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洞外的夜色浓稠如墨,仅有几盏马灯在营地关键节点投下昏黄摇曳的光圈,如同这片残破军团仅存的生机。林峰没有返回那狭小压抑的指挥部,而是信步走向营地边缘一处可以俯瞰部分山谷的土坡。清凉的夜风带着草木和泥土的气息拂面,稍稍驱散了连日来的血腥与焦灼。
他席地而坐,闭上双眼,并非休息,而是尝试主动去“触碰”脑海中那正在发生微妙变化的系统,以及那刚刚萌芽的、与脚下土地奇异的“连接感”。
集中精神,摒弃杂念。最初是一片混沌的黑暗,只有系统本身运行带来的微弱“背景噪音”。渐渐地,那凝聚的、带着“质感”的系统核心光点在意念中浮现,它似乎比之前更稳定了一些。林峰尝试将“注意力”投向这个光点,并顺着那丝若有若无的“地脉共鸣”延伸出去。
起初并无异样,只有一片空寂。但他没有放弃,如同一个初学垂钓者,耐心地等待着可能根本不存在的鱼儿咬钩。时间一点点流逝,营地里的声响渐渐平息,只剩下夜虫的鸣叫和远处哨兵偶尔的咳嗽声。
突然,一种极其微弱、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脉动”,被他捕捉到了!
那不是声音,也不是震动,更像是一种……频率?极其缓慢,极其厚重,带着亘古不变的韵律。与此同时,一些更加破碎、更加模糊的“信息碎片”如同被这股脉动搅动起来的沉渣,断断续续地浮现在他的感知边缘:
“……石英岩层……共振节点……”
“……地下水流……电势差……”
“……生物电场……信息素标记……低功耗中继……”
“……非标准电磁波段……规避常规侦测……”
这些碎片化的概念彼此孤立,逻辑断裂,如同天书。但林峰的心脏却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起来。他强行压制住激动,努力记忆着这些一闪而逝的碎片,试图从中拼凑出一点有用的信息。
他隐隐感觉到,系统似乎在尝试向他传递一种……基于现有自然条件和某种未知原理的、极其原始的“组网通讯”思路?这思路完全跳出了他对这个时代通讯技术的认知框架,更像是一种……基于对地球本身能量场和生物活动进行“借用”或“调制”的野路子?
这有可能实现吗?林峰毫无把握。这听起来更像是科幻小说里的情节。但系统与这片土地的特殊连接,以及这些凭空出现的知识碎片,又让他无法完全将其视为无稽之谈。或许,这是系统基于其远超时代的知识库(尽管残破),结合当前红军通讯极端困难、电台稀缺且易被侦测的现实,推演出的一条……理论上存在可能性的出路?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轻微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冥想。林峰睁开眼,看到周安民的身影再次出现在黑暗中,这次他的脸色更加凝重。
“参谋长,紧急情况!”周安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们设在樟树镇的一个秘密联络点……被敌人破坏了!联络员老徐被捕,生死不明。更重要的是,我们刚刚确认,之前那个主动接触我们的‘徐特派员’徐文甫,他的真实身份是军统赣站的高级特务!他之前的所有举动,包括透露部分真实情报和抛出药品诱饵,都是一个精心设计的、代号‘钓鱼’的长期潜伏渗透计划的一部分!他们的目标,不仅仅是诱捕我们高级干部,更是想摸清我们的地下交通网络和情报源!”
林峰的心猛地一沉。虽然“触手”行动早已终止,但敌人并未放弃,反而利用他们以为已经暴露的棋子,布下了更深的局!老徐的被捕,意味着一条重要的情报线断裂,更意味着敌人可能已经掌握了不少关于红二军团外部联络渠道的信息。这对本就陷入困境的军团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另外,”周安民继续汇报,语气沉重,“根据内线冒死传出的零星信息,敌人似乎正在策划利用这次‘钓鱼’行动的‘成果’,结合军事上的压力,发动一场针对我苏区基层组织和群众基础的‘心理战’和‘肃清战’。他们可能会公布一些被歪曲的‘证据’,污蔑我们与敌方‘勾结’,或者散布更加恶毒的谣言,企图从内部瓦解我们的军民关系!”
阴险!毒辣!敌人这是要将军事上的“困扼”与经济上的“封锁”,升级为精神上的“绞杀”!一旦群众对红军的信任产生动摇,那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林峰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他意识到,接下来的斗争,将不再局限于硝烟弥漫的战场,而是会蔓延到每一个村庄,每一个群众的心头。这是一场没有前线后方之分的、更加隐蔽也更加残酷的战争。
“立刻启动所有备用联络方案,通知所有外部人员和交通站,提高警惕,变更接头方式和暗号!对可能被波及的渠道,进行彻底排查!”林峰迅速下令,声音冷峻,“同时,将敌人的这个阴谋,立即通报给军团首长和政治部。我们必须抢在敌人前面,向根据地的军民揭露敌人的诡计!要利用一切宣传手段,告诉群众,这是敌人穷途末路的表现,是他们企图离间我们军民关系的毒计!”
周安民领命,匆匆消失在夜色中。
林峰独自站在土坡上,夜风吹拂着他破烂的军装,带来阵阵凉意。脑海中,系统那新生的“地脉共鸣”依旧微弱,那些关于“地质通讯”的碎片知识依旧缥缈难解。而现实中,敌人更加阴险毒辣的攻势已经悄然展开。
前路似乎布满了荆棘与陷阱。军事上的压力,经济上的困窘,情报线上的损失,以及敌人发动的精神层面的进攻……红二军团仿佛一艘伤痕累累的破船,行驶在暴风雨和暗礁密布的海域。
但他没有感到绝望。系统那缓慢而坚定的进化,以及那看似不切实际、却指向未来的“地火”微光,给了他一种奇异的信心。而更重要的信心来源,是那些在青龙岰血战中幸存下来的、眼神依旧倔强的战士们,是那些在艰难困苦中依然选择支持红军的根据地群众。
地火在地下运行,奔突;熔岩一旦喷出,将烧尽一切野草,以及乔木,于是并且无可朽腐。*
他转身,走下土坡,向着依旧亮着微弱灯光的指挥部走去。斗争远未结束,只要火种还在,地火终将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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