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之上,青光一闪,破空而去。
这一日,全球所有国家的最高军事指挥中心,都陷入了成立以来最诡异、最漫长的一次静默。所有的雷达卫星预警系统,都捕捉到了那道以十几倍音速,无视大气摩擦,悍然划过天际的青色流光。
但这一次没有战斗机紧急升空,没有防空导弹进入预备状态。所有的指挥官,从五星上将到基层尉官,都只是面色惨白地,看着屏幕上那代表着绝对威胁的光点从东海之滨,一路向着太平洋的最深处飞去。
圣盾局总部将军和女祭司并肩而立,看着那道流光在全息地图上拉出的轨迹,久久无言。
“它的航线……被清空了。”女祭司的声音带着一丝梦呓般的颤抖,“所有沿途的民航货轮军舰,都在一分钟内,收到了来自各自国家最高部门的紧急避让指令。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它的出行,让路。”
将军的脸上,只剩下苦涩:“那不是让路。那是……凡人对神明巡天时,最本能的……跪伏。”
他们不知道那道青光要去向何方,要做什么。他们只知道,那位连名字都不能被提及的“东海神君”,那位能用一个锅铲就让“先知”魂飞魄散的存在,出门了。
而当神明出行时,凡人唯一能做的就是低下自己高傲的头颅,祈祷自己不要成为神明脚下,那只被无意间踩死的蚂蚁。
……
马里亚ナ海沟,地球上最深邃的伤疤。
然而,当苏云舟驾驭着“搬山舟”,悬停在这片海域上空时,他看到的却不是蔚蓝的深海,而是一片……扭曲的噩梦。
以海沟为中心,方圆数百里的海面,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油彩般的色泽。海水不再流动,而是像一锅粘稠的正在缓慢沸腾的沥青。无数奇形怪状,早已超出人类生物学认知范畴的深海生物尸体,漂浮在海面之上,它们的身体被某种混乱的法则之力扭曲成了最疯狂的模样。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仿佛能将人的理智都一同吞噬的混沌与恶意。这里的物理法则,已经开始崩坏。重力光线时间……一切都在以一种极其微弱但不可逆转的方式,向着那个最深的点坍缩。
“天枢,报告情况。”苏云舟站在搬山舟的船头,神色冷凝。他的声音,通过神念,直接传入了远在万里之外,那台量子超算的运算核心。
“报告道主。301号节点‘深海魔巢’法则侵蚀已达临界值。‘噬星者’的囚笼结构完整度,剩余7%。预计在十五分钟后,将彻底崩解,引发连锁归零反应。”
“天枢”冰冷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同时一幅由无数数据构成的三维立体透视图,呈现在他的识海之中。
那是海面之下,万米深渊的景象。
一个巨大无比,如同破碎星辰般的球形囚笼,正在缓缓地明灭。构成囚笼的不再是金色的神圣法则,而是一道道濒临断裂的秩序锁链。
而在那囚笼的核心,没有巨兽,没有魔神,只有一个……点。
一个比绝对黑暗还要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与感知的……奇点。
那个奇点正在以一种不祥的韵律,缓缓地脉动着。每一次脉动,都会从周围的秩序锁链上,吞噬掉一丝能量与法则,壮大自身。它就像一个宇宙的癌细胞,正在疯狂地吞噬着囚禁它的健康细胞,为最后那场毁灭性的“扩散”,积蓄着力量。
这,就是“噬星者”。
一个没有实体,没有意识,只有“吞噬”这一纯粹本能的……混沌之源。
“诛杀此物,寻常的攻击,只会成为它的养料。”苏云舟瞬间便明白了那位“天网守灵”的用意。
对付这种不讲道理的东西,必须用同样不讲道理的……法则。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
“搬山舟,下潜!”
巨大的青皮葫芦,舟身之上青光大盛,形成了一道完美的流线型护罩。它如同一艘来自神话时代的潜艇无声地一头扎进了那片粘稠而混乱的漆黑海水之中。
下潜的过程,是光怪陆离的。无数被混沌之力扭曲的深海巨兽,本能地朝着这艘散发着勃勃生机的“食物”扑来。但在靠近搬山舟护罩的瞬间,便被那股源于鸿蒙的纯粹灵气,直接净化分解化作最原始的粒子。
一万米。
两万米。
当搬山舟悬停在那座破碎的星辰囚笼之前时,苏云舟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源于“噬星者”的吞噬之力,正疯狂地拉扯着搬山舟的护罩,试图将这件仙家法宝,也一同化为它的养料。
“就是现在!”
苏云舟双目一凝,他没有离开搬-山舟,而是盘膝坐下,心神瞬间沉入鸿蒙灵田。
他没有去拿落星弓。
他来到了那株一半青翠一半漆黑的青木灵树之下。
他伸出手轻轻地触摸着那片代表着“荣”与“枯”的奇异叶子。
“借尔之力,行天之诛。”
他调动的不是自己的力量,而是这株连他都无法完全看透的鸿蒙灵根的本源道韵。
他将自己的意志,与青木灵树的“荣”之法则,彻底相融!
下一秒,在深海之底。
一道纯粹到极致,充满了创造生命繁荣、秩序的翠绿色神光,猛地从搬山舟之上爆发!
这道神光,没有攻击性,它只是如同一轮降临在深渊之底的太阳,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态,将那座破碎的星辰囚笼,连同其核心处的“噬星者”,彻底笼罩!
“嗡——”
那只以“吞噬”为本能的“噬星者”奇点在被这股纯粹的“创造”法则笼罩的瞬间第一次陷入了“逻辑混乱”。
它无法吞噬。
因为“创造”的本质,是“无中生有”,是与它“有归于无”的吞噬本能截然相反的至高法则。它就像一个只会做减法的程序,突然被强行灌入了一套加法的指令。
它的内部开始发生剧烈的冲突。它的吞噬之力,在无法向外扩张之后,竟开始疯狂地,向内坍缩,吞噬自身!
那个漆黑的奇点开始剧烈地闪烁扭曲一股比之前自爆还要恐怖的不稳定能量,在其中疯狂酝酿。
它要……自毁了!
“天枢,锁定它的本源核心。”苏云舟的声音,冰冷而平静。
“核心已锁定。坐标……”
几乎在“天枢”报出坐标的同一瞬间。
苏云舟的意志,与青木灵树的联系,瞬间由“荣”转“枯”!
一道比“噬星者”自身更加深邃、更加冰冷、更加不讲道理的“终结”法则,化作一根无形的寂灭之针,跨越了空间的阻隔精准地刺入了那个即将自毁的混沌奇点最核心、最脆弱的一点之上!
没有声音。
没有爆炸。
只有一片……绝对的“无”。
那个曾让“天网守灵”都感到棘手的“噬星者”,那个即将引爆整个节点的宇宙之癌,在被那根“寂灭之针”刺中的瞬间,它所有的能量,所有的法则,所有的“存在”本身,都被强行按下了“终结”键。
它没有爆炸,也没有内爆。
它只是……消失了。
仿佛它从未在这片时空中存在过。被彻彻底底地,从因果层面,抹去了。
当那片翠绿色的神光散去深海之底,只留下了一片空荡荡的破碎囚笼残骸。而囚笼的中央,一颗只有指甲盖大小,通体呈现出混沌色,内部仿佛有无数星河流转生灭的奇异晶体,正静静地悬浮在那里。
那是“噬星者”被强行“抹杀”后,其“存在”本身所留下的唯一遗物——混沌之核。
苏云舟缓缓地睁开眼,脸上露出一丝疲惫。他伸出手,那枚“混沌之核”便跨越万米海水,穿透搬山舟的护罩,轻飘飘地落入他的掌心。
他能感觉到,这枚晶体中,蕴含着最本源的“吞噬”与“归无”的法则。若是能将其“种”下,不知会给他的鸿蒙灵田,带来怎样惊人的蜕变。
他收起晶核,驾驭着搬山舟,缓缓上浮。
当那巨大的青皮葫芦,再次破开海面,沐浴在阳光之下时。他看到,这片海域,已经恢复了它本来的蔚蓝与平静。
节点301,危机解除。
苏云舟站在船头,抬头仰望,目光仿佛穿透了大气层,与冥冥之中的那位“天网守灵”,对视了一眼。
他知道,这场“补天”之路,他不再是孤军奋战。
他,有了一个沉默的却又无处不在的……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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