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冲刷着战壕边缘的泥土,混合着暗红色的血水,汇成一道道污浊的细流。营地主阵地上,硝烟尚未散尽,呛人的气味混杂着雨水的湿腥,弥漫在每一个角落。枪声变得稀疏,但更加致命,如同垂死野兽间断的喘息。
陈石头靠在坍塌了半边的机枪堡沙袋上,左臂用撕下的布条草草包扎,渗出的鲜血早已将布条浸透、凝固。他脸上布满硝烟和泥泞,嘴唇干裂,只有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前方雨幕中若隐若现的敌军身影。他手中的“花机关”早已打空了最后一个弹匣,此刻握着的,是一支上了刺刀的汉阳造。
能站起来的队员不足十人,个个带伤,弹药几近枯竭。伤员被集中在矿洞口相对安全的地方,压抑的呻吟和偶尔爆发的激烈咳嗽声,敲打着每个人紧绷的神经。
“石头哥……没……没子弹了……”一个年轻队员哑着嗓子报告,声音里带着绝望。
陈石头没有回头,只是握紧了手中的步枪,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那就上刺刀!够本一个,赚一个!”
他知道,下一次进攻,可能就是最后时刻。峰哥牺牲在悬崖,大牛、山猫阵亡,黑娃重伤昏迷,小豆子失踪……核心骨干几乎损失殆尽。现在,该轮到他了。
就在这时,侧翼警戒的队员突然发出一声惊疑的低呼:“石头哥!那边……好像有人!”
所有人心头一紧,残余的兵力立刻调转枪口,对准了侧翼雨幕中晃动的黑影。
“别开枪!是自己人!” 一个极其虚弱、却异常熟悉的声音,穿透雨幕,艰难地传来。
陈石头浑身一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猛地站起身,不顾危险探出头去。
只见朦胧的雨帘中,一个浑身泥泞、血迹斑斑、如同从地狱爬出的身影,正拄着一支步枪,一步一拐地向着阵地挪来。他的背上,还背着另一个昏迷不醒的瘦小身躯——是小豆子!
而那蹒跚的身影,那张虽然布满污秽和伤痕,却依旧能辨认出的脸庞……
“峰……峰哥?!” 陈石头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巨大的震惊和不敢置信的狂喜!
“是峰哥!峰哥回来了!!” 其他队员也认了出来,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希望,冲散了弥漫的绝望!
林峰终于挪到了阵地边缘,再也支撑不住,连同背上的小豆子一起,瘫倒在泥泞的战壕里。他剧烈地咳嗽着,呕出带着血丝的泥水,脸色苍白得如同金纸,仿佛下一刻就会断气。
“峰哥!你……你还活着!!” 陈石头扑了过去,想要扶住林峰,却又不敢触碰他满身的伤痕,只能手足无措地跪在旁边,虎目含泪。
“还……死不了……”林峰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水……还有……吃的吗?”
立刻有水壶和一小块硬邦邦的干粮递到他嘴边。林峰贪婪地喝了几口水,又强行咽下一点干粮,感觉冰冷的身体里终于有了一丝暖意。
“外面……情况怎么样?”他喘息着问,目光扫过阵地上寥寥无几、却眼神炽热的队员们。
陈石头迅速将当前困境说了一遍:弹药耗尽,伤员众多,敌人虽然暂时退下去重整,但随时可能发动最后的总攻。尤其是那支使用诡异白色能量武器的“白鬼”小队,神出鬼没,给防线造成了巨大压力和伤亡。
林峰听完,沉默了片刻。他感受着身体各处传来的、几乎要将他撕裂的剧痛,以及脑海中系统因能量过低而陷入的沉寂。他现在连站都站不稳,又能做什么?
但他回来了。他活着回到了兄弟们中间。这就足够了。
他看向陈石头,目光沉静:“石头,听着……我们不能硬拼了。必须立刻转移。”
“转移?去哪?外面都是敌人!”陈石头急道。
“去备用基地……那个猎户小屋。”林峰喘了口气,继续道,“敌人刚退,需要时间重整,这是唯一的机会。带上所有能带走的伤员和物资,不能带的……特别是那些图纸和核心零件,全部销毁,一点痕迹都不能留!”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厉:“还有……布置诡雷,把这里,变成他们的坟墓!”
绝境之中,撤退不是懦弱,而是为了保存最后的火种,为了他日卷土重来。
陈石头看着林峰那双即使濒死也依旧冷静决断的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好!听你的,峰哥!”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残存的队员们爆发出最后的效率。重伤员被小心地抬起,仅剩的弹药和珍贵的技术资料被打包,无法带走的设备和囤积的部分粮食被集中起来,连接上最后剩下的炸药和手榴弹。
林峰强撑着,靠在战壕边,亲自指导了几个关键诡雷的设置点,确保能给追兵造成最大杀伤和迟滞。
雨,依旧在下,掩护着这支残兵悄然撤离他们坚守了许久、浸满鲜血的营地。当最后一名队员搀扶着林峰,消失在营地后方通往深山的密林时,陈石头回头,看了一眼那在雨幕中渐渐模糊的阵地轮廓,点燃了手中连接着炸药的导火索。
“轰隆——!!!”
剧烈的爆炸声再次响起,火光冲天,埋葬了他们曾经的据点,也宣告着一个阶段的结束。
林峰在队员的搀扶下,回头望了一眼那冲天的火光和浓烟,眼神复杂。
活着,就有希望。而复仇与崛起的荆棘之路,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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