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区内弥漫着血腥、臭氧和金属灼烧后的刺鼻气味。随着“黑桃7”——“魑”的轰然倒地，那股令人窒息的狂暴生物电场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一种虚脱般的死寂。
我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过度透支精神后产生的、仿佛脑髓都在抽搐的剧痛。“感电仪”腕表表面裂纹蔓延，彻底黯淡下去，像一道丑陋的伤疤。
顾倾城（夜鹰）单膝跪在“山猫”身边，快速进行着紧急止血和生命体征稳定，她的动作依旧专业冷静，但微微颤抖的指尖和苍白如纸的脸色，昭示着她同样濒临极限。
她迅速给昏迷的“山猫”注射了强心剂和高效凝血泡沫，并用便携式固定器锁定了她多处骨折的肢体。
墨先生站在原地，没有试图逃走，也没有任何反抗的意图。他脸上那种掌控一切的冰冷面具早已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癫狂的、朝圣者目睹神迹般的炽热与满足。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我身上，仿佛我不是一个刚刚重创了他手下王牌战力的人，而是一件完美契合了他所有终极梦想的艺术品。
“意识干涉现实……微观层面的精准引导……完美！太完美了！”他喃喃自语，声音因激动而颤抖，“这才是‘那位先生’追寻的钥匙！不是粗暴的强化，而是……进化！是生命场自身的升华！沈瑾年……不，‘烛龙’！你才是‘补完计划’最关键的拼图！”
他的狂热让我心底发寒。这是一个彻底被信仰吞噬的灵魂，无法用常理度之。
“铁匠！数据掠夺进度！”顾倾城对着通讯器低吼，打断了墨先生的呓语。
“百分之九十五！核心数据库加密层太厚，最后百分之五需要物理破解！但关键样本库坐标已锁定！在b区第七冷冻单元！”铁匠的声音夹杂着激烈的键盘敲击声。
“吴师兄，干扰还能维持多久？”
“最多三分钟！对方有高手在反向追踪！清洁工小队已经突破外围防御，正在向我们靠拢！”吴师兄的声音透着紧迫。
“烛龙，”顾倾城看向我，眼神锐利，“能动吗？样本库是关键，必须拿到‘天使之尘’的原始样本和活性培养体！那是救李哲的希望！”
李哲！
这个名字像一针强心剂，瞬间压下了我部分眩晕感。我强撑着墙壁站直身体，体内空荡荡的，但意志重新凝聚。“指路！”
顾倾城快速报出方位。我看了一眼状若疯魔的墨先生，对顾倾城使了个眼色。她立刻会意，持枪警惕地指向墨先生，同时将一枚高强度的电磁吸附式炸弹隐秘地贴在了旁边的核心服务器上。
我则踉跄着冲向b区。凭借“感电仪”残存的微弱感知和对能量流动的直觉，我避开了几处隐藏的能量陷阱，找到了第七冷冻单元。
用从“山猫”身上找到的破解器强行打开厚重的舱门，一股冰冷的白雾涌出。里面整齐排列着数十支密封的试管，标签上标注着不同的代号和日期。
其中几支淡蓝色的结晶粉末，能量特征与之前见过的“天使之尘”完全一致，但更加纯净、活跃！
更重要的是，旁边还有几个小型生物反应器，里面培养着肉眼难以察觉的、散发着微弱幽蓝光芒的纳米虫集群活性样本！
就是这些东西！
我迅速将一个便携式低温保险箱清空，将所有“天使之尘”样本和活性培养体小心放入。就在我合上箱盖的瞬间，整个厂房灯光猛地闪烁了几下，刺耳的警报声变成了更加尖锐的长鸣！
“干扰被突破了！清洁工小队接应点汇合！立刻撤离！”吴师兄的声音在耳麦中急呼。
我抱起保险箱，冲出样本库。
顾倾城已经架起了昏迷的“山猫”，枪口依旧指着墨先生。墨先生却只是狂热地看着我，或者说，看着我手中的样本箱，脸上露出一种诡异的、仿佛殉道者般的微笑。
“拿走吧……带着希望的‘火种’……和‘钥匙’……你会需要我们的……你会回来的……”他的话语如同诅咒。
我们没有时间理会他。按照预定路线，我们冲向c区侧翼的应急通道。两名全身黑色作战服、没有任何标识的“清洁工”队员已经等在那里，迅速接过“山猫”和样本箱。我们没有任何交流，如同默契的齿轮，迅速融入通道的阴影中。
身后，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是顾倾城安放的炸弹被引爆了，为了摧毁核心数据和一些来不及带走的证据。
当我们终于冲出厂房，坐上伪装成垃圾清运车的接应车辆，驶入凌晨灰蒙蒙的街道时，激烈的交火声和爆炸声才从物流园区方向隐约传来。那是“清洁工”小队在为我们断后，制造混乱。
车厢内，一片死寂。只有我们粗重的喘息和医疗设备运行的微弱声响。顾倾城疲惫地靠在车厢壁上，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我看着她染血的侧脸和扭曲的手臂，心中涌起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
这一次，我们赢了，但赢得的，是惨胜，是更多扑朔迷离的线索，和一个更加庞大、更加危险的对手。
回到基地，紧急救治、汇报、分析……连续几天的高强度工作后，初步结果终于出来。
“玄龟”的投影出现在简报室，我和顾倾城都带着伤出席。
“‘净网’行动初步目标达成。城西据点被拔除，击毙、俘获敌方武装人员十七名，包括‘梅花6’——墨。缴获大量实验数据及‘天使之尘’样本。”
玄龟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稳，但眼神凝重，“墨在被押解途中，试图激活体内隐藏的纳米虫自毁程序，虽被及时抑制，但大脑核心功能区已严重受损，陷入不可逆的植物人状态。我们未能从他口中得到关于‘那位先生’的直接情报。”
果然，这些核心成员的脑子里都有“锁”。我并不意外。
“但是，”玄龟话锋一转，“从缴获的数据和样本分析，以及被俘的几名中层人员的零碎口供中，我们确认了几个关键信息。”
屏幕上显示出复杂的化学分子式和物流追踪图。“‘天使之尘’核心成分所需的几种特殊催化剂和精密生产设备，经过多层伪装后，最终都指向了一家跨国生物科技巨头——‘寰宇科技’。”
“寰宇科技？”顾倾城蹙眉，“那个在基因编辑和神经科学领域号称全球领先的企业？”
“没错。表面光鲜，实则是‘普罗米修斯’麾下‘方块’部门的重要掩护壳之一。”玄龟调出“寰宇科技”的公开资料，光鲜亮丽，合作伙伴遍布全球顶尖院校和医疗机构。“‘方块’部门，主掌资金、技术与合法外衣。根据现有情报，‘寰宇科技’的高层，与‘方块’部门关系极深，甚至可能……‘方块’的核心就潜藏其中。”
他看向我们，目光锐利：“更重要的是，通过对活性样本的初步分析，吴启明教授团队发现，‘天使之尘’中的纳米虫，其底层指令协议与李哲体内的残留物高度同源，但结构更稳定、更复杂。结合样本，他们有可能逆向推导出更精准的抑制或清除方案。这是唤醒李哲的关键突破口。”
李哲有救了！这消息让我们精神一振。
“然而，‘寰宇科技’树大根深，直接调查无异于以卵击石。”玄龟切换画面，显示出一份医疗合作计划书，“他们近期正与国内多家顶级医院合作，推广其最新的‘神经重塑康复系统’。首批试点医院，包括了沈医生你曾任职的宁市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
我心中一动，附一院？
“我们需要一个人，以合理的身份重新回到医院，近距离监视‘寰宇科技’的团队，调查他们的真实目的，并寻找机会获取更多关于‘方块’部门的情报。”
玄龟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沈瑾年，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你对医院环境、人员乃至运作流程都极为熟悉。”
“这个任务，代号‘白衣’。”玄龟的声音沉稳而有力，“你将不再是‘烛龙’，而是以‘沈瑾年’医生的身份，重返附一院。顾倾城会以合作安保公司派遣的安全顾问身份，配合医院安保工作，与你里应外合。”
重返医院？以医生的身份？
这意味着暂时告别前线刀光剑影的战斗，回归看似平静的日常，但水面之下，将是更复杂、更考验智慧和定力的暗战。
“‘寰宇科技’的水很深，‘方块’部门比‘梅花’和‘黑桃’更善于隐藏。”玄龟最后告诫道，“‘白衣’行动，需要的不是锋芒，而是渗透、是伪装、是在聚光灯下的隐忍和智慧。你们面对的，可能是西装革履的‘精英’，但他们手中的资源和威胁，丝毫不亚于全副武装的敌人。”
我和顾倾城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决然。从黑暗中的厮杀，回归光明天幕下的博弈，战场转换，但战斗远未结束。
“我们明白。”我沉声应道。
新的征程，即将在白大褂的伪装下，悄然开始。而我知道，在那座熟悉的医院里，等待着我的，不仅是昔日的同事和繁琐的日常工作，还有隐藏在先进医疗设备背后的巨大阴谋，以及……那位许久未见，却始终让我心存挂念的——苏雨薇。不知道她如今，怎么样了？一个模糊的念头，悄然划过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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