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中心里,刚刚沸腾起来的空气,因为陈默最后那句话,被瞬间抽干,凝固成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脸上,那发自肺腑的笑容还未完全褪去,就僵在了那里,显得有些滑稽,又有些诡异。
“跑了……一条鱼?”
省公安厅厅长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声音干涩。他看着电子沙盘上那一片代表着“大获全胜”的蓝色光圈,又看了看陈默那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脸,脑子里一片混乱。
这怎么可能?
天罗地网,瓮中捉鳖。从电子战到心理战,从现代科技到原始陷阱,这一整套组合拳打下来,别说是人了,就是一只会遁地的穿山甲也休想跑掉。所有目标都已确认抓获,人赃并俱,堪称教科书级别的完美行动。
怎么会跑了一条鱼?
“陈书记,您是不是……太谨慎了?”军区的那位大校忍不住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解,“幻影的技术,加上我们地面部队的地毯式封锁,任何信号和生命体征都无所遁形。会不会是……某种自然界的信号干扰?”
这话说出了在场大多数人的心声。他们宁愿相信是设备出了问题,也不愿相信在这场堪称完美的胜利中,存在着一个致命的瑕疵。
陈默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巨大的沙盘前,伸出手指,在屏幕上那个已经暗淡下去的、一闪即逝的信号点上,轻轻画了一个圈。
“你们看这里。”
他的声音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这个信号出现的时间,非常微妙。它既不是在行动开始前,也不是在行动结束后,而是在我们收网最激烈、所有频道都处于高强度对抗的那一刻。”
“它出现的位置,更值得玩味。远离我们伪造的‘73号洞穴’,也避开了所有已知特工小组的活动范围。它就像一个站在山顶看戏的人,冷静地注视着山下舞台上的一切。”
陈默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最关键的是,它的性质。它没有尝试攻击,没有试图通讯,更没有泄露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它只是亮了一下,确认了一下自己的存在,然后就彻底消失。这说明什么?”
指挥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陈默的分析带入了一个更深层次的思考维度。
“说明操作这个信号的人,其技术水平和心理素质,远在今晚我们抓到的所有人之上。他不是来执行任务的,他是来‘监考’的。他在评估,在观察,甚至……在打分。”
“他看着我们如何戏耍cIA,如何羞辱摩萨德,如何活捉自卫队。他把我们所有的战术和手段都看在眼里,然后,带着这份第一手的‘观后感’,悄然离去。”
陈-默的话,像一盆冰水,浇在了每个人火热的心头。
所谓的完美胜利,在那个神秘的观察者眼中,不过是一场可供分析和研究的公开表演。
“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立刻追查?”厅长急切地问。
“追不到了。”陈默摇了摇头,“能在幻影眼皮子底下消失得这么干净,说明他早就为自己准备好了万无一失的退路。现在去追,只会打草惊蛇。”
他转过身,看着那些或垂头丧气、或满脸不甘的“贵客”们的被捕画面,语气重新变得沉稳。
“跑掉的鱼,以后总有机会再钓。眼下,先把网里的这些鱼,卖个好价钱。”
众人一愣,还没从那条“漏网之鱼”的阴影中回过神来,陈-默的思维,已经跳到了下一个环节。
“刘建。”
“到!”
“通知省外办,立刻以省政府的名义,分别照会美、日、德、以、英等国驻华大使馆。”陈默的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就说,我方在G省红山自然保护区,发现了一批非法入境、并涉嫌危害我国国家安全的‘特殊游客’。请他们立刻派驻相关负责人,前来我省‘认领’。”
“认领?”刘建有些发懵。
“对,认领。”陈默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同时,把我们现场拍摄的高清照片和视频资料,整理一份,给每个使馆都送上一份‘纪念品’。尤其是德国朋友那辆被吊起来的指挥车,还有美国朋友终端上那个《满汉全席菜谱》,一定要给特写。”
指挥室里,刚刚还凝重的气氛,瞬间被一种古怪的笑意冲淡。
厅长更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哪里是照会,这分明是发“招领启事”,还是附带高清羞辱照片的那种。
“书记,您这一手,可比直接开新闻发布会狠多了。”厅长由衷地感叹。
公开指责,对方还可以抵赖、反驳,变成一场旷日持久的口水仗。而这种半公开、半私下的“认领”,则是把皮球直接踢到了对方脚下,关起门来,让你自己打自己的脸。
二十四小时后,G-省省会,一间不对外开放的涉外会议厅。
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
美、日、德等国驻华使馆的武官或一等秘书,一个个西装革履,表情严肃地坐在长条会议桌的一侧。他们每个人面前,都摆着一杯热气腾腾的G省特产绿茶,但没人有心情去碰一下。
会议桌的另一侧,只坐着两个人。
陈默,和省外办的主任。
没有冗长的开场白,外办主任只是按下了面前遥控器的一个按钮。
他对面的巨大幕布上,画面亮起。
第一张照片,是迈克尔·伍德和克里斯托弗·伯恩被特战队员按在地上的狼狈模样,在他们身边,伪装成相机的信号分析仪和伪装成地质罗盘的解码器,被拆解开来,整齐地摆放着。
美国大使馆的武官,一位鹰钩鼻的退役海军上校,眼角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第二张照片,是渡边谦一小队在雪谷中举手投降的画面,他们脚下那个原始的铜铃陷阱,被拍得格外清晰。
日本大使馆的一等秘书,一直低着头,仿佛在研究自己面前的桌面纹路。
紧接着,是萨拉·科恩面前那张循环播放的“大美G省欢迎您”的夜视仪,是汉斯·克劳伯那辆被吊在半空中的高科技指挥车……
最后,画面定格。
一段视频开始播放。
视频里,一群肤色各异的“特殊游客”蹲在地上,一个穿着G省公安制服的年轻民警,正拿着一个花名册,用一种略带生涩但十分努力的英语,挨个点名。
“迈克尔·伍德?”
“……here.”
“萨拉·科恩?”
“……”
“汉斯·克劳伯?”
“……”
点名现场,一片死寂。
会议室里,同样一片死寂。
所有外籍外交官的脸上,都像是涂了一层厚厚的白蜡,表情精彩至极。
外办主任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极其诚恳的语气开口:“各位先生,情况就是这样。这些贵国的公民,以非正常方式,进入了我国不对外开放的军事管理区和自然保护区核心地带,并携带了大量……嗯,具有‘特殊用途’的器材。”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
“根据我国法律,他们的行为,已经构成了严重的犯罪。我们完全有理由,对他们进行公开审判。”
“不过……”他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了“友善”的微笑,“考虑到我们之间长久以来的友好关系,也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我们愿意给这些‘迷路’的游客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美国武官终于忍不住了,他沉声说道:“先生,对于我国公民在贵国的遭遇,我们表示严重关切。我们要求立刻与伍德先生见面,并为他提供法律援助。”
“当然可以。”陈默一直没有说话,此刻终于开口了。
他平静地看着那位美国武官,目光清澈而坦然。
“我们不仅可以安排你们见面,甚至可以把他们,以及他们所有的‘旅行纪念品’,都归还给你们。”
这话一出,所有外交官都愣住了。他们预想过中方的敲诈、勒索、威胁,却唯独没想过,对方会如此轻易地答应放人。
“但是,”陈默的声音依旧平稳,“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们G省,最近正在搞经济建设,尤其是在高新科技和绿色能源领域,遇到了一些小小的瓶颈。”
他看向德国的代表:“比如,贵国西门子公司在超高压直流输电技术上的一些专利,我们很感兴趣。”
他又看向日本的代表:“还有,松下公司在全固态电池领域的一些成果,如果能用来发展我们G省的新能源汽车产业,那就再好不过了。”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美国武官的脸上。
“至于贵国……我们知道,你们在芯片领域的管制,一向很严格。不过,我们也不要什么高端制程。我们那个被废弃的军工基地里,有很多老旧的生产线,正缺一批十七八年前的二手光刻机,用来生产一些民用的、低端的工业控制芯片。我想,这种‘过时’的设备,应该不在贵国的管制清单上吧?”
会议室里,针落可闻。
所有外交官都明白了。
这不是谈判,这是勒索。
是赤裸裸的、用你最顶尖的王牌特工,来换取你最核心的尖端技术的……不等价交换。
美国武官的脸色涨成了猪肝色,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这……不可能!这是敲诈!”
“不,上校先生。”陈默摇了摇头,纠正道,“这不是敲诈。”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G省那片在阳光下显得生机勃勃的城市。
“这叫,展示肌肉。”
他没有回头,只是留下了一个平静却又无比沉重的背影。
“给你们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如果我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那么,全世界的媒体,都会在头版头条,看到这些‘特殊游客’穿着囚服,在我国法庭上,痛哭流涕地忏悔自己的罪行的画面。”
“哦,对了,”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了一句,“到时候,背景音乐,我想好了。”
“就用那首秦腔,《铡美案》。”
一周后。
一架没有任何标识的湾流G650私人飞机,降落在G省省会机场的专用跑道上。
迈克尔·伍德、渡边谦一等一众“特殊游客”,面无表情地登上了飞机。
而在另一边,满载着超高压输电技术资料、全固态电池样品、以及整整三台被封装得严严实实的二手光刻机的运输机,正缓缓滑入G省军工基地的机库。
一场不见硝烟的外交战争,以华夏方面取得完胜而告终。
指挥中心里,看着屏幕上那架缓缓起飞的湾流飞机,所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
“书记,您这一招‘空手套白狼’,真是把他们祖坟都给刨了!”厅长激动地说道。
陈默笑了笑,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沙盘上,那个代表着“漏网之鱼”的、已经暗淡下去的坐标点上。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加密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
是夜莺发来的信息,只有一张图片。
图片上,是一朵黑色的、妖异的莲花。
莲花下面,附着一行小字。
“这个标记,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国家。在我们的档案里,它只有一个代号——”
“‘湿婆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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