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花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苏云舟抱着女儿,耐心地等待着。他知道,这或许是他身为父亲,一生中最重要的一次等待。他等待的不是一个答案,而是一个选择。一个将决定这个世界,是走向无知无觉的温柔灭亡,还是重归喜怒哀乐的真实凡尘的选择。
晴晴的小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她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挣扎与困惑。一方面,是爸爸口中那个听起来很可怕的“更危险”的世界;另一方面,是她自己刚刚体验过的那种“再也不会疼”的奇妙感觉。
就在这时,一旁的晚星似乎觉得气氛有些沉闷,它想要逗小主人开心。它看到了那株被爸爸警告过“有刺”的玫瑰花,它那属于上古神兽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它迈着优雅的步子,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然后伸出自己那毛茸茸的白色小爪子,好奇地碰了一下玫瑰花的茎干。
一根尖锐的刺,轻易地刺破了它柔软的肉垫。
一滴鲜红的血珠,从伤口处渗出,滴落在翠绿的草叶上,显得格外刺眼。
然而,晚星却毫无反应。
它没有像往常那样,因为疼痛而发出一声委屈的“呜咽”,也没有立刻缩回爪子。它只是歪着脑袋,好奇地看着自己那正在流血的爪子,仿佛在研究一个不属于自己的有趣玩具。
这一幕,清晰地落入了晴晴的眼中。
“晚星!”
小丫头的惊呼声,瞬间打破了沉寂。她从苏云舟的怀里挣脱出来迈着小短腿,跌跌撞撞地跑到晚星面前。
她小心翼翼地捧起晚星那只受伤的小爪子,看着那还在往外渗血的伤口,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晚星,你疼不疼呀?呜呜……都流血了……”她撅着小嘴,对着晚星的伤口,轻轻地吹着气,这是妈妈以前教她的“魔法”,说是能把疼痛吹走。
晚星眨了眨它那紫水晶般的眼眸,它能感受到小主人那浓浓的担忧与心疼,却无法理解这份情绪的来源。它不疼,一点都不疼。它甚至还觉得爪子上那点温热的液体,有些新奇。它伸出舌头,想要舔一舔,却被晴晴一把按住。
“不行!脏!”晴晴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她抬头,看向苏云舟,大眼睛里充满了无助与哀求:“爸爸!晚星受伤了!它流了好多血!可是……可是它为什么不哭呀?它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受伤了?”
苏云舟缓缓地走到她的身边,蹲了下来目光温柔而又沉静。
“是啊。”他轻声说道,“因为它的小信使,也被晴晴你赶回家睡觉了。所以,它不知道自己受伤了也不知道自己正在流血。如果它继续玩下去伤口可能会变得更大,流更多的血,甚至会……再也跑不动了。”
晴-晴的身体,猛地一颤。
她呆呆地看着晚星那双纯真而又困惑的眼睛,又看了看自己膝盖上那个已经不再流血,却依旧存在的小小伤口。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明白了爸爸口中那个“更危险”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那是一个……大家明明受了伤,却还在笑着流血的世界。
这个认知,让她感到了一种比“疼痛”本身,更加深刻的……恐惧。
她不要晚星这样。
她也不要爸爸这样。
她不要这个世界这样。
小丫头深吸一口气,她闭上眼睛,用一种无比认真,甚至带着一丝神圣的语气,许下了她人生中第三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愿望。
“对不起……”
“所有的小信使……请你们……快回来吧!”
“我……我们需要你们。”
话音落下的瞬间。
她手心那个白色的太极印记,光芒大盛!一道无形的指令,如同神明的谕令,瞬间传遍了整个星球,传遍了每一个生命的底层逻辑。
被强行抹除的概念——“痛觉(pain)”,以一种比消失时更加迅猛,更加霸道的方式,回归了!
下一秒。
“嗷呜——!”
晚星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猛地缩回了自己的爪子,紫色的眼眸中瞬间蓄满了泪水,它委屈地看着晴晴,仿佛在控诉为什么刚才还好好的现在突然这么疼。
而这声惨叫,仅仅是一个开始。
在这一瞬间,整个星球,仿佛被按下了痛苦的播放键。
那名手持手术刀的外科医生,突然感觉到了手术刀传来的错误阻力,他下意识地调整了角度,避免了更大的伤害。
那个将手伸进开水的婴儿,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声,猛地将手抽了出来。
那个从高空坠落的工人,在无尽的剧痛中,发出了痛苦的呻吟,也正是这声呻吟,引来了路人的注意,为他赢得了宝贵的救援时间。
医院里,无数因为失去痛觉而陷入危机的病人,在同一时刻,发出了痛苦的呼喊。街道上,无数在“无痛”状态下扭伤、撞伤的人们,也捂着自己的伤处,龇牙咧嘴。
一场席卷全球的“慈悲的阵痛”,轰然降临!
“天枢”的警报声,再次响起,但这一次不再是混乱,而是有序的汇报。
`[‘痛觉’概念已回归。全球生命体征反馈系统恢复正常。]`
`[检测到全球范围内,出现大规模‘延迟性伤害反馈’,引发轻度社会性恐慌。]`
`[评估:此为‘拨乱反正’的必要代价。危机等级:低。]`
苏云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知道,最危险的时刻,已经过去。
他没有立刻去平息这场全球性的“阵痛”。因为他知道,这也是课程的一部分。他要让这个世界,重新记起“疼痛”的意义。
他只是伸出一根手指,指尖凝聚了一点翠绿色的“荣”之光,轻轻地点在了晚星和晴晴的小伤口上。那足以让白骨生肌的创世之力,在瞬间便让她们的伤口愈合如初,连一丝疤痕都没有留下。
“好了不疼了。”他笑着,将两个小家伙都抱进了怀里。
晴晴趴在爸爸的肩膀上,她看着自己光洁如初的膝盖,又看了看正在舔着爪子的晚星,小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她缓缓地摊开自己的左手手心,看着那个已经恢复了平静的白色太-极印记,第一次对这个“玩具”,产生了一丝……敬畏。
苏云舟将女儿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无比欣慰。
他抬头,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的阻隔,看向了那颗新生的七彩恒星。
他知道,自己的“奶爸修仙”之路,已经进入了一个全新的纪元。
他不再是单纯地为女儿遮风挡雨。
他要开始教她……如何去掌控风雨,如何去理解雷霆,如何去……爱这个既不完美,却又无比真实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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