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的烟火和陆见深坚定的承诺,像一剂强效的安慰剂,暂时抚平了林星辰心中的波澜。春节假期剩下的几天,她努力调整心态,享受着难得的团聚时光,似乎一切都回到了正轨。
大年初五,按照习俗,陆见深一家来林星辰家做客。小小的单元房里充满了欢声笑语,林妈妈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家常菜,林爸爸和陆父居然还能就围棋聊上几句,气氛倒也融洽。
饭后,大人们坐在客厅喝茶,陆见深则被林星辰拉进了她的小房间。房间不大,书架上塞满了书,墙上还贴着几张旧海报,充满了生活气息。陆见深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书桌上的小摆件和书架上的书。
“这本《百年孤独》你都快翻烂了。”他抽出一本边角磨损的书,嘴角带着浅笑。
“嗯,看了好几遍,每次都有新感觉。”林星辰看着他站在自己小小的书柜前,高大的身影与这方小天地有些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和谐。她心里暖暖的,暂时忘记了那些烦忧。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被打破。客厅里,大人们的聊天声隐约传来。起初是些家常话,后来,陆父的声音稍微提高了一些,带着讨论事情的语气:
“……所以我和他妈妈的意思,还是希望深深能出去看看。mIt那个春季交换项目,机会很难得,对他以后无论是继续深造还是进顶尖实验室,都很有帮助。男孩子,眼界要开阔一点……”
林星辰正在给陆见深倒水的手猛地一抖,热水溅出来烫到了手指,她“嘶”了一声。
陆见深立刻放下书,抓过她的手查看:“怎么这么不小心?”他眉头紧锁,看到她指尖微红,眼神里满是心疼。
“没事……”林星辰抽回手,心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mIt?交换项目?她从未听陆见深提起过。
客厅里,陆父还在继续说:“……本来上学期那个交流会他就没去,这次不能再错过了。国内的平台毕竟有限……”
林妈妈的声音带着笑意传来:“那是好事啊,孩子有出息,做父母的都高兴。星辰,你说是吧?”
突然被点名,林星辰浑身一僵。她感觉到陆见深的目光也落在了自己身上。她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容,对着门外提高声音说:“嗯,是挺好的机会……”
她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甚至带着赞同,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早已翻江倒海。那个她试图忽略的现实差距,又一次赤裸裸地摆在了面前。陆见深的世界,有mIt这样的选项,而她的世界,最大的目标可能是争取一个不错的实习机会。
陆见深看着她瞬间苍白的脸色和强装的笑颜,眼神沉了下去。他没有说话,只是伸手,紧紧握住了她微微颤抖的手。
晚上,送走陆见深一家后,林星辰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无力地靠在门板上。白天强压下去的情绪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陆见深没有告诉她这个项目,是怕她多想吗?还是……他其实也在犹豫?
她想起陆父的话——“国内的平台毕竟有限”。这句话像一根刺,扎在她心上。如果陆见深为了她放弃这样的机会,留在“有限”的国内平台,那她岂不是成了阻碍他前程的罪人?
一种沉重的、自我牺牲式的念头开始在她脑海中盘旋。也许,真正的爱,不是紧紧抓住,而是……放手让他去更高更远的地方?
这个想法让她心痛如绞,却又像魔咒一样缠绕着她。裂痕,并非来自外部的攻击,而是源于内心深处的、名为“为你好”的担忧与自责。她开始觉得,自己的存在,或许真的成了他辉煌未来的绊脚石。
(第四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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