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嫔们按照事先安排好的行帐入住。
沈朝歌的行帐距离萧彻所在的主帐不远不近,既显恩宠,又不至于太过扎眼,恰合她如今想要低调行事的心境。
帐外有专门的侍卫把守,帐内陈设虽不如宫中奢华,却也雅致舒适。
阿箬带着几个得力宫人手脚麻利地收拾行李,布置房间,将常用的物件一一归位。
沈朝歌站在帐外的小院中,仰头望去,只见暮色四合,远山如黛,轮廓在苍茫的夜色中渐渐模糊。
各处行帐的灯火次第亮起,如同散落在山间的星辰,明明灭灭。
秋夜的凉风带着松针和湿润泥土的气息吹来,清新却也带着几分刺骨的寒意,让她不由自主地裹紧了身上的披风。
明日,秋猎便将正式开始。
这片看似平静祥和的皇家猎场,即将成为各方势力角逐的棋盘,杀机四伏。而她,已然就位,无法置身事外。
沈朝歌深吸一口气,清冷的琉璃目中,倒映着渐次点亮的灯火,也映照出深不见底的决然与警惕。
风暴,即将在这片山林中上演。
皇家围场的清晨,是被悠长的号角与骏马的嘶鸣声唤醒的。薄雾如轻纱般笼罩着连绵的山峦,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香与一丝凛冽的寒意。
巨大的主帐之前,旌旗猎猎作响,玄甲侍卫肃立如林,宗室子弟、文武百官皆身着劲装骑服,按品阶肃立,个个精神抖擞,等待着帝王驾临,开启首日的围猎。
萧彻一身玄色绣金骑射服,腰束玉带,更衬得身姿挺拔,眉目峻削,英气逼人。他并未多言,只简短训诫了几句“恪守规矩,注意安全,彰显我大胤武风”,便翻身上了一匹通体乌黑、神骏异常的汗血宝马“踏雪”。
随着他一声令下,号角长鸣,马蹄声如雷鸣般响起,狩猎的队伍如同离弦之箭,浩浩荡荡地奔入广袤的山林之中,尘土飞扬。
按照规矩,后宫妃嫔并不直接参与狩猎,大多留在行宫苑囿之中,或三五成群在划定的安全区域内散步、赏景、品茶,享受这难得的户外时光。
然而,这看似悠闲惬意的时光,却往往是后宫之中暗流最为汹涌之时。
沈朝歌本无意在首日便引人注目,只带着阿箬在附近的山坡上散步,呼吸着山间清新的空气。
远远听着山林间不时传来的号角与隐约的呼喝声,她的心思却飘向了别处——
青刃在何处潜伏?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就在她驻足远眺,试图从那片郁郁葱葱的林海中寻找一丝线索时,一个娇柔婉转的声音自身后不远处响起:
“参见贵妃娘娘。”
沈朝歌缓缓回身,只见一位身着桃红色骑装的宫嫔正款款走来。
她容貌娇艳,一双杏眼水汪汪的,带着几分楚楚可怜的神态。
此人正是宁嫔,出身不高,在后宫之中向来是小心翼翼,不争不抢,但因其姿色不俗且性子温婉,近来颇得德贵妃看重,时常去景仁宫陪伴。
沈朝歌心中疑惑宁嫔的来意,面上却扬起了属于“苏玉璃”的、标志性的、带着三分不屑七分骄纵的笑容:
“宁嫔也有闲情逸致来此?不去陪伴德贵妃,倒有功夫在这荒山野岭闲逛?”
宁嫔规规矩矩地向沈朝歌行了一礼,语气带着几分怯生生的试探:
“臣妾只是见娘娘独自一人,觉得有些冷清,故而过来请安。想起些听闻的旧事,觉得有些……唏嘘罢了。”
“旧事?”
沈朝歌挑眉,心中的警惕瞬间提升到了顶点。
这“旧事”二字,在此时此地由宁嫔口中说出,绝非偶然。
“是呀,”
宁嫔抬起头,飞快地看了沈朝歌一眼,又迅速低下头,随即凑近几步,刻意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
“臣妾也是偶然听宫中老人提及,说娘娘在闺中时,就与谢中书交情匪浅呢?也正是因为他,娘娘才生生地晚入宫五年,错过了最好的年华。”
“谢中书”三个字如同冰锥,刺入沈朝歌的耳膜。
她眼底瞬间结冰,寒意凛然。她立刻明白,这哪里是宁嫔的“唏嘘”,分明是德妃借他人之口,来威胁她!
看来德妃也并非表面那般笃定从容。
若是从前,她或许会顺势借题发挥,大闹一场,让德妃偷鸡不成蚀把米。
但此刻的沈朝歌,心中因萧彻而起的烦乱尚未平息,又时刻担心着谢蕴的动作,实在不愿浪费精力陪德妃演这出拙劣的宫斗戏码。
“宁嫔,”
沈朝歌的声音冷得像冰,
“本宫劝你一句,后宫之中,谨言慎行方能长久。有些事情,不是你这样的身份能介入的。祸从口出,仔细掂量。”
说完,她不再看宁嫔那瞬间变得煞白的脸,转身就走,留下宁嫔一人僵在原地,在萧瑟的秋风中显得格外狼狈。
下山后,沈朝歌不再犹豫,径直走向了德贵妃的行帐。
帐前的宫人见她来势汹汹,想要上前阻拦。
阿箬眼疾手快,一把推开那宫人,厉声喝道:
“放肆!睁开你的狗眼看看你面前的是谁?贵妃娘娘在此,也是你能拦的?”
说罢,沈朝歌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德贵妃的行帐。
自德贵妃有孕之后,沈朝歌便有意无意地躲避着与她正面接触,这还是二人数月来的第一次见面。
帐内暖意融融,燃着安神的香。
德贵妃正半倚在软榻上,由宫女伺候着吃点心。
见沈朝歌不请自来,且气势逼人,她并不意外。
“王华,你若想见我,直说便是,何必如此大费周章,为难一个小小的宁嫔。”
沈朝歌进帐后,不等德贵妃开口,便径直走到主位旁的一张椅子上坐下,姿态随意,却带着一股不容小觑的气场。
德贵妃见沈朝歌此刻竟不再伪装那份骄纵跋扈,而是直接展露不怒自威的公主风范,心中一凛,便知这位前朝公主是做好了完全准备,也失去了与她虚与委蛇的耐心。
她挥退了左右宫人,帐内只剩下她们二人。
这才缓缓开口,语气平静无波:
“我若不出此下策,在宫中几番派人邀请,贵妃娘娘肯赏光来我景仁宫一叙吗?毕竟,你我上一次在御书房外的‘合作’,还算愉快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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