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石江村彻底醒了。
不是被鸡鸣犬吠吵醒，而是被恐惧惊醒。当第一户普通村民家出现高热、淋巴结肿大的症状时，恐慌如同野火般瞬间席卷了整个村庄。
王家媳妇也发烧了！
井水！一定是井水有问题！
快逃啊！瘟疫来了！
哭喊声、尖叫声、奔跑声混杂在一起，石江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人们拖家带口，抱着包袱，疯了似的往村外跑。赤卫队员们拼命阻拦，却在恐慌的人群面前显得力不从心。
乡亲们！不要乱！周文的嗓子已经完全嘶哑，他站在村口的高台上，声音被淹没在喧嚣中。
刘肖快步走出指挥部，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心沉到谷底。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疫情已经扩散。
立即执行最高级别防疫预案！他的声音出奇的冷静，封锁所有出入口，任何人不得进出石江村！
老刘！程铁军急道，这会引起更大的恐慌！
顾不了那么多了！刘肖厉声道，如果让疫情扩散到其他村子，整个苏区都可能完蛋！执行命令！
红军战士们迅速行动起来，在村口设置路障，拉起警戒线。想要逃离的村民被拦在村内，哭喊声、咒骂声不绝于耳。
红军要让我们在这里等死啊！
放我们出去！
一块石头飞来，砸在了一个战士的额头上，鲜血直流。但战士们依然手挽手，死死守住出口。
刘肖走到人群前，深吸一口气：乡亲们！我理解大家的恐惧！但是，现在出去，只会把瘟疫带到更多地方，害了更多的亲人朋友！
他指着村外的方向：你们想想，如果其他村子也爆发疫情，我们的父母儿女怎么办？我们的根据地怎么办？
这话让激动的人群稍微冷静了一些。一个老农颤声问：刘团长，那咱们......咱们就在这里等死吗？
刘肖斩钉截铁，我们会尽全力救治每一个病人！但是需要大家的配合！从现在起，石江村全面隔离，所有人家闭门不出，我们会统一配送食物和药品！
他转向周文：老周，立即组织防疫队，挨家挨户排查，发现疑似病例立即隔离。所有水井封存，改用后山泉水。
明白！
铁军，带你的人维持秩序，确保隔离措施执行到位。必要时可以采取强制措施！
命令一道道下达，整个石江村如同一台精密的机器，在恐慌中艰难地运转起来。
隔离区内的苏湘云得知疫情扩散的消息后，眼前一黑，险些晕倒。她强撑着站起来：立即扩大隔离区，把新发现的感染者全部转移过来。通知所有医护人员，做好最坏的准备。
苏医生，我们的防护物资不够了......
用棉布代替，煮沸消毒后重复使用。苏湘云的声音带着决绝，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她走到病房门口，看着里面痛苦挣扎的病人，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这些天，她已经亲眼目睹了太多死亡。那位英雄连长临终前不甘的眼神，至今还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湘云。刘肖不知何时出现在隔离区外，两人隔着石灰线相望。
疫情扩散了。苏湘云的声音哽咽，是我的责任，我没有及时发现水源被污染......
不怪你。刘肖摇头，是敌人太狡猾。现在最重要的是控制住疫情。你需要什么？
药，更多的药。还有人手，医护人员太少了。
刘肖沉默片刻：我会想办法。但是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答应我。
苏湘云重重点头，转身又投入了忙碌的工作中。
就在石江村陷入苦战之时，赣州城内的楚材收到了最新情报。
疫情已经扩散到普通村民中？楚材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真心的笑容，很好，比我预想的还要顺利。
总指挥，要不要趁现在出兵？手下建议道，红军现在自顾不暇，正是进攻的好时机。
楚材摆摆手：不急。让疫情再发酵几天。等红军精疲力尽，等村民怨声载道，那时候才是最好的时机。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划过石江村的位置：我要让刘肖亲眼看着他守护的一切，在他面前一点点崩溃。
......
石江村的隔离进行到第二天，情况继续恶化。
新增感染者达到二十七人，死亡三人。更糟糕的是，两名医护人员在救治过程中不幸感染。
苏医生，小王和小李也发烧了......护士长红着眼睛报告。
苏湘云的心猛地一沉。医护人员感染，意味着防疫体系出现了漏洞。
立即隔离！所有医护人员重新检查防护措施！她强自镇定，通知刘团长，我们需要更多的支援。
此时的刘肖正在指挥部里面对着更大的困境。隔离导致的物资短缺开始显现，特别是粮食和药品。
库存的粮食只够支撑五天。许向前汇报，药品更是紧缺，特别是退烧药和消毒用品。
从其他村子调集的物资呢？
都被挡在警戒线外了。周文叹气，群众虽然理解隔离的必要性，但其他村子的人也害怕被传染，不愿意物资进村。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这时，一个更坏的消息传来：杨家庄也出现了疑似病例。
楚材这是要赶尽杀绝啊！程铁军一拳砸在桌上，要是疫情扩散到整个苏区......
所有人都明白后果。一旦疫情在苏区全面爆发，不用白军来攻，革命根据地就会自行崩溃。
刘肖沉默良久，突然站起身：给我准备纸笔。
老刘，你要做什么？
给白建生写信。刘肖的话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什么？给白建生写信？
没错。刘肖的眼神异常平静，向他求援，请求医疗物资支援。
指挥部里一片哗然。
这怎么可能？白建生巴不得我们全死光！
这不是与虎谋皮吗？
刘肖抬手制止了众人的反对：你们想想，如果疫情真的失控，会波及到谁？不仅仅是苏区，整个赣南都可能遭殃。白建生就算再想我们死，也不敢拿整个赣南的安危冒险。
他顿了顿：况且，这也是一个试探。我要看看，楚材的行动，到底是不是白建生的意思。
信件很快写好，由特战队冒死送出。所有人都心怀疑虑，但这是目前唯一的希望。
与此同时，苏湘云在隔离区内有了意外发现。
在救治新感染者时，她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现象：虽然症状相同，但普通村民的病情进展似乎比重伤员要慢一些。
这不合理......她喃喃自语，如果是同一种病原体，毒性应该是一样的。
她立即调阅所有病例记录，发现了一个规律：所有重症和死亡病例，都集中在最初感染的那批重伤员中。而后来感染的普通村民，虽然症状典型，但死亡率要低得多。
除非......一个大胆的猜想在她脑中形成，除非病原体在传播过程中发生了变异，或者......最初的感染者接触到了更大剂量的病原体！
她立即找到刘肖，隔着隔离线说出了自己的发现。
你的意思是，水源中的病原体浓度可能较低？
很有可能！苏湘云激动地说，如果是这样，普通感染者就还有救！我们现在用的土方虽然不能根治，但配合支持治疗，很可能撑过去！
这个消息如同黑暗中的一缕曙光。刘肖立即下令：立即检测各口水源！找出污染源！
检测结果很快出来：村东头的老井病原体浓度最高，其他水井虽然也有污染，但程度较轻。这证实了苏湘云的猜测。
立即封填老井！其他水井加大消毒力度！刘肖下令，告诉乡亲们，只要不饮用老井的水，感染风险就会大大降低！
这个消息极大地安抚了恐慌的群众。虽然隔离仍在继续，但绝望的情绪开始缓解。
然而，就在形势稍有好转时，一个令人痛心的消息传来：那两名感染的医护人员，因为免疫力较低，病情急剧恶化，在同一天相继离世。
消息传开，整个医疗队陷入了悲痛。苏湘云把自己关在配药室里，久久没有出来。
夜深人静时，刘肖独自站在指挥部门前，望着隔离区的方向。雨已经停了，月光洒在石灰线上，泛着冷冽的光。
他知道，这场人与瘟疫的战争，还远未结束。而楚材的下一招，恐怕已经在路上了。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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