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宾殿内,对联擂台激战正酣。
诸葛青云出的上联“风吹水面层层浪”,看似描绘寻常景象,实则暗含“风”对“水”,“吹”对“面”,“层层”叠词描绘动态,意境开阔又需工整应对,着实考验功力。
江南才子李子恒率先应对的“雨打沙滩点点坑”,确实工整,意境也吻合,引来一片赞誉。随后又有不少才子佳人起身尝试,对出的下联各有千秋,但似乎总差那么一点灵韵,未能让诸葛青云和武烈陛下完全满意。
而在这片文思涌动、才情交锋的氛围中,地字区域角落里的萧瑟,却努力将自己缩成一团,恨不得隐形。他低着头,眼睛盯着案几上的花纹,仿佛能看出朵花来,完全是一副“我是鹌绔我不懂,你们玩你们的”的鸵鸟姿态。这副模样,与他方才入场时的嚣张跋扈判若两人。
龙椅上的武烈陛下,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那只努力降低存在感的“鹌鹑”身上,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又好气又好笑的弧度。他对身旁侍立的高公公低声吩咐了几句。
高公公领命,迈着悄无声息的步子,来到萧瑟案几前,尖细着嗓子低声道:“世子爷,陛下请您过去一趟。”
萧瑟闻言,浑身猛地一僵,抬起头,脸上瞬间血色褪尽,写满了惊恐(当然是装的)。他声音都有些发颤:“高……高公公,陛下叫我?有……有什么事吗?我……我最近很老实啊!”
高公公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世子爷去了便知。”
萧瑟只好苦着脸,磨磨蹭蹭地站起身。众目睽睽之下,只见他双腿竟然如同打摆子般微微颤抖起来,走路姿势都有些不自然,活脱脱像是要被押赴刑场一般,引得附近几个一直看他不顺眼的才子暗中嗤笑。
他一步三挪地走到御前,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声音带着哭腔:“臣……臣萧瑟,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武烈陛下看着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真是哭笑不得,无奈地摆摆手:“行了行了,起来吧,没出息的东西!朕又不会吃了你。过来,坐朕旁边。”
此言一出,不仅是萧瑟愣住了,连坐在下面的镇北王萧无敌都猛地瞪大了眼睛,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让一个臣子,尤其还是个名声狼藉的纨绔臣子,在如此正式场合坐在御座之旁?这可是天大的恩宠!陛下对这小子也太纵容了吧?
萧瑟战战兢兢地起身,小心翼翼地挨着龙椅下首的一个锦凳坐了半个屁股,腰板挺得笔直,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眼观鼻鼻观心,乖得不能再乖。
武烈陛下侧过身,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笑骂道:“瞧你那点出息!对对子作诗词朕就不指望你了,今天叫你来,主要是让你好好看看!”
他伸手指向台下那些环肥燕瘦、各有风姿的才女们,语气变得语重心长:“看看这满殿的佳人,可有入眼的?你老大不小了,整天就知道胡闹!你爹那个老流氓不着急你的婚事,朕看着都着急!可有看上的?看上了就跟朕说,朕给你做主赐婚!也省得你整天无所事事,出去惹是生非!”
“啊?!”萧瑟瞬间傻眼,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搞了半天,这场声势浩大、汇聚全国才俊、关乎国家颜面的诗词大会,在皇帝陛下这里,竟然还兼职给他萧瑟办大型相亲活动?!
这……这宠爱也太离谱了吧?!萧瑟只觉得头皮发麻,冷汗都快下来了。他偷偷瞄了一眼台下,果然看到不少才女投来的目光变得更加复杂,有好奇,有鄙夷,有畏惧,甚至还有那么一丝丝……期待?(或许是期待王妃之位?)
萧瑟心里叫苦不迭,脸上却只能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支支吾吾道:“陛……陛下……臣……臣还小……还想多玩几年……”
“玩什么玩!”武烈陛下眼睛一瞪,“这事没商量,给朕好好看!”
就在这对“君臣”进行着关于人生大事的私下交流时,台上的对联环节已近尾声。诸葛青云抚须沉吟,似乎对最终的结果仍有些许遗憾,准备宣布此环节结束。
然而,或许是现场气氛的感染,或许是武烈陛下那番“相亲”的话刺激了神经,又或许是潜意识里那股不甘平凡的灵魂在躁动……就在诸葛青云即将开口的刹那——
正在努力思考如何搪塞皇帝“好意”的萧瑟,脑子一抽,几乎是下意识地、喃喃自语般地脱口而出:
“龙腾天武步步高……”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在刚刚安静下来的大殿里,却显得异常清晰!
刹那间,整个迎宾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唰”地一下,全部聚焦在了御座之旁,那个刚刚说出下联的人身上——镇北王世子,萧瑟?!
刚才……是他在说话? 他……他对了下联? 龙腾天武步步高?
才子佳人们先是错愕,随即下意识地在心中默念品评。
风吹水面层层浪, 龙腾天武步步高!
“风”对“龙”,“吹”对“腾”,“水面”对“天武”,“层层浪”对“步步高”!
词性、结构、平仄,竟是无比工整!
但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其意境!
“风吹水面层层浪”是写景,是自然现象。而“龙腾天武步步高”却瞬间将格局拔高到了国家层面!“龙”象征帝王,象征天武帝国,“腾”字尽显蓬勃奋发之姿,“天武”直指国号,霸气凛然,“步步高”更是蕴含着对国家繁荣昌盛、国运亨通最美好的祝愿和磅礴气势!
这对联,不仅工整,更是对国运的赞美,对陛下的歌功颂德!意境宏大,积极向上,充满了正能量!
这……这怎么可能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能对出来的?!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台上的诸葛青云和武烈陛下!
诸葛青云原本略带遗憾的眼神瞬间爆发出惊人的神采,他猛地看向萧瑟,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年轻人。这对联的工整和意境,尤其是那份家国情怀,远超之前所有下联!
武烈陛下也是愣住了,他难以置信地侧头看着身边依旧(假装)一脸茫然、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萧瑟。这小子……居然真能对出来?还对得如此之好?如此……应景?难道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整个迎宾殿如同火山爆发般的哗然!
“工整!绝了!” “龙腾天武步步高……这气势!这寓意!” “这……这真是萧世子对的?” “不会是蒙的吧?” “蒙?你蒙一个如此工整又有气势的下联试试?”
惊叹声、质疑声、议论声瞬间充斥了大殿。才子佳人们看向萧瑟的目光彻底变了,充满了震惊、疑惑、以及难以置信。
钱富和孙皓张大了嘴巴,足以塞进一个鹅蛋,看着御座旁的萧瑟,仿佛见了鬼。
萧无敌更是猛地攥紧了拳头,虎目圆睁,看着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
诸葛青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动,朗声开口,声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好!好一个‘龙腾天武步步高’!对仗工整,意境宏阔,心系家国!此联,为上佳之对!”
他一锤定音,彻底肯定了萧瑟这下联的价值。
武烈陛下看着身边还在“发懵”的萧瑟,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藏得够深的啊!看来朕以前是小看你了!不错!对得非常好!深得朕心!重重有赏!”
萧瑟这才仿佛“惊醒”过来,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慌乱”和“不好意思”,连忙摆手:“陛……陛下过奖了,臣……臣就是随口胡说,瞎蒙的,瞎蒙的……”
他越是这般“谦虚”,在众人眼中就越是显得“高深莫测”。
诸葛青云抚须微笑,目光深邃地看了萧瑟一眼,然后转向全场:“对联环节,精彩纷呈,尤以萧世子一联,石破天惊,令人惊喜。接下来,将进入本次诗会下半场——比诗环节!题目稍后公布,望诸位才子,能再展才华!”
经过萧瑟这意外一击,接下来的比诗环节,气氛变得更加微妙和期待起来。所有人都在猜测,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世子爷,还会带来怎样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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