗之心。
“……可您要如何分辨?”张宁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谎言与伪装,在生死面前不堪一击,但也最能迷惑人心。一夜之间,甄别五百人,谈何容易?”
“我自有办法。”李玄的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弧度。
……
半个时辰后,营地中央的空地上,数十支火把被插在地上,将这片区域照得亮如白昼。
李玄高坐在一张临时搬来的木椅上,王武和张宁一左一右,如同两尊沉默的杀神,护卫在他身后。二十名玄甲军弓箭手散布在周围的阴影里,拉满的弓弦在火光下泛着森冷的光,箭头直指场中。
第一批十名降卒被带了上来,跪倒在地,战战兢兢。
“抬起头来。”李玄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降卒们迟疑着抬头,迎上的是一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
李玄的目光,平静地从每一个人脸上扫过。他的【洞察】能力早已开启,一行行或灰或白的词条,在他视野中不断浮现。
【姓名:刘三】【词条:懦弱(负面,灰色)、被裹挟(白色)、想家(白色)】
【姓名:吴大壮】【词条:蛮力(白色)、愚笨(负面,灰色)、随大流(白色)】
……
“刘三,吴大壮,你们两人,家有妻儿,本是良善农户,为黄巾裹挟,身不由己。站到左边去。”李玄淡淡地开口。
被点到名字的两人先是一愣,随即脸上涌现出狂喜之色,连滚带爬地跑到了左边指定的区域,仿佛从地狱一步踏入了天堂。
剩下的降卒们则是一片哗然,眼中充满了震惊与不解。这位年轻的将军,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连他们心里想家都知道?
李玄没有理会他们的骚动,目光落在了第三个人身上。那是一个满脸横肉,眼神凶悍的壮汉,即便跪着,也透着一股桀骜不驯的气息。
【姓名:周彪】【词条:凶悍(负面,灰色)、嗜血(蓝色)、恶霸(负面,灰色)】
“周彪。”李玄念出他的名字。
壮汉身体一震,梗着脖子道:“将军,小人也是被逼的!小人以前……”
“你以前是南阳郡的乡间恶霸,鱼肉乡里,后因打死人命,逃入黄巾军。”李玄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语气陡然转冷,“入伙之后,你变本加厉,尤其喜欢虐杀妇孺。上个月,在颍川的一次破村作战中,你亲手摔死三名婴儿,可有此事?”
周彪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全退了,嘴巴张得老大,像是见了鬼一样看着李玄。这些事情,他做得极为隐秘,除了几个心腹,根本无人知晓。这个年轻人,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拖下去,站到右边。”李玄懒得再看他一眼,挥了挥手。
两名玄甲军士兵立刻上前,像拖死狗一样将瘫软如泥的周彪拖到了右侧。那里,代表着死亡。
一左一右,一生一死。
强烈的对比,让所有降卒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们看向李玄的目光,已经从最初的恐惧,变成了深深的敬畏,甚至是……惊恐。
这已经不是审问了,这简直是神明在断罪!
“下一个!”
审判在继续。李玄就像一个最高效的机器,精准地将人群分为两拨。绝大部分人,都被划到了左边的“生”区。他们或是被裹挟的农民,或是走投无路的手艺人,词条大多是【胆小】、【饥饿】、【愚昧】之类的负面或中性词条。
而右边的“死”区,人数不多,但每一个被挑出来的人,头顶上都飘着【奸猾】、【凶残】、【嗜血】、【恶贯满盈】之类的词条。
李玄每点出一人,都会准确无误地说出他所犯下的、最隐秘的罪行。这恐怖的“全知”能力,彻底击溃了所有人的心理防线。
很快,降卒们不再需要李玄亲自点名。
“将军!小人要揭发!他!王五!他根本不是什么樵夫,他以前就是个剪径的强盗,手上至少有五条人命!”一个瘦小的男人,为了能活命,指着身边的一个同伴大声嘶吼。
被指认的王五脸色大变,还想狡辩,却迎上了李玄那双冰冷的眼睛。
“陈家村的灭门惨案,原来是你做的。”李玄轻声说了一句。
王五顿时如遭雷击,瘫倒在地。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审判,演变成了一场降卒们为了自保而互相揭发的闹剧。他们争先恐后地,将自己知道的、身边同伴的罪恶,全都抖了出来,只为能和那些人划清界限,站到左边那片代表着“生”的区域去。
张宁站在李玄身后,看着眼前这荒诞而又真实的一幕,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她看着李玄的背影,那道身影明明并不算如何魁梧,此刻在她眼中,却变得如同山岳般高大,充满了深不可测的神秘与威严。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一夜过去,当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审判终于接近了尾声。
五百多名降卒,泾渭分明地被分成了两部分。左边,是四百多名面带劫后余生之色的普通降卒,他们此刻看向李玄的目光,只剩下敬畏与感激。
右边,则是三十多名面如死灰、罪大恶极的匪首和骨干。他们被玄甲军士兵用绳索捆作一团,等待着最终的裁决。
李玄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一夜未眠让他略感疲惫,但精神却异常亢奋。这个结果,比他预想的还要好。
他正准备下令,将右边那三十多人就地正法,以他们的血,来为这支新生的队伍,献上第一份投名状。
忽然,他的目光微微一凝。
在行刑之前,他习惯性地用【洞察】最后扫视了一遍那些即将被处决的死囚。
就在这时,他的视线,被其中一个毫不起眼的家伙吸引了。那人被揭发出来,是因为他是个惯于偷盗的惯犯,罪不至死,但李玄为了立威,还是将他划入了死囚的行列。
然而此刻,在那人头顶的词条中,除了【奸猾】、【盗窃】之外,李玄竟看到了一条之前被忽略的,散发着幽幽蓝光的词条。
【姓名:未知】
【词条:死士(蓝色)、潜伏(绿色)、归属:???(加密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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