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隘前的杀机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满地狼藉的暗器和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未散的杀气。
凌无影缓缓收剑入鞘,颈侧那一道细微的血痕已然止血,但他冰冷的眼神却比之前更加锐利,如同出鞘的寒刃,仔细扫视着两侧幽深的山林。感知如同无形的蛛网般扩散开来,捕捉着任何一丝细微的动静。
那个发出致命一击的杀手,以及那个再次出手相救又瞬间消失的灰影,都如同鬼魅般无迹可寻。
对方的目的明确至极——就是要沈清羽的命!而且手段狠辣刁钻,绝非寻常江湖势力所能为。是幽水盟的残党?天机阁的影杀?还是……其他隐藏在暗处、知晓沈清羽身负圣髓秘密的势力?
苏夕将虚弱的沈清羽小心扶到一旁岩石边坐下,仔细检查确认他并未被暗器所伤,才松了口气,美眸中寒光闪烁:“好狠辣的手段,好精妙的埋伏!分明是算准了我们会经过此地,早有预谋!若不是……”她看了一眼凌无影颈侧的血痕,心有余悸,“若不是有人暗中出手,后果不堪设想。”
她顿了顿,语气更加凝重:“而且,那最后的乌光……像是‘无影针’的路子。据我所知,江湖上精通此道并能练到如此境界的,不超过三人,而且都是早已隐退或失踪多年的老怪物……”
凌无影沉默地点了点头。对方的来头,恐怕比想象中更大。
沈清羽咳嗽了几声,脸色苍白,苦笑道:“看来……我这‘人元’的身份,或者这‘圣髓’,比我自己想的还要招人惦记……”
凌无影走到那棵没入了乌光的树干前,运指如刀,小心翼翼地挖出了那枚暗器。
那是一根长约三寸、细如牛毛、通体乌黑毫无光泽的细针,针尖处泛着一抹诡异的幽蓝,显然淬有见血封喉的剧毒。针尾似乎刻着几个极其微小的、如同花纹般的符号,不似中原文字。
凌无影仔细查看那几个符号,眉头微蹙。这符号的风格,他似乎在哪里见过……对了!在那地下幽冥工坊的金属壁上,似乎有类似的标记!
这杀手,与“幽冥”有关?!
而这时,苏夕也在附近发现了另一枚暗器——正是那道后来出现、撞偏了乌光救下凌无影的银芒。
那是一枚比无影针稍粗、造型更加精巧、如同飞燕展翅般的银色小镖,镖身上清晰地刻着一个秀气的“夕”字。
“是我的‘燕尾镖’。”苏夕拿起那枚小镖,脸色变得极其复杂,“但这枚……是我当年送给……送给一个人的……”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凌无影和沈清羽都瞬间明白了。
那个屡次出手相助的神秘灰影,果然与苏夕有关!甚至可能就是她口中那位得到过她燕尾镖的故人!
“他(她)到底是谁?为何屡次相助,又不肯现身?”沈清羽忍不住问道。
苏夕摇了摇头,眼神中充满了困惑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追忆:“我不知道……当年那人……应该早已不在人世才对……而且武功路数也截然不同……除非……”
她似乎想到了某种可能,却又自己否定了,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线索似乎更多,却也更加扑朔迷离。
凌无影将那枚无影针小心收起,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对方一击不成,未必不会再有后手。”
他目光再次投向西南方向,那是剑典指引之处,此刻却仿佛布满了无形的荆棘。
“我们必须更快赶到秘地。”他看向沈清羽,“你的身体……”
沈清羽挣扎着站起身,咬牙道:“还撑得住。走吧,我能感觉到……那里的呼唤……似乎更清晰了些……”他体内的圣髓之力,在经历过方才的危机和剑典的异动后,似乎变得活跃了一些,与西南方向的感应也加强了。
三人不再耽搁,简单处理了一下现场痕迹后,再次上路。这一次,他们更加警惕,速度也加快了几分。
然而,越是向西南方向行进,周遭的气氛越发显得不寻常。
沿途开始出现更多打斗的痕迹,以及一些匆忙掩埋的新坟。遇到的零星江湖客和村民,个个面带惊惶,行色匆匆,交谈中隐约可以听到“烽烟”、“蛮族”、“邪教”、“厮杀”等字眼。
仿佛整个西南边陲,都陷入了一种莫名的紧张和混乱之中。
苏夕设法打探了一下消息,带回了一个令人心惊的情报。
“情况不太妙。”她脸色凝重地对凌无影和沈清羽低声道,“据说近半个月来,西南数个边陲州府突然冒出多个邪教势力,蛊惑人心,相互攻伐,搅得民不聊生。更奇怪的是,一些原本与世无争的深山蛮族部落,也突然变得极具攻击性,开始疯狂地扩张地盘,攻击汉人城镇和过往商旅。”
“朝廷派来的剿匪官兵似乎也遇到了麻烦,据说损失惨重,已经退守几个大城。现在外面乱得很,到处都是厮杀和混乱。”
凌无影眉头紧锁。西南边陲历来多有纷争,但如此大规模、同时性的爆发,绝非寻常。这混乱的背后,是否又有“幽冥”或者天机阁的影子?是为了掩盖什么?还是另有所图?
而他们所要前往的无相秘地,恰恰就在这片混乱区域的深处!
前路注定不会平坦。
又行了两日,穿过一片荒芜的丘陵地带后,眼前的景象陡然一变。
一片看不到尽头的、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出现在眼前,古木参天,藤蔓缠绕,雾气弥漫,散发着古老而危险的气息。这里已经是真正意义上的蛮荒之地。
根据剑典地图所示,无相秘地就在这片森林的深处。
三人踏入森林,光线瞬间暗淡下来,空气潮湿而闷热,各种不知名的虫鸣鸟叫和野兽低吼从四面八方传来。
苏夕在前引路,凭借着她丰富的经验和敏锐的直觉,避开了一些明显的毒虫猛兽区域。凌无影断后,感知全开,警惕着任何可能的危险。沈清羽被护在中间,咬牙坚持,但脸色越来越差,圣髓的反噬似乎有加剧的趋势,那枚“曦”字玉片的光芒也显得有些黯淡。
森林中异常安静,安静得有些诡异。走了大半日,竟然没有遇到任何大型猛兽,甚至连鸟叫声都稀少了许多。
“不对劲。”苏夕突然停下脚步,脸色微变,“太安静了……像是有什么东西……把这里的活物都吓跑了或者……”
她话音未落——
咻!
一道尖锐的哨箭声猛地从前方密林深处响起,直冲云霄!
紧接着,四面八方都响起了同样的哨箭声,此起彼伏,仿佛在传递着某种信号!
“被包围了!”凌无影眼神一厉,墨剑瞬间出鞘!
下一刻,密集的脚步声和呼喊声从四周的密林中响起!无数身影如同鬼魅般从树后、草丛、藤蔓中钻出,将他们三人团团围住!
这些人皮肤黝黑,身着简陋的兽皮或粗布衣服,脸上涂抹着诡异的油彩,手持淬毒的吹箭、弓弩和弯刀,眼神凶狠而麻木,充满了野性的杀意!
是当地的蛮族战士!数量足有上百人之多!
而在这些蛮族战士之中,还混杂着一些身穿黑袍、神情狂热的邪教教徒,他们手中拿着古怪的法器,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引导着这些蛮族。
一个看似头领的蛮族大汉走上前,用生硬的汉语吼道:“外乡人!停下!交出……圣物!否则……死!”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在了被苏夕和凌无影护在中间的、脸色苍白的沈清羽身上!
或者说,是盯在了沈清羽怀中那隐隐散发出微光的——《无相剑典》之上!
他们竟然是冲着剑典来的?!
凌无影心中一沉。剑典是寻找无相秘地的关键,这些蛮族和邪教怎么会知道?还称之为“圣物”?
难道无相秘地的消息已经泄露?还是说……这本身就是一个针对他们的陷阱?
“我们没有你们要的圣物。”凌无影冷声道,试图周旋。
“谎言!”那蛮族头领怒吼道,“圣物的光芒……我们看到了!交出来!献给山神!否则……用你们的血……祭祀!”
他猛地一挥手!
四周的蛮族战士和邪教徒同时发出了疯狂的呐喊,淬毒的箭矢和吹针如同暴雨般倾泻而来!同时,那些蛮族战士如同矫健的猎豹般,挥舞着弯刀扑了上来!
杀局再起!而且比上一次更加凶险!人数更多,环境更复杂!
凌无影和苏夕立刻将沈清羽护在中心,刀剑齐出,劲气纵横,格挡开密集的远程攻击,并与冲上来的蛮族战士激战在一起!
这些蛮族战士个体实力并不算顶尖,但悍不畏死,配合默契,更熟悉丛林环境,利用树木和地形不断发动偷袭,极其难缠。而那些邪教徒则在外围不断施展各种诡异的音波和精神干扰,令人心烦意乱。
凌无影和苏夕虽武功高强,但既要保护虚弱的沈清羽,又要应对如此多的敌人,一时间竟也被死死缠住,难以脱身!
战斗异常激烈,不断有蛮族战士被斩杀倒地,但更多的人又扑上来,仿佛无穷无尽!
沈清羽看着周围惨烈的厮杀,看着为了保护他而奋力搏杀的凌无影和苏夕,眼中闪过焦急、愧疚,还有一丝……逐渐被血腥和杀意引动的冰冷。
他体内的圣髓之力,又开始躁动起来。
就在战况陷入焦灼之际——
一道灰色的身影,如同轻烟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战场边缘的一棵大树之上。
正是那个神秘的灰影!
他(她)看着下方被重重围困的三人,尤其是脸色变幻不定、气息开始不稳的沈清羽,隐藏在阴影中的眉头似乎微微蹙起。
他(她)缓缓抬起手,手中似乎扣着数枚特制的、闪烁着磷光的弹丸。
但这一次,他(她)似乎有些犹豫,并未立刻出手。
而与此同时,在战场的另一个方向,密林的阴影中,另一双冰冷的、毫无情感的眼睛,也正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那双眼睛的主人,手中正缓缓转动着一枚乌黑发亮的、刻着诡异符号的——无影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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